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岛之上的谈判颇为坚难,倭国的北朝和那室町幕府的态度极为强硬,对于大明从中斡旋亦有许多的怨言。”
“至于南朝方面,虽然对我大明不愿助其恢复大觉寺皇统对于整个倭岛的统治权有些怨言,可是,我大明承诺最少,能够让大觉寺皇统获得一半倭岛的统治地位而很感兴趣,重要的是,那位南朝国主尊义身边的重臣畠山义就颇有能力,也有野心,若是恰逢时机,再得我大明之助,必能取那室町幕府代之……”
大明燕京京师,一身常服正乘马缓步而行的朱祁镇打量着那身周的京师景致,一面倾听着内阁成员李贤的禀报。而身后边,有数辆马车缓缓随行,而那位如今已然有了六七岁,却身高体壮,倒像是寻常人家十二三岁孩子的朱见深也同样乘着座骑,就在那朱祁镇的身边缓缓而行,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的身边专门有两名侍卫看护着,毕竟他骑着的可不是那种矮小温顺的马匹,而与那朱祁镇一般,骑乘的也是高大神骏的军马。
这当然是那朱见深自己要求的,对于自己儿子的要求,只要不是无理取闹,朱祁镇一般都会满足,更何况,朱见深能够提出这样的意见,说明其胆量的增长,这让朱祁镇在心里边颇为沾沾自喜,自己的孩儿,终究不再是一株养育在温室中的花朵了。
而作为母亲的周妃,虽然心疼孩子,可是,在朱祁镇这位大明天子跟前,经常被说服的反而是她自己,而且,看到儿子一天天的长大和成熟,这让那周妃心里边的报怨也渐渐的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言的欣喜和期盼。
毕竟朱祁镇这位父亲很注重子女的教育,这是在宫禁之内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听闻过的,这还是从那些经历了数朝的老宦官的口中得知的。
而得到了父亲的言传身教,朱见深的成熟和成长,就像是一只被赋予了一双有力翅膀的稚鸟,如今的朱见深虽然还不敢说有什么大的成就,可是,他做事有担当,而且长于处理兄弟之间的关系,对于自己的同学,也很懂得团结。
这些行为,在朱祁镇看起来,的确是比自己这个当爹的强多了,至少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差不多就是挨欺负的主,哪像朱见深,简直有着成为校霸的潜质。当然,属于文明优秀的校霸。
如今他就在朱祁镇的身边随行,虽然听不明白那父亲与其臣下的交谈,但并不妨碍他喜欢看父皇处理问题时那种淡定从容,谈笑之间一切都尽在掌握的自信态度,让那些臣下既惊又敬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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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了李贤之言,朱祁镇笑着点了点头:“袁彬与北朝和室町幕府的谈判艰难这点在一开始朕就预料得到,毕竟若是无外力干扰的话,北朝和室町幕府早就已经完全地占据了优势,只不过,室町幕府不希望北朝势大,所以,这才让那南朝的王室得以生存至今。”
“而我大明现如今却插了一脚进去,原本只是他们的随时可以收拾掉的南朝,却变成了在大明的扶助之下,可以与他们平等对话的一个朝庭,而且,还有分割掉他们在倭岛南部的势力,他们要是能轻易答应那才有鬼。”
李贤点了点头,转过了脸来望向那朱祁镇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那陛下既然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那咱们又何必去趟这一滩浑水呢?”
“因为,朕不想让那小小的倭岛平静下来。而且,倭岛上的不少资源于我大明,可是有大用处的。”朱祁镇一面轻抖着缰绳让那身上的座骑轻快地碎步前进,一面笑着答道。
“倭岛虽为一国,然其国之上,所用之钱币,与那朝鲜一般,尽为我中华所铸,前宋之时,便是如此,至我大明,亦还是如此。而其岛上,却盛产我大明所缺乏的金银之物。”
“在我大明,金、银之间的比价,乃是十比一,可是在那倭岛之上,却不到一半。”朱祁镇的这话让李贤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李贤没有做过生意,可并不代表他不懂得最粗浅金银兑换。
大明的金银数量相对而言,可以说是很稀少的,正因为如此,铜钱才会大行于世,比价也向来是居高不下,朱祁镇所言的十比一,那已经算是很低的了,高者甚至是一两黄金可以兑换十二到十四两白银。
朱祁镇不等那李贤脸上的错愕之色消失,又继续言道:“你或许不知晓,至永乐年间以来,我大明与那倭国之间虽然只保持了朝贡贸易,可实际之上。在那民间,仍旧有不少挺而走险之人,与那倭国私自贸易,所获之利,富可敌国。”
“所以,陛下您这才决意要插手那倭岛之事务。”李贤总算是明白了朱祁镇的真实用心,当然,表面上,朱祁镇在朝堂之上,自然是满嘴的仁义理智信,把那些个朝臣们全给忽悠得晕呼呼的。
对于朱祁镇这位大明天子愿意为藩属之国当家作主,宣传大明湟湟天威的举动,朝臣们自然是很乐意,毕竟,在文官们的眼里,教化天下,这就是儒家的宗旨。
而只有几位心腹重臣才知道一些,但也并不多,就像李贤今天听到了朱祁镇是赤裸裸的为了利益而涉足那倭岛之事,倒真让他内心大吃一惊,不过,转念一想也并不奇怪,朱祁镇这位大明天子对于土地和利益的欲望,可以说是强大到令人发指。
每一战,必会让心腹重臣们估算大明能够从此战之中所能够收获到的利益能够有多少,而正是因为这样。当听了诸位重臣述说认为此时尽占朝鲜,对于大明而言,会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还有后期所要消耗的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如此,把朝鲜王室扶为傀儡政权,那么,等过上三五十年的功夫,等时机成熟,才和平演变过来,到了那时候,甚至可以说大明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就可以将整个朝鲜半岛吞入口中。
正是因为大臣们的建议,朱祁镇这才修改了自己最初的想法,作出了留那朝鲜王室一条生路,但是又把朝鲜王室的王权给死死限制住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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