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从城头上响起,将DuangDuang作响的锣声压了下去,漆黑的城墙头瞬间亮起了道火线,一长溜手举火把士兵杂乱无章的点燃墙头上的火把,很快将整座城门楼照的铮亮。
城外一百五十丈处,吴三桂端坐在同样被火把照亮的大旗下,高高的吴字旗嚣张无比的迎风招展,按说以他现在的状态,应该挑着这支军队中最高指挥官的旗,也就是李自成的将旗,可两人没个隶属关系,不挑也没人说啥。
从山海关到宁远城两百多里地,吴三桂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回到这座城下,自然也没想到随着李自成,能够误打误撞的把这场仗打成如此模样。
败了的辫子军只以为自己粗心大意,被人摸到门口才被打败的,派出信使后便纠集人马准备偷袭,可惜这老天仿佛开了眼,一路行来的风沙是忽停忽刮。
三四月交替之际,关外大风正是一年当中最多的时候,可直到距离宁远城三十里外,在朗朗晴空之下幸存的辫子军,在纠集不到两千人后,便冲着上万人的军阵开始了冲锋。
不想他们冲击的这只军队,与以往任何的大明军队都有所不同,看到冲锋而来的辫子兵们一拥而上,傻眼的辫子军只能是带着满脑子问号,任由胯下的骏马带着冲了过去。
一层两层三层,连续撞翻了三层人群,辫子骑兵的冲击速度便降了下来,不想荡开一杆戳来的长枪,却没挡住同时砍来的横刀,很快这两千多精锐之骑,便消失在了前扑后拥的万人大队之中。
先前跑掉的俩牛录和一个甲喇,外加一千七百八十五颗带金钱鼠尾辫的脑袋,点检过后的吴三桂便接到了修整的命令,神勇无比的西北汪,准备在休息完之后一鼓作气,直扑首山大营打掉辫子军主力,然后再挥军攻打宁远城。
几十年只是忙于应战的吴三桂,是做梦都没想过这种打法,直到李自成分给了他个任务:“保证大军在进攻时不受城里的辫子兵骚扰…”
“这条西北汪,还是挺会打仗的…”
不知是西北汪对自己的顾忌,还是人家本事便是如此,领命之后的吴三桂,心情是异常复杂,这可是自己曾经的对手,却被那武安王之威压成这个样子,当即命人搬来椅子竖起大旗,点起了火把后当着宁远城坐了下去。
此次出征,作为后勤官的吴三桂知道,李自成这次号称的二十万大军当中,实际只有十万多点,其中三万骑兵三万步军,剩下的四万人当中,约有三万是他的中军,这些人一路行来根本就没出手,直到这个时候…
首山大营的方向火光冲天,吴三桂当时撤退之时,将所有的后勤辎重全部运回了三海关,现在烧成这个样子,不用说辫子军在这里囤积了不少粮草,只是这个损失,怕就能让那多尔衮撕心裂肺。
“吱嘎…”
灯火通明的和春门在刺耳的声音中缓缓打开,就见五骑轰隆隆的并冲而出,马上的辫子兵在离开城门之后,便将身子藏与马侧,不想三息过后,对面坐着的人也没半点动静,只是多了几个手举盾牌的大汉,站在了那人的面前。
马上的辫子兵们齐齐走神,很快面露惊喜,这个吴三桂也不怎么样嘛,只是这个念头还没消失,就感到眼前突然出现了个黑乎乎的东西,瞬间脑海中闪过了个念头:“拒马!!!”
战马嘶鸣声中,并排前行的五骑中一骑拐向旁边,其余四骑中的三骑径直撞上拒马,齐齐摔落在地,在咔嚓惨叫声中直摔的骨折肉烂,只余一人勉强策马纵起,不想这拒马竟是三排连设,只听一声惨鸣,跃起的骏马落在上面,就被上面的长枪穿腹而过,马上之人也没幸免,摔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隐在吴字大旗后黑暗中的人动了,嗡然声响中,一道黑雾腾空而起,在划出半个椭圆形后落在了拒马左右,徘徊不前的辫子骑兵顿时人仰马翻,漆黑的夜色中,竟不知这些拒马摆出有多长远。
“duangduangduang~”
刺耳的锣声响起,残余的辫子骑兵连忙调转马头,向着来路奔去,两侧黑咕隆咚的黑夜中,还不知道藏了多少大军。
城头之上,全身铁甲的阿巴泰望向东北方向,视野的尽头处,漆黑的夜色遮不住冲天的橘红,远远望去仿佛听到无边的厮杀声,收回目光望着城下的吴三桂,浑浊的老眼露出了狐疑:“这是空城计?”
“即便是空城计,我也没可用之马啊!”
暗恨的砸了下石墙,阿巴泰先前派出的精骑,便是从城里搜集而来的战马,四千多精锐八旗竟然只有三百多匹马,旋即摇了摇头,就是真有几千匹马,在这小小的宁远城里,怕也摆不开冲锋队形。
“主子,咱们可以紧挨着城墙布下战阵!”
鲁古太趴在阿巴泰耳边咬着耳朵,扫了眼城下的吴三桂,打量着黑咕隆咚的夜空道:“命令射手保护下面的人,必要时咱们可以下马步战!”
默默的打量着眼前的形势,阿巴泰赞许的看了眼鲁古太:“你下去吧,看看后面的都收拾完没有,要是收拾完了,你也跟着走吧!”
圆睁的双眼瞬间变红,鲁古太啪的跪倒在地,厉声道:“主子!奴才不走!你就是打死奴才,奴才也不走!”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主子,就把小主子们带回盛京!”
一脚将鲁古太踹到在地,阿巴泰橘子皮般的老脸狰狞无比:“我爱新觉罗家没有不战而逃的孬种,再说下面的吴三桂是我鞑清最大的心腹之患,你速去报信,即便我战死在这里,也会拖着他等待援军的到来!”
“主子,那您一定要等奴才回来啊!”
鲁古太抹着眼泪走了,阿巴泰看着城下的吴三桂,满眼忧心的看着远处红透了半边天的夜空,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个念头:“难道他本人在这里唱空城计,实际上在派兵攻打首山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