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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低垂,冷雨淋漓。
这本来就是一个过于湿冷的夏天,在大帐之中,冰寒却是更甚,仿佛就如冰窖一般。
谁也没有想到,此次鄜延军东进,最后居然是落到了这样一个境地!
宗翰示弱在前,娄室突出奇兵抄袭在后。如果说就算一时后路被遮断,刘光世以降还有坚守蔚水河谷之中,以一部争夺后路的信心。
但在随着折可求突然弃鄜延军北遁而去,本来就相当危急的局势,更是急转直下!
后路这么大的缺口,不是一时间就能弥补的。虽然杨可世急匆匆的赶往黑茶山一线搜拢麾下所部,意图去争夺后路。但是传来军情却是极其恶劣,女真大军娄室所部敏锐的抓住这个天大的空隙,兵锋已然直迫黑茶山一线!
而杨可世只能依托黑茶山左近,展开防线,阻挡娄室所部进一步的深入!
西面大量军寨屯所,都在娄室进军过程中被摧破焚烧,后路零散军马,或者逃散,或者被杀戮一空。一道道烟柱升腾而起,直向东逼来。
而在北面,每处山口通路,也都受到强大兵力压迫。这代表什么鄜延军上下全都明白。
宗翰自宜芳而出的主力,除了在东面保持着正面压力之外,≡已然将北面完全封死。鄜延军已然彻底被合围在这蔚水河谷之中!
这是真真正正的处于死地!
在这几日之中,合河县治的刘光世中军一片慌乱低沉的景象。屯扎在外的各营中军将还在竭力约束所部,勉力维持着秩序。不管平日里如何腹诽这位将主。现在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指望刘光世能拿出手段来。脱出这片死地。
而真正在合河县城池之内,离着刘光世中军大帐越近,就越明白现下这鄜延军中枢,已然慌乱做一团,近乎于瘫痪!
那些追随鄜延军所部而来,准备辅佐刘光世建功立业,在将来时局变动中浑水摸鱼的文臣谋士之辈,或者日日哀哭。或者魂不守舍,或者隐秘收拾行囊,给不多几个从人许下厚赏,准备向南逃入吕梁山间。南面虽然大军一入就会全军崩溃覆没,可容得几人逃生还有可能,实在不成,就在山间躲上一年半载又是何妨?
如若此刻刘光世还有闲心置酒高会的话,这些往日极是凑趣的文臣墨客,不知道还有几人会应刘光世邀约。
而刘光世也实在没了以前行军途中还能夜夜笙歌的豪情逸兴,日日只是缩在自家帐中。各处有军情回禀,只是让中军旗牌官收下而已。心腹嫡系军将。都难得见上一面。有的明白一些的军将入城而来,守在中军帐前只是苦求见上将主一面,也不指望刘光世此刻有甚回天之力了,哪怕出城巡营一遭,也能稳住军心不少。说不定还能多守一阵,说不定大家就能等到西军援军的到来!
而刘光世竟然是一人不见,只是命旗牌官出去代表他敷衍几句,然后就打发人回营去罢了。
这些军将纵然回营,但对刘光世的信心,已然降到了最低点。而鄜延军所部,又能还有几分死战到底的决心?但有所望,无非是寄托在杨可世指挥的苦战之上,寄托在西军主力能及时渡河赶来,将鄜延军拉出这片死地!
军心士气如此,自然也谈不到有什么森严法度了。这上万中军所部,军律废弛,营伍不整。军将也无心指挥所部加固寨防,做打到底的准备。勤谨些的还在营中走动一下,至少将麾下人马约束在营中不要生乱。更有甚者,去寻了些原来备做犒赏的酒水,日日在营中纵酒,自家所部就算是鼓噪生变,也懒得鸟管。
上万还屯驻在合河县治左近的大军,这几日中,不断有军士弃营而走,向南遁去。谁也不知道,整支大军到底什么时候就骤然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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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丽的大帐之中,刘光世枯坐在木图之侧,原来荣光焕发的面孔,已然枯槁许多。眼角两旁,多了许多细碎的皱纹。原来世家子弟风采,早就无影无踪。
大帐之外,偶尔传来几声喧哗之声。却是中军内有人也在纵酒,吃醉了就大声哭骂。传入帐中已然变得含含糊糊的听不明白。
可就算听得分明,是将他刘光世骂得极其不堪。刘光世也没了杀人以正军法的心情。
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这鞑子对着萧言,怎生就是屡遭败绩。在燕地时候,萧言兵不过数千,就能一面与辽人战,一面又干净利落的击灭了女真南下一部,并且诛杀了宗翰的爱子?
而此次宗翰大举南下,正面也啃不动萧言布设的防线,转而侧击,又在楼烦吃了大亏,损伤惨重?
天下军马之强,莫过于根深蒂固的西军。刘光世也自信从小浸淫军中,兵书战策烂熟于心。鄜延军与折家军联军,兵威极盛。东进也算是步步为营,后路都布置妥当,纵然不胜也足堪稳住阵脚缓缓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