肖明很喜欢跟山寨的老人聊天,从他们的话语间,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这是在上学不到的,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阅历吧!
王金龙的话没有错,从侦查连发回的消息来看,特务连这次干得不错,敌人并没有进行报复,反而据点和县城的守卫有了松动的迹象,肖明感觉时机就要到了。
和夜猫子聊天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夜猫子善解人意,且江湖经验丰富,总会从不同的角度看待问题,在肖明看来,他比那些所谓的政府高参强多了!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俩人正在后山惬意而满足地看着嬉笑打闹的孩子们,小虎找了过来,说是鲁大山来了,请肖明回山寨议事。
“那事来了,看你怎么对付他们!”夜猫子满面笑容。
“只要我往那儿一站,鲁大山肯定不敢说什么,你信不信?”肖明笑了,“走,叫上老吕,中午喝酒!”
鲁大山是和政委孙伟一起来的。近来辖区内日军的粮车频频遭劫,这虽然是大快人心的事情,但一些被迫给日军送粮的百姓却也跟着遭了秧,连车带牲口被赶了去,据说是八路干的,天天跑到驻地去要车,这引起了军区首长的注意。
天上掉馅饼,砸中了高明清,山娃子把粮食连同骡马一起送给了他,嘴里没味儿身上没劲儿的高明清自然大喜过望,马上命令手下动手,大快朵颐。还是他的政委比较有见识,抹了抹嘴边儿的油花,吩咐给鲁大山送了十车去。
鲁大山虽然有点儿惊奇,想了想高明清总算是吕继英的救命恩人。以肖明的为人,送他这些东西也不为过,心下释然,就好好的改善了一下生活。但他还没来得及抹嘴,军区来了电报,叫他们协查辖区内出现的不明身份的武装。
这个鲁大山脚趾头都没动。就想到了飞虎寨,还想到了刚刚下肚的驴肉,不由得摇头苦笑:奶奶的,上当了!
孙伟不依不饶,非要到飞虎寨问他们一个“栽赃陷害”的罪名,鲁大山苦劝不住,只好陪着他来到了飞虎寨。
肖明三人来到大厅,王金龙和林秀青正陪着鲁大山和孙伟喝茶。见他们进来,鲁大山连忙起身给众人介绍:“老肖。这是我们的政委,孙伟,这是肖司令!”
孙伟连忙敬礼:“挺进支队政委孙伟见过肖司令!”上下打量了一下肖明,见其脸色苍白,身材有点儿瘦削,要不是眼里那桀骜不驯的神色,活脱脱一个落魄书生。
“飞虎山游击纵队少将副司令肖明!”肖明礼节性地回了礼,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大马金刀坐了下去。
鲁大山有些尴尬,转脸说道:“这位是吕处长……”却吓了一跳。只见吕继祖戴了一个眼罩,眼罩外是一条向外翻出的又深又长的疤,不时地抽搐着,状甚可怖。
吕继祖点了点头没说话,来到老地方坐下。夜猫子微笑着拱了拱手,一瘸一拐找地方坐下了。
鲁大山本来对肖明的做法也有些不以为然。但见了吕继祖和夜猫子,心中一阵悲凉,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说什么才好。孙伟见肖明一副不阴不阳的模样,心里有些不痛快,见鲁大山迟迟不说话。就平心静气,开口说道:“肖当家的,最近有一股武装在我们辖区活动,不知是不是你们的人?”
“这一地区不只有我们有枪!还有日军、伪军、土匪等等,我怎么知道孙政委说的是哪一支!”肖明翻了翻眼皮,冷冷地说道,“你们为什么不当时抓起来问问!”心中却想:奶奶的,你小子是拿我们当土匪看了!
“我们只是为了避免误会,再说,他们是打着我们的旗号,这就有点儿不地道了!”孙伟昂起了头,眼光中充满了自负。
“这就更好说了!你们现在就回去,设好埋伏,争取把他们一举全歼!”肖明来了笑了笑,“不过,那些人做过什么坏事吗?要是在飞虎山周围做坏事,我们飞虎寨第一个不答应!奶奶的,老子才歇了几天,就有人跳出来找不愉快了!”
鲁大山见势不妙,在桌子底下踢了孙伟一脚,抢着说道:“这个倒没有!他们的目标是日军,抢了日本人不少粮食,只是有老乡反映,他们连老乡的车马也抢去了,追着我们要,这个令我们很为难!”
“给日军提供粮食者应一律以资敌论处,还要给日本人送去,这些人胆子挺大啊,你们什么时候和汉奸搞到一块儿去了?”肖明惊讶地问。
“那些百姓也是被逼无奈,总不能眼睁睁地去送死吧!”这肖明总是乱扣帽子,鲁大山很头疼。
“你们的意思是说,我们扮成了你们的人,抢了日军的粮食还有百姓的车马,你们这是给老乡们要车马来了,对吧?”肖明恍然大悟,“老吕,咱们后勤最近多没多车马?”
“多了百十匹,打的全是日军的印记,不知道是不是那些百姓的!”吕继祖面无表情。
“要不你们派人到后山看一下?”肖明对鲁大山说道。
“那就不必了!”鲁大山苦笑,这肉已经到肚子里去了,他哪里知道拿什么还给老乡。
“肖当家的,请你不要避重就轻,你知道我们是为什么来的!”孙伟沉不住气了,他对那些车马不关心,只想把事情弄明白。
“你说的那些东西嘛,我们仓库里就有!”肖明淡淡地一笑,“老林,你给这位老兄说说是怎么来的吧!”
这事儿林秀青知道,把怎么劫的车,怎么结的仇,张铁柱死肖明受伤,怎么打的路安城,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鲁大山和孙伟脸上青一阵紫一阵,人家这也算是帮了自己。否则损失会更大。尤其是孙伟,当初就在队伍里,那一仗以后,被发到了师部,又从师部到了鲁大山这儿,至今都不愿意跟人提起。听说特务连的装备就是那次缴获的。则更令人咋舌。
“那是我们从鬼子手里缴获的战利品!”肖明淡淡地说道,“如果你们想收回去,都是军人,你们知道怎么办!”
鲁大山和孙伟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孙伟身后的警卫员不乐意了,向前跨了一步,刚要说话,鲁大山的警卫员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拉了回去。
“小虎,带他们出去,年轻人就是爱冲动!我们都老了,没有他们这股冲劲了!”肖明微微笑了笑,眼中寒光闪过。
孙伟的心突地一跳,感觉传言非虚,光凭不经意间露出的杀气,就足以让对手胆寒。当下也不愿意过多纠缠。喝退了警卫员,冷冷地对肖明说道:“那么此事就无可商量了?”
“可以。三个月后咱们再谈!”肖明淡然说道。
“为什么是三个月?”孙伟问道。
“我们需要时间,在三个月的时间里搞乱日本人的军心,然后才有机会!”肖明微笑,“这个是早和鲁司令员定好了的!怎么,他没告诉你吗?”
“这个我们早就沟通过了,你小子不要逮着机会就下套!”鲁大山慌忙说道。“只是这时间怎么又延长了?”
“其实咱们这一地区就是鸡肋,有也可无也可,如果我们从春天开始就把他们困住,现在县城已经到我们手里了!”肖明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捉摸的表情,“可惜。日本人又尝到了甜头,估计是要在秋收的时候再捞一把了!”
“那么,你能不能明确地告诉我,这期间我们做什么!”鲁大山叹了口气。
“向你那位上级求婚,把婚期定在秋后,到时候就可以在县城办婚礼了!”肖明微笑。
“去你的,跟你说正经的呢!”鲁大山有些尴尬。
“我也跟你说正经的!”肖明一脸的不屑,“你那位空挂着县委书记的名头,也不知道去过几次县城!要是真给她一座县城,恐怕也不会管理吧?回去,你们就可以共同学习,共同进步了!”
“你是说……”鲁大山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他倒是明白肖明的意思,怕换个陌生人容易产生摩擦。
“对,既然我们主攻,这县长的人选就由我们来定!”肖明微微一笑,“我一直觉着小韩书记人不错,由她来带头,我们的弟兄吃不了亏!”
“这可是地方上的事,恐怕咱们做不了主!”鲁大山为难地挠了挠头。
“那就简单了,我会派我们的人去!”肖明冷冷的笑了笑,“记住,这计划是我提出来的,方案是我定的,准备工作是飞虎寨做的,谁要是跟我们抢,我肯定跟他没完!”
“你看你看,咱们这不是在讨论嘛,怎么说着说着又急了!”肖明的话向来是真真假假,但鲁大山知道,让财不让路,谁要是断了飞虎寨的路,那肖明可真会是死缠烂打阴魂不散,这飞虎寨当年处于日军的包围之下都没怕过,人家有这个底气。
“这样最好,咱们先把丑话说在前面,免得以后没法见面!”肖明忽然又换了一副笑脸,“这个,正是吃饭的时候,你看这孙政委不容易来一趟,咱们先吃饭!”
“对对对,我已经叫厨房准备好了,咱们边吃边聊!”旁边的王金龙终于有机会说话了。
“这个……”孙伟看了看鲁大山。今天的事根本没有什么说法,反而还被人明里暗里损了一顿,哪有心情吃饭。
“奶奶的,说了半天,老肖就这句话还中听,哪就快上菜吧!”鲁大山满不在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肖明:“那么,老乡们的车马怎么办?”
“我就知道你小子想让我们背黑锅!”肖明无奈地笑了笑,“去跟他们说,叫他们到飞虎寨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