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技场上的观众席分为四面,每一面的观众席上,都有上中下三个通往外间的出入口。
而每一个出入口,亦都有两名学院的守卫在把守着。
他们是分两边贴着出入口侧立着的。
他们站得笔挺,他们锐利的眼神,正瞬也不瞬地留意着着出入口另一边的情况。
他们脸容肃穆,神情严峻,显得很小心与谨慎。
他们知道今次的任务非同小可,所以他们绝不能出现一丝疏忽。
这是一趟神圣而光荣的任务,每一个被派驻在这里的守卫,都是经过千挑万选,严格筛查,才最终确定下来。
他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物,不能让面孔陌生的人,进入到这观众席内。
他们一定要把好这一道关卡。
这个任务非但极为重要,而且一点也不简单,他们的手心已不自觉地渗出了紧张的汗。
虽然观众席上的人,已按原定的编号入座,但谁也说不准,还会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进来。
每一刻都不能放松,每一秒也不能有所疏忽,他们的神经一直在绷紧着,绷得很紧。
观众席上的每一条过道,同样有学院的导师在巡逻着。
观众席上供上落的过道不少,但现在每一条过道上,最起码有两名导师在缓缓地徜徉着。
他们走得并不,而且也不显得特别的紧张。
他们的脚步,一直保持着一种平稳而轻缓的节奏。
他们脸上的神色并不严肃,似跟平常没有多少分别。
他们的眼神。看上去连点凌厉的精芒也没有。他们的眼神。也好像与往日并不同。
他们表面上虽然表现得比较轻松,但他们的心,却连一丝的松懈之意也没有。
他们表现出来的轻松,一方面是为了不制造紧张的气氛,影响学员的心绪,另一方面也不乏震慑鼠窃的意思。
他们表现得越轻松,带给某些带着不轨目的的人的心理压力,自然也就越大。那些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暂时来说,一切安好,他们的定力,他们的表现,已发挥出了很好的效应。
至少,在他们心里,已难免升起了这样的想法。
但他们心内仍没有一点松懈,因为那是绝不允许的。
八王子紧握着的手,忽然缓缓地松了开来。
他缓缓吸了口气,然后将手伸入了怀内。
他从怀内。慢慢地掏出了一只银质的怀表,他的手很稳定。稳定得连丝轻微的颤抖也见不着。
当真正到了至为关键的时刻,他反而变得平静了下来。
即管他的心里,仍有点紧张、激动、兴奋,但此时已不能再影响到他回归平静的心灵。
他的心突然已万籁俱寂,只剩下一种稳定而和缓的心跳声,之前那些纷繁踏至、扰人心灵的各色思绪,也已沉入了心内深处。
他的眼神忽地变得很认真,而且很郑重,他认真而郑重地看了看怀表上面的时间。
刚刚被他缓缓吸入体内的那一口气,现在又被他徐徐地呼了出来。
时间一秒一秒地划过,他的心也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他的心跳,此刻似乎已与秒针低低的嘀嗒声重合了起来。
每一下有力的跳动,就是时间上所走过的一秒,心跳仿佛成了时间的计量。
他在数着自己的心跳,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怀表上,秒针缓缓滑动的轨迹。
他好像一定要精确到每一秒。
这次的行动,他绝不能有一丝差错,因为这次的行动,一旦开始,就永远也不能回头。
除了成功,他已再任何余地。
他的心跳刚好跳了六十下,而怀表的秒针,亦恰好在这个时刻,到达了十二的中轴上。
他的眼睛里,忽然有了种难以形容的光芒。
现在,就是这刻,行动已经开始,一切再回转的余地。
他再也没有任何退路,他不能退缩,绝对不能。
但就在这时,他心里忽地产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不自觉地看向了他的父亲。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一下他的父亲,这也是一种莫以名之的行为,但他仍是把它做了出来,毫一点滞涩地做了出来。
国王正在看着场上的比赛,他连一眼也没有往八王子这边看,他好像已被赛场里面的精彩战斗吸引住了。
国王在看着比赛,八王子在看着国王。
他只看了一眼,但这一眼里的复杂意味,是谁也描绘不出来的。
八王子收回了他的目光,再慢慢地将手里的怀表,重放入了怀内。
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些微的变化,但八王子的脸容上,又再浮现出那丝淡雅而动人的微笑。
他变得从容,镇静,因为他知道,他自己将要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像那样的人,面对这种情况,是应该表现得如此,才能配得上他的身份。
守着通道出入口的学院守卫,他们此刻仍是像雕塑般一动不动,但他们的眼睛,却悄然变得神而空洞。
他们非但一直站得笔挺,而且一直都表现得很冷静,他们连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这时,他们依然冷静,也依然连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但他们的冷是一种生命的冷,他们的静是一种死一般的静。
他们的身体依旧站得笔挺,但现在这种笔挺,已有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僵直与生硬,他们的身体,好像突然失却了所有的柔性。
他们的身后,也都同时多了一道并不明显的身影,他们高大的身材,正好遮挡住了这些貌不惊人、而又矮上一截的身影。
这些藏在他们背后的身影,绝不是从出入口的另一边进来的,否则他们一定能看到,也一定能生出警觉,可现在……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此时的状况。
学院的学员正在入神地看着比赛,他们根本就不会往这边看来,他们不会去注意这些守卫。
连正在巡逻着的导师们,也一样没有注意到。
这些导师的身后,也仿佛突地多了一道影子。
这些影子并不是从外部而来,而是从他们身边的座位慢慢走过来的。
所以导师们一开始,非但没有反应过来,而且怎么也想不明白眼前的状况。
但等到他们想清楚的时候,一切都已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