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的夜灯下,唐逸靠在床头,一页页翻看手上的材料,翻看了一会儿,觉得眼睛有些不适,就从旁边床头柜上拿起一副眼镜,戴上。
毛巾被里,齐洁如花美靥钻了出来,精致干练的短发有些乱,她裹着毛巾被,轻轻靠在了唐逸身边。
唐逸看了她一笑,笑着摸了摸她的秀发,齐洁不留长发了,或许在商场上的形象更加锐利,却也更加精致时尚。
“表姐那边就拜托你了,她就好像温室里的花朵,永远也长不大,
你多费点心。”
“知道,说了好几遍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了,一遍遍的提醒
我?”齐洁不满的娇嗔。
唐逸笑了笑,“你哪里老了,要说老,我才老了,这不,都快戴花
镜了!”
唐逸戴的自不是花镜,是一种保养眼睛的平镜。齐洁却是叹口气,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唐逸的脸,“你呀,别太累了。
唐逸点了点头。齐洁又问道:“有什么需要栽-做的?”唐逸又摇摇头。
齐洁深深看着他,看似离自古很近,却又仿佛那么遥远,京城山雨欲来,他到底在想什么,在谋划什么,自己却一点也不知道。
齐洁知道,对自己来说,这是一种保护,可是从自己的信息渠道分析,他现在,正处于最微妙最难估计的阶段,进一步或许海阔天空,退一步则可能是万丈悬崖,又叫自己怎么能不担心?
“我听说,谢文廷在北京得了不少分。”齐洁小声的说。其实,她不是想谈论谢文廷,是想藉此打破自己和他之间一些不可逾越的话题。
要说谢文廷,齐洁却是知道,这个当年被认为红色家庭中最出色的旗标人物,早已被自己的爱人远远抛到了后面。
唐家和谢家,就好像一团永不能解开的迷雾,虽然从来没有发生过真正激烈的对抗,但其较量几乎从来没有停止过,一直到一年多前,和谢家关系最为亲密的中央大员垮台,标示着其集团由谢家主导的局面全面崩盘。而从谢系最鼎盛时其领军人物管家的败鉴开始,唐逸的身影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其中,于无声处听惊雷,这个曾经在共和国政坛呼风唤雨遮天蔽日的政治集团,就这样渐渐的偏离历史的轨道。
现今原谢系的重要人物中,最有代表性的莫过于当初管书记一手培养起来的刘响,今川南省省委书记,但好像,和唐逸联系甚密。至于谢文廷,蛰伏宁西,好像和学院派越走越近,所有的一切,令人很有物是人非的感觉。
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谢家的人脉自不可轻视,学院一系的某些重要人物自也希望通过团结谢文廷弥补其本身政治架构的缺陷,尤其是在唐逸与其渐行渐远,与安副囧主席愈走愈近之后。
齐洁提起谢文廷,却见唐逸有些入神,轻轻用手指捅了捅他腰肋,“喂,又想什么呢?
唐逸笑了笑,没吱声齐洁就不再问,轻轻靠在了唐逸肩头。好一会儿后,唐逸轻声道:“不用担心,还有两个月,什么都过去
了。
齐洁轻轻点头,伸手抱紧了他。
唐逸不是不想同齐洁讲,但很多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尤其是政治,你自己觉得掌控了全局,却偏偏败走麦城,这样的事例还少吗?人心是最难测的,政治,很多时候就是在操控这最难预测的人心。
八月底,距离六中全会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宁西省检察机关突然对华逸集团宁西分公司进行了突击检查,根据新近成囧立的宁西省督察局的材料,有人举报华逸集团在宁西的项目存在大量偷税漏税的行为,好像证据确凿。
调查华逸集团据说是省长谢文廷亲自签的字,毕竟想动这个国内超重量级的龙头企业,就算省检察机关,也是颇为为难的。
据说,宁西省检察机关更限制了身奎宁西的华逸集团董事会主席的
人身自由。
这件事虽然是秘密进行,但没有不漏风的墙,很快,网上就有了铺天盖地的传闻,华逸集团的股价发生了剧烈的震荡,连带着,国内多家重量级企业的股价都一跌再跌,至此,经济界人士才注意到华逸集团的触角几乎渗透到了国内各个行业,这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大产业链,如果华逸集团真的垮了,连带的大中小企业无数,对整个共和国的经济都可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据说,有中囧央领导亲自赴宁西过问此事,谢文廷则直言,重病可以用缓,但如果病入膏肓,却也只能刮骨疗毒了,有这么一个尾大不掉的财团,对共和国经济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它是健康的,千好万好,可如果它是一个毒
瘤,内幕重重呢?
据说谢文廷的直言在中央得到了不少领导的支持,不管政治立场如何,如果共和国有一颗华逸集团这样巨大的毒瘤,是没有多少人肯昧着良心说话的。
九月中旬,风云突变,宁西省反贪局经调查,所谓举报材料均系伪作,可是检察机关并没有停止调查,反而呈文请求最高检介入,成囧立专案组,赴岭南华逸集团总部进行彻查。宁西省反贪局几次反映情况未果后,直接将材料呈报了中囧纪委。
等事件真正落幕已经是九月下旬了,最后的结果可想可知,宁西省检察院检察长被党内处分,一些办案的直接责任人被撤职。而在香港举行的由华逸集团主办的慈善晚宴上,正在港访问的全国人大委员长出席并祝酒词,算是为华逸集团正名,为人心惶惶的经济界人士们解除疑虑,稳定人心。
其实事情又岂会像看起来那么简单?据说,对于力主调查华逸集团的谢文廷,中央绝大多数领导都有了意见,而曾经全力支持谢文廷的某中囧央领导更是大失颜面,来自各方的质疑,对其带来的负面影响怕是短时间内难以消除。
办公室内,唐逸挂了总理打来的电话,总理是在这次事件中态度比较坚决的中囧央领导之一,这个电话除了和唐逸谈论了下劳动保障改革实践中遇到的问题,也谈了谈最近宁西的事,和唐逸交换了意见,最后叹眷气说了句:“无欲则刚,国内企业都要向华逸集团学习啊!”
唐逸笑了笑,没说话,也不好说休么。自己和齐洁的关系,是瞒不过几个人的。
总理打来电话时王旱布匕在唐逸身边,见唐逸挂了电话,王军就笑道:“雨过天晴了吧?”
这一个多月,王军也在时刻注意着事态的发展,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唐逸被牵连进去,他该怎么办?这无疑是多方力量对唐逸的最后阻击,王军最初盘算,最好的结果,唐逸也是声望受损,在一两年间棒不出什么令人信服的成绩的话,明年大换届时他想再进一步,怕是会遇到相当大的阻力。
可想不到最后是这么一个充满戏剧性的结束,华逸集团以其严谨透明的企业制度重塑了自己的形象,而在最高层中,被“政治迫害”的华逸集团更获得了许多同情分,而在这场时间不长却生死攸关的较量中,那些牵涉其中的高级干部,大多知道华逸集团有唐家的背景,传说是唐老在世时扶持起来的,是以政治嗅觉再怎么不敏感,到了这个层次,也知道对华逸集团的动作所代表的意义,华逸集团清白了,和唐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高干们也都松了口气,甚而,可能进一步提高了唐万东和唐逸的影响力和凝聚力。
这,却是王军怎么也没想到的了。
唐逸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笑道:“没办法,国人有个认识的误区,国内的大企业,好像不偷税漏税不搞黑幕交易就发展不起来。”心里却是轻轻叹口气,齐洁,也就是抓住了谢文廷的这个心理吧?是主动露出破绽?不知道她怎么部署的?想来,问她也不会说,只会无辜的大喊冤枉,自然是省得自己骂她以身犯险。她应该是做了最坏的打算的,甚至可能做好了宁死不牵连自己的准备。
幸好,没有走到那一步。
这件事深层的意义可不在于谢文廷最后的哀曲,虽然据说北京有人在气极下甚至批谢文廷了一个“竖子不足与谋”,但现在,受其影响的又岂止是谢文廷而已?
“书记,听说马静梧可能上政治局,你怎么看?”王军是中央候补委员,虽然没有表决权,却也要出席六中全会。
唐逸笑笑,想了想,说道:“他困难。”
王军深深看了唐逸一眼,就笑。他倒是没想到唐逸能这么明确的摆明态度,那是不是说,这次的六中全会,将是一场车马明局的会议?是一场真刀真枪厮杀惨烈的战场?
安副囧主席,如果获得了这个强大政治集团的支持,势必将在这次会议上为他的顺利接班扫清障碍,为建立以他为主导的下囧一届领务班子奠定基调;而学院一系,自不会轻易交出手中的权力,会争取一年之后换届时尽可能多的常委名额。而这场惊天较量,将会以六中全会的徽烈碰撞拉开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