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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禄六年(1562)九月末,山城之秋已经下霜。√∟窗外的绿叶逐渐转红,向人们预示着冬天即将到来。
两月前,就在德川家夺取了长筱城之际,得到了消息的武田胜赖当即被这个消息搞得心烦意乱,闷在卧房里,紧闭双唇,严肃地听着最新战报。在这两个月里,武田家不但被德川家康夺去了长筱城,派去追赶背叛者奥平贞能父子的兵马亦损失了数千人,没能攻下贞能父子攻取了的泷山城。
“三郎兵卫怎样?”武田胜赖语气严厉。
武田左卫门大夫信光派来的那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探子不满地侧过头“长筱城陷落之日起,他就无精打采。”
“信春呢?”
“他同样如此。自从丢掉长筱城,退守凤来寺口二山之后……”
“难道他也失去了斗志?”
“正是。我家主人说,一条右卫门大人和逍遥轩大人也性情大变。”
武田胜赖默默控制住情绪,半晌无语,紧紧盯着卧房一角。“你叫片山?”
“是。小人片山堪六郎。”
“你觉得……众人士气不振的原因,究竟在哪里?”
“小人以为有两个原因。”
“一是什么?”
“山家众中的奥平家投靠了德川家,说不定剩下两家还会背叛,需要小心。”
“哦。就是说菅沼伊豆和新八郎不值得信任,对吗?”
“不仅如此,凤来寺以及附近的野武士和百姓。也不能掉以轻心。”
“哦。好。我知道了。”武田胜赖没有追问第二个原因。他知道若再问。这个年轻人也许会大声说,是因为武田信玄的死讯被泄漏。现在想来,父亲实为武田的脊梁。没想到父亲的死会带来如此巨大的痛苦。且不说甲斐士气不振,领民也人心动摇,竟还有人对武田胜赖评价不高,不信任……都是因为父亲勇武过人。但若继续撤兵,则正中德川家康下怀。
“你言下之意,是说要注意凤来寺附近人心的向背?”
“是。”
“那就镇压那里的领民。好了。你下去歇着吧。”
堪六郎显然不服,似是有话要说。他想说的,必是信玄公在世时如何,现在又如何。武田胜赖故意漠然地扭过头。他并不知道,他的愤怒和叹息,其实有着更为深沉的缘由,不能简单地将一切归因于父亲之死。但愈这样解释,他便愈觉悔恨、烦躁。
武田胜赖即使不如父亲,也绝非平庸之辈。不能得到家臣信任,使他始终焦躁不安。本该向人证明自己的实力。但愤怒逐渐使武田胜赖失去了理性和判断力。屏退探子后,他单肘支撑在扶几上。默默无语。半晌,他才睁着血红的眼睛,对下人道“把门打开。”
冷风过处,一片枫叶飘落到榻榻米上。
“您还好吧?”迹部大炊助从旁问道。
“风有些冷。”武田胜赖有些恍惚,“去告诉庄司助左,将贞能父子留下的人质带来。”
“少主要杀了人质吗?”
武田胜赖还是未答。让家臣们称呼他少主,是为了隐藏父亲的死讯。但他现在对这种叫法怒火万丈。父亲留下遗言,要他隐藏三年死讯,但这遗言对士气影响甚大。武田胜赖认为,父亲是要他在此三年中,认清家中人心,同时观察天下大势;但家中众臣却不这么想。他们都消极地认为,父亲信玄之死一旦泄漏,织田信长、德川家康二人就会与谦信联手攻打平斐,而今川家也会有所举动,所以不能轻易公布。所幸的是,幸亏在不久前与今川家重新议和,负责此时他的处境将更加困难。
狱监庄司助左卫门走进来,两名下人押着一个被反绑的女子。她就是夏目五郎左卫门年仅十五岁的女儿阿枫。
在这里她不是五郎左之女,她是奥平贞能同族六兵卫的女儿,是贞能之子贞昌的夫人。在贞能父子离开作手城、攻击甲斐军之前,她在武田家受到厚待。
“您要的人带来了。”狱监向武田胜赖致意。
武田胜赖怒气冲冲走到廊下,大声喝问“阿枫,知道你为何有今日吗?”
阿枫了头。十五岁的她紧皱眉头,看上去就像一个带发修行的年轻尼姑,显得楚楚可怜。
“身为奥平贞昌之妻,不得欺诳我。”武田胜赖呵斥道。
阿枫置若罔闻,任由下人将她推倒在地,然后,慢慢抬起了头,毫无表情地回答“我不是奥平家的少夫人。”
“不是?”
“是。我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家臣之女。”
武田胜赖慌忙看了看四周“你和贞昌还未举行婚礼吗?”
“不。”阿枫又缓缓摇了摇头。也许是天生坚强,或是知道必死无疑,已经心灰意冷,她看上去十分平静。“这不过是个骗局。我被杀之时,就是我家大人实现死愿之日。主人命令我假扮少夫人。”
“你说什么?让你假扮贞昌的妻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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