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神武元年,四月初九。
清晨天空飘起了如丝细雨,好似一层薄薄的水雾,弥漫在整个长安城上空。
文成殿御书房之中,已经吃完早餐,端坐在御桌前翻阅奏章的刘毅,接到了内廷通政署少卿虞世基的禀告。
“启禀陛下,禁军左副统领朱将军殿外求见。”虞世基躬身恭声道。
刘毅放下奏章,挥了一下袖子,说道:“让他进来。”
片刻后,一个身穿暗黑色鳄皮甲胄,腰间别着空的制式枪套,高不到七尺,面色黝黑,长手短腿,略带富态的中年将领,在虞世基的带领下,卖着沉稳矫健的步伐,来到了御桌前。
“臣长空,拜见陛下,恭问陛下圣安。”朱长空行了一个参拜皇帝的大礼。
刘毅抬手道:“朕躬安,免礼,坐罢!”
朱长空是刘毅的四姐夫,但他并没有自持身份,而趁机爬起来就座,反而继续匍匐在地上,恭恭敬敬说道:“陛下,臣乃待罪之人,不敢坐。”
“哦,你犯了何罪?”刘毅明知故问。
朱长空道:“启禀陛下,昨夜宫内混入了刺客,臣等办事不力,让其逃了,实在是罪该万死!”
刘毅故作疑惑道:“既然是刺客是昨夜来的,为何现在才来禀告?”
“今早有执勤的禁卫发现了刺客留下的痕迹,故此才知昨夜有刺客偷入皇宫。”朱长空回答道。
“可探知刺客的行刺目标是谁?”刘毅问道。
朱长空闻言,变得有些惶恐道:“似乎是冲着陛下来的。”
刘毅抬手对着桌案拍了下去,脸上带着怒火道:“大胆!”
“若非臣等巡防不力,也不会让刺客有机可乘,臣请求陛下降罪!”
朱长空语气诚恳,态度摆的极为端正。
“你是朕的姐夫,朕若降罪于你,岂不是让人说朕薄情寡义?”刘毅试探性的问道。
朱长空却说道:“高祖以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而自圣祖确立宪章之后,朝中勋贵大臣也要纳税服役,刑无等级乃是祖制,陛下若不降罪于臣,又怎能堵住悠悠众口,树立威严?故,臣请求陛下降罪!”
刘毅算是听明白了,朱长空坚决要求接受处罚,乃是为了趁机让他这个皇帝树立天子威严。
朱长空的祖先是汉圣祖的贴身侍卫,朱家从那时起就成了皇室家臣,传到朱长空已经是第十三代。
数百年来,朱家从未做过出格之事,历代子弟也大都遵守法纪,更对皇室忠心耿耿。
汉玄帝把第四个女儿下嫁给朱长空,显然是非常明智的做法。
“罚你一人并不能堵住悠悠众口,要罚也是连同整个禁军高层一起罚!朕看,这禁军体制该动一动了!”
禁军由大统领执掌,其下设有羽林卫、玄甲卫。
左副统领掌羽林卫守卫宫禁、主宫门和宫内,与掌玄甲卫守护宫外皇城的右副统领相为表里。
羽林卫与玄甲卫皆由四营组成,每营三千人,各由一名校尉统领。
朱长空是左副统领,再加上昨晚表示臣服的皇甫盼盼,禁军三大首脑人物已有两人愿意充当新皇帝树立权威的靶子。
而宫内混入刺客,乃是震惊朝野的大事,就算右副统领辛重贵心有不甘也不得不退位让贤!
刘毅又向侍立在房门口的通政少卿兼侍中官虞世基说道:“虞卿,你回一趟通政署,让署里立即打电话通知相台、帅阁、御史台的诸公速到皇极殿宣室议事!”
“喏!”虞世基躬身下拜,领命之后,迅速离去。
刘毅低头看向御桌前匍匐在地的朱长空,开口道:“你也别趴着了,起来罢!”
“谢陛下!”
朱长空起身后,却没有坐下,而是恭敬的站到一边,大气不敢出。
刘毅抬起左手,望了一眼手腕上戴着的金镶玉手表,发现才上午八点不到,不由得有些烦躁。
虽然这个时代的科技与社会文明程度达到了民国的水平,但皇权相对而言依然是百姓心中至高无上的存在。
他若不能紧握皇权,树立权威,早晚会被权臣废掉。
被废之后,若能成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宗室成员,窝窝囊囊活一辈子,已经算是最好的下场。
但从人性的黑暗面来说,历史上大多数的废帝,往往都会被新权臣的马仔暗中谋杀。
不是落水而死,就是暴毙而死,总是各种各样的死法!
原以为穿越成皇帝是非常爽的一件事,但刘毅发现真的成为皇帝后,并不能为所欲为。
他若干了违法乱纪有损天子形象的伟光正勾当,很有可能会被心怀不轨的臣子指责为无道昏君,情况严重的可能会像圣祖皇帝七世孙汉节帝一样被皇族列侯长老会拿着《华夏宪章》逼下帝位。
不得不说,汉圣祖是一位伟大的皇帝!
假如他没有制定《华夏宪章》对皇权与臣权进行一定程度的限制,恐怕在一百四十二年前,汉帝国就被汉节帝玩崩了!
就在刘毅胡思乱想的时候,时间正一分一秒的快速流逝着。
接近三十分钟后,相台七相、帅阁七帅、御史台三御史先后抵达宣室,找准各自职位所对应的位置一一坐了下去。
他们当中有人接到通知时正在皇城中的办公署办公,皇城距离皇宫只隔着南北长八百多米的帝国广场。
汉圣祖当年对长安城与未央宫、建章宫、长乐宫等进行了改造重建,明确了宫城、皇城、外城之分。
尽管穿越帝国广场之后,还需要绕过禁军卫所或者炮楼以及长宽皆数百米的皇极殿,最后才能从皇极殿北门进入宣室。
这个看似挺远的路程,其实总长度不过才两千米出头,他们只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至于另外那些轮休在家的人,就只能先骑自行车,再疾步慢跑了!
因为从中央官署到皇宫的东安门,总计有三千多米出头,而且皇城重地附近,任何人不准开汽车或者骑摩托车,就算位列三公的丞相、御史大夫、太尉也不行!
众臣当中有不少是年过七十的老古董,但这个大汉朝全民尚武,他们皆是自幼习武之人,无不体魄强健。
比如八十岁的皇甫忠,在天气晴朗的清晨,往往会在自家别墅附近绕着院子疾步慢跑,锻炼身体。
昨天刘毅对杨广说皇甫忠年事已高,行动不便,那是他想让杨广在太尉府出丑,故意睁着眼说瞎话。
“陛下驾到!”
这已经不是刘毅第一次在宣室与众臣议事了,他轻车熟路地踩着高达三十三厘米的室内台阶,一步步向天子宝座走去。
就在他登上高台,转身坐下之后,早就从座位上站起来聚集到宣室大厅中央的众臣,几乎同时行礼,异口同声,鞠躬参拜道:“臣等恭迎陛下,陛下万年,大汉万年!”
刘毅挥了挥手道:“众卿免礼,都就座罢!”
朝臣跪拜天子的情况,只有在重大隆重的场合下才会出现。
至于为了表示对天子权威的恐惧,或表示臣服而进行跪拜,这又该另当别论。
比如杨广昨天早上被刘毅吓得趴下,以及今天朱长空匍匐行礼向刘毅请罪,皆属于特殊情况。
总之,大汉朝不兴跪拜之礼,普通百姓见到朝廷命官只需鞠躬行礼,甚至有爵位的人见了基层官员都无须行礼。
“昨夜宫内混入了刺客,禁军左副统领从对方留下的痕迹获知,那刺客显然是冲着朕来的!”
刘毅毫不含糊,刚一开口,就丢出一枚重磅炸弹。
听到皇帝差点遇刺,安静的宣室瞬间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