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意外,而是突然充满愧疚。
因为五年啊,明明有那么多的时间,待他重新归来,她却仍然没有让自己孑然一身,能毫无保留地随时嫁给他。
江芮走后,靳夏末又在公园里待了一会儿,才收拾情绪折回江子聿的病房。
手刚搭上门把,便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是江子聿醒了。
“夏末…呢?”他吃力地问着母亲。
“警方需要了解一些情况,还没有结束呢。”江芮回答。
“那她的伤……”江子聿仍然放不下心。
“傻孩子,这里可是医院。”邵奶奶叹了口气道。
其实伤得最重的就是他了,他却心心念念想着别人。倒也不是怨靳夏末,只是比较更心疼自己的孙子罢了。
“没事就好。”江子聿闻言松了口气。
彼时靳夏末听了,鼻头突然发酸,须臾,握着门把的手却渐渐松开,背一下子倚在门边的墙壁上,扬头捂着嘴巴,唯恐自己哭出来。
“夏末——”经过的护士看到她的样子不由担忧地问。
靳夏末立马做出噤声的手势,然后抬步离开。
江子聿皱眉,吃力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却只看到靳夏末离开的身影。本来要喊住她的,却见靳夏末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心里也跟着难过,不由跟出去。
靳夏末低头只顾往外走,一直出了住院部的大楼,不想正好与人撞了个正着。
“这是怎么了?”头顶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
靳夏末抬眼,果然看到顾云湛的脸。
“你哭了?发生什么事?”顾云湛见她的样子,不由着急地问。
“顾云湛,我们结婚吧?”她突然道,
跟过来的江子聿,正好听到这一句。
两人却没注意到他,顾云湛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皱眉问:“你说什么?”
靳夏末手里握着那枚戒指,边沿的棱角硌的她掌心生疼,她知道自己是一时冲动,但还是下了决心一般,一字一句地重复:“我说我们结婚。”
顾云湛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一把拉过靳夏末,然后坐进车内。
车门关闭后,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
靳夏末的脸色很平静。
江子聿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自言自语道:“没发烧啊?”
“我想清楚了,欠你们顾家的我始终要还,不如就干脆如你妈妈的心愿,现在就还。”
“你是想着,说不定跟我结婚后,没多久就过不下去了,好还你自由吧?”江子聿一眼说破。
靳夏末脸色坦然,心思也并不隐瞒。
果然!
顾云湛压着心头的苦涩,道:“那你可清楚,如果真跟我结了婚,我也许不会轻易放手?”
他对她的执念,或许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靳夏末点头,看来已经准备破釜沉舟。
“那这件事江子聿知道吗?如果我真的跟你结婚又离婚,江子聿可还会要你吗?”她的牺牲会不会太大。
靳夏末不说话。
“你只是想跟我们顾家做个了断。”顾云湛心里明白。
靳夏末依旧不说话,那是因为顾云湛说的都对。然而这件事已经拖的太久,她没有更好的办法。
车厢里陷入沉默,仿佛过了许久之后,顾云湛才开口:“如果现在有个办法,可以不用你以身相许,还能替你还了这份债呢?”
本来心如死灰的靳夏末闻言猛然抬眼看向她,问:“你说什么?”
顾云湛看着她,心尽管是痛的,却又一种决绝和释然,艰难地道:“我爸病了。”
靳夏末则哑然,虽然难过,却不明白这跟她说的事有什么关系。
顾云湛知道她不明白,便只好继续道:“是跟江子聿妈妈一样的病,可能情况更复杂,目前国内没人敢给他动手术。”
国外的专家虽然也已经在联系了,然而希望不大。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来求人的。
只是以他和江子聿的情况,他却未必帮忙。
“这件事交给我试试?”靳夏末道。
无论如何,她欠顾家的已经很多,即便没有任何条件,也是应该帮忙的。
顾云湛自然求之不得。
靳夏末下了车,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再走近江子聿的病房时,心境却已大不相同。
“对不起,小姐,这是私人病房。”门口却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保镖模样的人,伸手拦住她。
“我找江子聿。”靳夏末道。
“聿少说了,今天不见客。”保镖却回答,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
“我怎么是客?你告诉他,我是靳夏末!”
两个保镖听了她的名字对望一眼,仍然如门神一般站在那儿,并不为所动。
靳夏末见状,只得硬往里面闯。
“靳小姐,是聿少特意嘱咐了不见你的,请不要为难我们。”保镖无奈,只得跟她说实话。
“他亲口说的?”靳夏末问。
保镖点头。
为什么?
刚刚明明很紧张自己不是吗?还是冷静过后,又想起他们还在闹别扭的事?
靳夏末在心里给江子聿的行为想着合理的解释,可是想到顾云湛父亲的事也不能再拖,便道:“我今天一定要见到江子聿,你们有本事就把我扔出去。”
“靳小姐——”两个保镖也不了解情况,开始并不想得罪,见话已说的这个份上仍然没有用,不由将靳夏末架了起来。
“江子聿,我知道你醒了听的到,你如果是个男人就出来跟我当面说清楚,躲在病房里算什么?”靳夏末大喊着,眼见自己就真的被丢出去。
“住手!”男人斥责的声音传来,江子聿出现在病房门口。
两个保镖一愣,靳夏末已经瞅准机会跑到江子聿面前。
“我有话对你说!”她着急地道。
其实江子聿也想听听,她都已经跟顾云湛求婚了,到底还要跟自己说什么。
“你说。”
靳夏末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只着急地道:“顾云湛的父亲病了。”她顿了一下,组织了下需要又道:“跟你妈妈的情况一样,所以他跑过来,想要请你帮忙——”
“靳夏末!”她话没说完,就被他厉声打断。
他双手抓着她的肩胛,用力到颤抖地,瞪着她问:“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就因为看准了他爱惨了她吗?
靳夏末不解地看着他眸子中的情绪,除了失望和愤怒之外,仿佛还很受伤,掀唇还想问什么,他却已经转身离开。
“江子聿!”她再想上前,前路再次被保镖拦住,气的靳夏末跺脚。
“夏末。”钟灵毓上前。
她动静闹得那么大,同事们都看着呢。
靳夏末其实是并不在意的,却还是被钟灵毓拉走。
“你和大神到底怎么回事啊?他为你死都不怕了,这时候不是该甜甜蜜蜜的互诉衷肠吗?”结果居然是江子聿将她拒之门外。
“我怎么知道。”靳夏末也很郁闷。
“我觉得大神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你好好想想,自己有没有做了什么事,或者说了什么话惹他误会了?”钟灵毓为她也是操碎了心。
“没有,他醒来我还没来的及说什么呢,就是提了顾云湛爸爸生病——”难道是因为这个?
“顾爸爸怎么了?”钟灵毓紧张地问。
大概出口之后才发现自己反应有点大了,心虚地声音低下来。
靳夏末看着她,问:“钟灵儿,你还是很喜欢顾云湛吗?”
那年她发现了她的秘密不久,自己就回了昕丰市,两人虽然时常联系,直到钟灵毓过来实习又可以朝夕相处,但她从来没有问过她的心意,而钟灵毓也从来没有提及过。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那都是多久的事了。”钟灵毓矢口否认,却不敢看靳夏末的眼睛。
靳夏末心里了然,却并没有进一步逼问什么。自己感情的是都没弄明白,难道她还能替钟灵毓做主不成?
再说,眼前最重要的还是顾云湛的爸爸。
“不行,我还是要再见江子聿一面不可。”总要把话说清楚。
“门口那两个人,难道你还要拿你的小身板去硬碰硬吗?”钟灵毓叹气。
靳夏末闻言想了一下,道:“他有保镖,我没有吗?”
钟灵毓闻言,一拍大腿:“对呀。”
靳夏末已经拿出手机打电话:“爸,借我几个保镖使使呗?”
靳名珩皱眉,问:“要打架吗?”
“差不多吧。”她并不是很在意地回答。
知女莫若父,靳名珩听她这口吻也不像是结仇的。再说,这么多年靳夏末还是第一次跟他开口,这腰自然是要撑的。
“好。”他痛快地答应。
靳夏末挂了电话之后,便又折返回江子聿的病房,车来想等着家里的保镖过来,她就硬闯进去,却意外发现门口那两个门神一样的保镖并不在。
她心里不由一喜,赶紧上前打开门,却发现整个病房都是空的。确切地说,江子聿已经走了。
整个房间被褥都已经换好,所有的东西也都收拾干净。
“江子聿呢?”靳夏末问着正在整理病房的护士。
“出院了啊,就刚刚。”护士回答。
她话音刚落,靳夏末便转身跑出去。她一口气跑到楼下,但是却没有看到江子聿的半片衣角……
江子聿不露面,并且可以说是彻底躲了起来,可靳夏末并没有因此放弃,而是到处找他。
不管是小四合院,还是是邵奶奶那里,就连他在津阳的家也去过了,这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怎么也联系不到。
找了两天之后,她终于失去耐心,而且开始生气。他遇事就躲,话也不说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身上的手机响起来,靳夏末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钟灵毓,按了接听键:“喂?”不管是声音还是表情,都显得十分无力。
“靳小猪,我听到一个消息。说是大神伤势已经好了,所以院领导组织了科室里的人,说今晚要给他压压惊。”钟灵毓知道她着急,所以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她。
“在哪?”靳夏末果然来了精神。
“我只打听到这么多,其他的还要靠你自己了。”钟灵毓挠头。
说是组织的科室里的人,那也是要够的上份量的,毫无背景的钟灵毓能听到消息已经不容易了。
不过想当初江子聿空降到医院里,也没见这么重视,如今还不是看了邵家的面子。
她的意思靳夏末秒懂,她拍了下这几天木头一样的脑袋,家里的资源不用白不用啊。
打了个电话出去,不到五分钟就有了消息。
帝宫8楼2号包厢,一看选的地方就没安好心。
她不确定江子聿见着自己会不会扭头就走,到时也是功亏一篑,所以一直站在走廊没有进去。
只是“密切”地关注了进进出出的人一阵,却没看到江子聿的身影,到底是来了没来呢?
眼见已经十一点钟,她憋的太久,干脆先去了趟洗手间。
在小隔间激方便完正要出去呢,就听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而且说话的声音很熟悉。
“倩倩,我看江医生今天心情不太好,咱们还是不要劝酒了吧?”一个女同事跟身边的朱倩倩打着商量。
正个席面上就她们两个女的,而且毋庸置疑的年轻貌美,领导是什么意思,两人也早心领神会。
只是这位属于犹犹豫豫,心志不太坚定的。
“你懂什么,心情不好才要喝酒呢。”朱倩倩正好相反,决议一意孤行。
同事看着补妆的她一眼,试探地问:“你该不会是想抓住这次机会趁虚而入啊?”
江子聿与靳夏末的事她们都有耳闻,好像是真分手了。
“邵家那么好的条件,难道你就真的不心动吗?”朱倩倩问。
从前她就喜欢江子聿,如今见他家世了得,便愈加觉得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时机。
“说不心动都是假的,不过这种事…还是不能强求吧。”女同事可没她的乐观。
“既然你不行动,可不就不要怪我喽。”朱倩倩收了气垫放进包内,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我看你刚开酒的时候,往江医生杯子里放了东西,到底是——”什么两字未出口,就被朱倩倩捂住嘴巴。
正好卫生间里静悄悄的,女同事突然有些害怕,还好见她老实,朱倩倩又慢慢松开了她。
“既然被你瞧见了,我也不怕跟你说,那是催情的东西。”朱倩倩道。
女同事闻言瞠目,紧张地问:“你要做什么?”
那可是邵家的宝贝儿子,她是疯了吗?
“药效大概半小时后发作,所以待会你配合着我点,让酒席赶紧散了,别耽误了我和他的好事。”朱倩倩自顾自地说着。
同事惊的都呆了,完全没想到她那么胆大妄为。
“今晚若是成了,我将来成了邵家的媳妇,自然不会亏待你。”
“你想过没有?如果明天早上江医生醒来不认账,吃亏的可是你。”这又不是古代,她真以为睡一觉就非娶她不可?
“这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朱倩倩说。
靳夏末在小隔间听着,心却是越来越往下沉。
待她回神时,朱倩倩早已拉着那个女同事走了,她马上跟出去。
包厢的宴席果然已散,她一路追到外面,正看到院长正吃力地将他放进出租车后座,面子是真够大的。
“江医生就交给你们了。”他对
“院长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把江医生安全送到家的。”他们在停车场告别。
“那就拜托你们了。”院长叮嘱,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院长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朱倩倩笑的一脸荡漾,已经迫不及待地弯腰跟着坐进后座。
只是手臂突然一紧,就被人用力从拉了出来。
“靳夏末?”朱倩倩看着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靳夏末却没理她,只上前拍着江子聿的脸,生气地喊:“江子聿!”
他也不知喝了多少酒,整张脸都是红扑扑的,眼皮动了动,却没睁开。
“靳夏末,你不要过分。”朱倩倩看她这么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由生气。
“我跟自己男朋友讲话,怎么就过分了?”他们算计江子聿才算更过分吧?
“男朋友?”朱倩倩闻言耻笑,问:“你们不是分手了吗?你问问江医生他还承认吗?”
“吵架、冷战懂不懂?你没谈过恋爱啊?”靳夏末白了她一眼,觉得这人真不上道。
“我今天如果就是不让你把江医生带走呢?”煮熟的鸭子眼见就要飞了,朱倩倩怎么能不急?
靳夏末脸色一下子冷下来:“那咱们今天谁也别想走。”
别说,她这个样子朱倩倩还真有点害怕,下意识地找着后援,撒娇地喊:“院长?”
院长看着靳夏末,正欲开口,就听靳夏末道:“我爸可是靳名珩。”
“什么?”院长面色变了一变。
“敢跟靳家抢人,院长你可要想好了。”这还是靳夏末第一次抬出家里来。
“靳名珩是谁?”偏偏朱倩倩还没转过弯来。
她当然知道靳名珩是谁,但并不觉得真的跟眼前的靳夏末有关系罢了。
“算了,你走吧。”仅一秒,院长就做出决定。
靳夏末也没有废话,随机关上车门,跟司机说了小四合院的地址。
“院长!”朱倩倩着急地喊。
“得罪了靳名珩,你以为咱们医院还能经营到明天?”院长心里倒明镜似的。
“有那么厉害吗?”朱倩倩不服地咕哝。
这也不能怪她,她又哪里知道靳家的厉害?
“好了,宝贝。既然今晚用不着你俩了,咱们要不要一起出去玩玩?”院长立马换上另一副面孔。
“好吧。”朱倩倩一口答应。
别看院长岁数大了,花样还是挺多的,她准备好的满腔热情总不至于太浪费。
“我就不去了吧?”另一个女同事则推脱。
“来嘛来嘛,人多才热闹。”朱倩倩却拉着她。
女同事接触到院长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不敢再说话……
彼时,靳夏末搭乘的车子送她们到了小四合院门口,江子聿醉的不省人事,几乎是整个身体都压在她身上。
靳夏末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他身上找到钥匙开门。两人跌跌撞撞地进了门,她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才把他放在沙发上。
头枕在胸口,剧烈地喘着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眼见江子聿睡的安稳,不由生气地用力戳他的脸。
“你呀,今天如果不是我,没准就喂了朱倩倩那个狐狸精了。”说着突然跳起来,一脸惊慌失措:“糟了,我听她说好像给你喂了什么催情的药,咱们是不是该先去医院?”
靳夏末自言自语着,转身去找手机,发现包包丢在地上。只是手刚刚摸到机身,就感觉一只手搭上自己的肩膀。转头,江子聿的脸正好欺过来。
“唔……”唇正好堵住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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