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勋说不愿闻是复之“恶言”,表面上是制止了是复胡作妄为,然而知子莫若父,知父亦莫如子,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是复聪明绝元则你给我倒杯白水来就成——大白天的在自家府邸他可不敢喝酒,就算老爹不责备,曹淼抛过来的白眼那也受不了。随即便将自己的布置,以及父亲莫名的举动低声对桓范说了,桓范略一沉吟,已知是勋之意,不禁捻须笑道:“主公果深谋者也。”
是复还是不大明白,追问缘由,桓范却不肯说,只道:“且候消息。”
约摸中午时分,突然有快马驰入是复的偏院,正乃城外别业中健仆前来,密报是复:“吾等于大道旁守候,终劫其车,然车上人却非卢洪!于路再探,或已变装别去矣!”
是复闻言大惊,赶紧又跑去找桓范。桓元则远远瞧见他的脸色,便知端底,微微而笑:“事不协乎?”是复咬牙切齿地说道:“叵耐此贼如此警醒!”桓范说:“彼毕生谋人阴私,欲杀彼者,何止公子,安得不小心从事?”是复说你猜他还会不会去庐陵上任?我再派人去那儿蹲守吧。
桓范摇头:“一击不中,便当远飏,是谓刺客;日踵其迹,必断其首,乃死士也——公子麾下便有豫让,又何必为小人而丧。主公自有筹谋,公子且拭目以待。”
此事暂且按下不表,且说十数日后即有捷报传来,关东乱平。
且说当日于禁、夏侯尚围曹冲于历阳,不久后曹洪亦率大军来到,把小小的历阳城围困得如同铁桶一般。曹冲向伊籍问计:“孤前云时机未熟,乃卿劝孤先发也,今将覆亡,奈何?”
伊籍心说我当初是想你赶紧惹点儿乱子出来,好试着拯救蜀汉,如今汉已亡矣——赵云保着刘禅退守永昌之事,倒还并没有传至关东——我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啊……嘴里却说:“臣前日亦尝云,机不可纵,时不再来,大王或起而一博,或即此永为藩臣矣。大王宁博,博必有输赢,岂臣之失耶?”
我当初话也说得很明白了,你要想谋夺天下,只有这一个时机,等到西蜀灭亡,曹髦也坐稳了帝位,那就只好一辈子窝在历阳当藩王啦——要么赌一把,要么彻底死心。结果你非要赌,既然是赌博,必有输赢啊,你早就该有这种心理准备啦!
曹冲不禁慨叹道:“悔不当初!”伊籍不禁心中冷笑:你死到临头,才感觉生命的可贵吗?当初起事的时候可是梗着脖子说,若不能成就帝业,还不如死了算哪——“孤岂甘久居于孺子之下耶?!”
不过终究是有过几年的主从之谊,伊籍当下给出主意:“臣为大王守城,以牵绊之,大王可易服而遁,或可得生。”曹冲思来想去,也只有这条路可走了,于是撇下妻妾,只带了几名亲信,改换平民服色,于夜间用绳索缀下北城,潜行而遁。
历阳被围日久,常有平民扶老携幼逃出城去,以免将来城破后玉石俱焚,曹兵也不怎么拦阻,所以曹冲觉得自己要走那也不难吧。谁料正待潜过曹军营垒,却被一哨人马拦住,当先之将远远地就喝问:“得无历阳王欲遁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