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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塞上正是数九寒冻,雪片绵密,四散飞舞之下,将草甸都渐渐遮盖。
苏幕轻摇折扇,雪色纸扇上绘就的冷雨芍药图被雪色一映,更显得墨色淋漓。蓝色鬼面的玉坠颤动着,细密的裂纹经纬交错,显示出过往岁月的惊心动魄。
他一身雪衣,腰间束以苍蓝天蚕冰绦,在冰冷的雪地里却仍是行走如飞,宛如仙人。
一道带着火翼徽记的白芒疾飞而来,他的单手一招,便落入掌心化为三足金鸦。
打开一看,他的脸上无喜,无悲,却是比冰霜雪地更为冷寂。
&l;她与他,如此的琴瑟和谐,一起去江南了吗&r;
低低一声,似叹似讽,凉薄的笑意从他脸上掠过,却有了别样幽微的苦涩。
&l;到头来,只剩下我一厢情愿,哈&;&;&r;
浓若点漆的双眸微微而笑,宛如最璀璨的琉璃珠玉,却在此时黯然了。
雪纷纷扬扬的继续下着,染上他的飞鬓与发梢,整个人的身影都显得孑然而孤。
已经离开天都多久了久到让他忘记了离愁的滋味。
因为孤掷相思,比离愁更苦。
是什么时候染上了这样的相思他至今仍记得,初见的情景,是那般血腥而残烈那样娇小瘦弱的少女,就那样漫不在意地轻笑着,雪刃一挥,白森森的肩骨就断为两截,血肉模糊地突出在外
再一刀拖长,似乎是慢条斯理,又似乎是转瞬一闪,气海穴上又是一个血洞。
血如泉涌,喷溅而出宛如一蓬血雨,她仍是淡然轻笑着,好似如此狠绝砍下的,并非是自己的血肉之躯一般,那笑容平静得让人心头发冷。
那时的她,被鲜血染就,雪白与嫣红,那般惊心动魄的美,顿时让躲在huā瓶里的他,目眩神迷,浑身都因激动而颤抖。
小小的少年,并未知道这就是倾心,只是与她互相捉弄时,无奈的任由她捉弄、荼毒,只为求得她开心一笑。
他本以为,日子便是这般白云苍狗的过着,他与她,会如同他们各自的师尊一样,在拌嘴中结为道侣,过上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然而,平素慵赖随意的她,却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野心,她怂恿了天机宗主,暗中设局,以争求天门的控制权一而她的师尊,也不知是中了什么盅惑,居然对她言听计从,甚至不惜与自己的道侣闹得决裂
那时候的苏幕,惊慌的发觉,从来温柔冷静,连一句重话也没有的师尊,她居然暗自抑郁垂泪,从此再不与天机宗主见面。
从那时起,天机与天寰两宗便反目如冰,火机宗主对爱徒偏听偏信,甚至有人生出谣言说他跟爱徒不清不楚。
这一切,只因为那个少女的野心与执念
那时候的苏幕,咬着牙,一言不发,只是将掌心攥出了血。
从那时起,他对她,便是如此纠结的又爱又恨。
爱之深,恨之切所以,希望能折断她的羽翼,将她拥入怀中,再不让她有任何阴谋诡诈的余地
他几乎已经成功了即使她的术法强大而奇异,但,她的血脉里流着石家的血,而城破国亡之时的石家,气运无疑是最低的
他几乎已经触摸到幸福的边缘了,但,那天外飞来,蕴含着龙气的一箭,却让一切都改变了
命运在转折的关头,给了他最凌厉的嘲讽
接下来,便是时局的风起云涌,各方角力之下,她终究还是在天门内争中取得了先机,而不知不觉间,那个男人昭元帝秦聿,已经在她身边并肩站了许久,好似从一开始,两人就该这么自然的在一起。
从那时起,他就有极为不妙的感觉,但大敌当前,明瑶华的强大与阴险,让所有人都应接不暇,接下来,她又陷入了生死危机命运的罗盘,疯狂的旋转着让所有人都身不由己。
直到两年前的某日,接到两人要正式成婚的消息。苏幕的狂怒,瞬间将一座山峰裂为乱石滩地。
宛如野兽受伤的低吼,眼角的戾意虽然早有心理预料,但就在那一刻,他真的想与整个世界都玉石俱焚
但终究,他没有这么做,只是乏力的喘息着,看着身旁的一堆乱石,仰望着天上的烈日,躺倒在地,醉了个痛快。
他不是缺乏杀戮的勇气,而是突然觉得,即使这样做了,也无法挽回任何东西。
在野外搜寻天材地宝的间歇,他常常想起那次寻找还魂草时的情形一丹离为了那个男人,居然强燃生命潜力,从昏睡中醒来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与她,都是偏执而激烈到极点的人。
这样的她,意志宛如金石,是穷尽他一生,也无法改变的。
那一刻的奇迹,却是让他在沉默中,逐渐心灰意冷。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沉迷于强扭的瓜。这样的结局,也许他早该料到。
那一天,他平躺在满目创痍的地上,被耀眼日光刺得眯起眼,轻轻的,叹了口气。
心已成灰,便再难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