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一直问本王为何要撮合文素与叔叔的好事么?其实正是为了这一日。”
萧端往后一仰,斜倚在座位上,好似醉了酒,潇洒不羁之态毕现,淡淡的语气带着一丝无法窥测的意味,将整件事情做了诠释。
“你还不够了解叔叔的秉性,他看似淡漠,实则重情,而对文素则是重中之重,否则也不会对她尊重若斯,动心良久还隐而不发,只徐徐图之。他不是没有失去过重视之人,可都一一忍耐了过来,如今羽翼已丰,若是再有人动他手中最看重呵护的至宝,你猜会怎样?”
瞥见陆坊眼中隐隐闪过的一丝恍然,萧端忍不住勾了勾唇,黑眸在烛火下熠熠生辉,却始终难掩其中幽幽寒气。“若是那个除去他至宝的人是当今皇帝,又该如何?”
陆坊彻底恍然大悟。
萧端的计划从开始就在一步步进行,不疾不徐,不温不火,但时机恰当,天时地利,便造就了如今的爆发。
他一步步苦心经营,几乎能利用的人都利用了一遍。如今收买户部尚书,指使陆坊,利用文素对萧峥的担心逼她犯了事,再夸大她的身份,最后利用皇帝对权力的向往,便能将她引入深渊。
待萧峥凯旋的那日,得知心爱之人已命丧皇帝之手,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萧端不是没想过换一个人选,当初青海国女王对萧峥表示出好感时,他甚至想过以此来激化他于皇帝之间的矛盾,可是萧峥对东德玉颂无意,便难以成功。萧峥的眼中只看得的到文素,而这让她成为了这至关重要的一颗棋子。
他要将她推到自己叔叔身边,让两人倾心相恋,难分彼此,然后再借皇帝的手除去文素。宛若心头剜肉,痛彻骨髓,彻底激发萧峥过往的怨尤与压抑,将那本不该坐于金銮殿上的稚子给拉下马来!而后黄袍加身,成就万世基业。
文素本没有错,怪只怪她被萧峥深爱。
一番话说完,四周悄无声息。
陆坊几乎要被吓呆。他知道平阳王心机深沉,但没想到深沉到如此地步,这样的计划竟布了这么长时间的,只为这一刻的收网。他竟然如此心狠,连自己的亲叔叔也利用,每一步都环环相扣,若是其中有丝毫偏差,便有可能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
他暗暗吞了吞口水,心中忍不住揣测,这样的人有此心智,为何不自己谋取帝位?
“本王知晓你心中在想些什么,不过恐怕要叫你失望了,本王对那位子没兴趣,皇位能者居之,只有叔叔这样的王者才配得上,至于萧翊么……”他冷笑着嗤之以鼻,“太不够格了……”
笃笃笃——
三声轻响扣在门上,让陆坊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何人在外面?”
一个小厮细细的声音在外响起:“启禀大人,宫中传来消息,陛下经不住首辅等人的劝说,已然决定除去文素了……”
五五章
刘珂在天牢外一阵阵徘徊,对牢头好话说了一箩筐,又是塞银子又是赔笑脸,却没有半点效果。
牢头也是无奈,见他焦急若斯,出言安慰道:“刘大人就回去吧,毕竟是陛下特地命令看守的重犯,小人实在不敢私自通融啊。”
刘珂失望至极,只好悻悻而归。
文素已经被关了好几日,他四处奔走,能求的人都求遍了,可是没有丝毫效果。
皇帝虽然之前挣扎动摇,但在首辅问出“陛下难道要一直受迫于摄政王的淫威之下”时,终究还是屈服了。
他不知道那日平阳王究竟跟皇帝说了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可能没有什么好事,以致于求了那么多人,他也始终没有去求平阳王。
不过他还是去了摄政王府,却是为了找赵全。
事到如今,也许只有一人可以力挽狂澜了。
……
江南的战事正进行的如火如荼,七个反王之中唯有广陵王兵马最多,所以扬州一战十分艰难,若非周贤达及时押送物资抵达,战局恐怕就会不可收拾了。
广陵王不善治军,颇有些纸上谈兵的意味,不过身边有个军师十分厉害,萧峥精心布置的战局屡次三番被他找到生门,双方一度陷入僵局。
直到江南大士族江家出面,以一女相许,丰厚嫁妆为条件,将之笼络了过来,这才扭转了局势。广陵王长期依赖他人,到此地步便无计可施,眼看便要大败。
双方混战,往来也不似之前那般闭塞。没多久,江家便派人来找萧峥,提了一个条件。
萧峥在帐房内静静地听完,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便拒绝了:“回去禀告江氏族长,多谢他老人家的美意,可惜本王已有意中人,还是请他另择佳婿吧。”
来传信的是个后生,许是在大家族里养出了刁脾气,闻言气不过,便顶撞道:“王爷是明白事理的,江家在此战中出过多少力气您也知晓,当初沿江除贪之事江家亦有分担,如今族长将他最宝贝的女儿许给王爷,您怎能直接一句话便回了?”
萧峥终于抬眼看向他,一言未发,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