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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旗帜稍近一些,可以看到打的最高等级的是丈二的参将旗,中间一杆认旗十分古怪,并不是总兵旗,也不是巡抚的军门旗,当然更不可能是熊廷弼的经略旗帜,丈六高的大旗在队伍正中迎风飘扬着,上头写着不少大字,但隔着很远,根本看不清楚。
队伍再近一些,可以看出来队列严重不整,沿着官道最前头的是一些骑兵,大约三五百骑,呈纵队在官道和两侧前行,田地里有一些作物,瞬间被这些骑兵踩踏毁坏的干干净净,一些耕地的人早早就让开了,此时发出哀泣之声,被这些骑兵通过后,他们的辛苦就白费了。
再下来就是大片的步兵,约有万人之多,这些兵马分别被几百面认旗带领着,然而队伍走的七零八旗,互相推挤,有的地方人很稀疏,有的地方挤的快走不动了,这些人的衣着少量是明军特有的大红色,也有一些穿青色罩甲的兵士,大半却是穿着破旧的黑色和灰色的棉袄,大明的织染业已经很发达,但普通人只能着未染过的灰布,眼前这些扑天盖地而来的军兵,当是以最普通的军户组成。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大队人马终于赶至,一万多人看起来就是无边无际,似乎一眼看不到边,然而队伍混杂散乱,兵器也明显不全,大半的人甚至就是赤手空拳,只有少数在中阵的有军人的样子,穿红色战袄或着长短罩甲。戴毡帽或是青色折上巾,手中持长枪或刀牌,那些少量的骑兵也聚集在了中央的认旗之下。
此时各人已经看清。中间的旗帜上书写着“奉命募勇讨虏刘”的字样,熊廷弼看到了,忍不住连声冷笑。
“大人,”高小三在韩旭身边悄声道:“除了那些骑兵和中间的步阵兵马,别的认旗下多半是流民啊。”
韩旭冷笑一声,说道:“当然了,不然刘国缙从哪找这么多人出来。变戏法么。”
刘国缙募兵一事,韩旭十分清楚。心中万分鄙夷。
此时自中阵有数百人策马而来,中间簇拥着几十乘轿子,相隔里许,骑兵们得按着战马不使其奔驰。小跑前来,半响之后,轿子终于抬到熊廷弼之前不远,苍头们纷纷上前掀开轿帘,先是高出,傅国,胡嘉栋等人,接着最中间的轿帘打开,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自轿中出来。顾盼左右,眼神中充满着骄矜自得之色。
“熊公,有劳出迎。下官愧不敢当。”
“无妨。”熊廷弼翻身下马,脸上毫无表情,声音也是干巴巴的道:“足下奉朝命前来,朝廷体制贵重,若有旨,请早传。”
“熊公还是当年的老脾气。急性子啊。”
“姚大人也是和当年一样么,不知道公务为先呵。”
熊廷弼和姚宗文一碰面就是针尖对麦芒一般。言语之间,毫不相让。
姚宗文干笑几声,说道:“熊公今日,恐未料到下官还能复起。”
熊廷弼道:“姚大人又说这些不相关的话了,足下复起或不复起,均与某无关。”
姚宗文脸上显露怒色,他前几日接见了刘国缙,对方送上了两万两银子,这是一笔巨款,姚宗文从京师一路过来,收获不过几千两,一下子就收获此巨资,更坚定了他相助刘国缙攻击熊廷弼的决心。
前几年,姚宗文犯事被免官,后来图谋复起,熊廷弼当年待他不错,他便请熊廷弼上书设法,但熊廷弼已经深恶其人,断然坚拒,姚宗文后来想了别的办法,终于复起,此次前来辽阳,纵是没有刘国缙等人,姚宗文也绝不会与熊廷弼干休。…
“熊公,请带头接旨吧。”
姚宗文言语上占不得上风,只得取出令自己巡阅辽东,检视军备粮草的旨意,当众宣读,接旨之后,公务就算完结,不料姚宗文手指辽阳前那横亘数十里的长壕,随口说道:“熊公为经略,不思击敌,却只知结壕自守,徒耗民力粮草,此事下官自会具奏上闻。”
熊廷弼心中怒火难遏,有心辩解几句,但看四周不论文武,居然无一人出头替自己说话,心中一冷,面色如铁,竟是一字也不曾说出口来。
“姚大人此言差了。”韩旭打马上前,朗声道:“经略初至辽阳时,人心崩坏,人马未曾齐备,校场上三万余兵马,多半赤手空拳,那般情形,不修城防,妄谈击虏,岂不是笑话?”
姚宗文吃了一惊,看着韩旭道:“你是何人,三品武官,居然敢在此高谈阔论?”
韩旭拱手,坦然道:“下官新勇营练兵督司韩旭。”
“就是你?”姚宗文盯着韩旭道:“听说你颇多不法之事,今日一看,果然是一个桀骜不驯的武夫。”
“下官但知杀贼,余事不知。”韩旭从容道:“若大人知道下官不法实事,下官甘愿伏诛以偿国法。”
“好,好的很。”姚宗文板着脸不语,他感觉和一个武夫质辩大失自己的官体,有心喝退韩旭,料想对方不会理会自己,将韩旭拿下更是不可能的事,他心中怒极,只冷眼看着熊廷弼。
有韩旭出来这么一搅和,熊廷弼心中始觉安慰,对韩旭道:“韩督司退下吧,朝廷体面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