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水之乱的消息传向四方,引起天下猜疑震动之时,事件的主角高阳郡王正乘坐马车返回洛阳。因
为徐还曾公开现身,成千上万的将士目睹高阳郡王平安无事,故而西边的半壁江山并未太大震动和不安。主
要的情绪是愤慨,徐庆真不是东西,竟然公然叛乱谋害,幸好王爷吉人天相,平安无事。
稍微听闻过内情之人则知晓,是高阳郡王消息灵通,目光入神,早看出徐庆有问题,故意设计将其引入彀中,一网打尽。
更多人心中则泛起一个疑惑,徐庆虽是岳家军悍将,但本人的能耐与影响有限,怎么会组织起来如大的叛乱之举?这
幕后会不会还有旁人,或者是主使者?除了徐庆,此番死去最为人聚焦的便是岳翻,护驾力战而死,这个说法好像也有些耐人寻味。
然而襄阳披露的消息十分有限,猜测终归只是猜测。
除此之外的一些人则十分遗憾,为何没能一举杀死徐还呢?哪怕是让襄汉大军乱上一乱也是好的。
也不乏心怀叵测之辈暗中揣测,徐还的伤势是否比较严重,露面只是为了安抚人心?
徐还遭遇反叛谋害,会不会怒从心生,有相应的报复举动,报复的范围又会是多大?天
下一怒,血流漂橹,伏尸百万,高阳郡王也能做到。一
时间,全天下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返回洛阳的那辆马车上。也
许,只有徐还回到洛阳,许多事情才会有答案。马
车还在路上,然而洛阳王府之中,徐还已经率先归来。看
到平安归来,毫发无损的丈夫,柔福帝姬和诸位夫人才彻底放下心来。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场兵戈之乱,丈夫身处其中怎么能不担心呢?“
不必担心,不过是宵小之辈的鬼魅伎俩而已,上不得台面。”“
虽说如此,但徐郎还是小心为妙。”柔福帝姬是真有些后怕,全家老小,乃是整个半壁江山都系于徐还一身,他若一点三长两短,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我会注意的。”安
抚妻妾,与许久未见的孩子们玩闹一番之后,徐还留下了柔福帝姬。
“徐郎,可是有话要说?”
“是!”徐
还点点头:“嬛嬛,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也才能想到幕后是何许人也对吧?”“
是他?”
“是他!”
“所以要……”
“是的,该动了。”尽
管是关乎天下风云,江山归属的大事,夫妇俩却如同闲话家常。
“好!”
柔福帝姬只是轻轻点头,问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我不在的时候,帮我看好家,照顾好孩子们。”
“放心,应该的。”
徐还静静地看着妻子,柔声问道:“你心中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柔福帝姬沉默了片刻,摇头道:“没有,自从离开临安那日,兄妹之情便已经到头了。至于赵家,我固是赵家女,如今却是徐家妇,出嫁从夫。”
“你能这般想,那就好。”毕
竟是针对赵宋皇室,徐还一直担心出身赵宋公主的妻子会有为难情绪,如此便能安心了。
“太上皇呢?”
“父皇肯定会有不忍,这些天去请安,他总是说现在这样挺好的,希望日子能永远这样下去。”柔
福帝姬道:“听着说的是在洛阳的安逸生活,但实际上,他是意有所指的。”
徐还岂能不明白,无论赵佶多么不喜欢赵构,父子隔阂甚至是仇怨有多深,但终归是父子。临安朝廷龙椅上终究坐的是他赵家人,皇位仍旧属于赵氏血脉。
徐还再有本事,对自己再好,终归只是女婿,是外姓人。出于根深蒂固的血脉观念,不肖子与孝顺女婿之间,在这个年代绝大多数人会选择前者,江山传承更不能例外。
可惜,如今的局面,赵佶已经无力左右。他只是徐还手中的一个傀儡,用来对付自家的不孝之子。
为难!
赵佶有心难以面对,所以他最希望的便是安于现状,让洛阳和临安之间维持现在的微妙局面,不要起冲突。是
寄希望在平衡中找到解决办法,还是拖到自己两腿一蹬,眼不见为净就不得而知了。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很天真。“
永远,这世上哪有什么永远?”徐
还冷笑一声,沉吟道:“最近你多花点的时间陪陪父皇,稍微和他提一下,什么时候回东京去看看。”“
好。”柔福帝姬明白其中意味,轻轻点头答允。…
…
东京是要回的,可是什么时候,怎么回是个问题。
书房里,徐还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司马靖。
“王爷,为今之计,有两个选择,就看王爷怎么选了?”
“怎么说?”
“徐庆的供词,以及那些书函,只要一口咬定,即便存疑,也可作为证据。”
司马靖道:“只要临安那边稍微制造点事端,王爷便奉太上皇诏命清君侧,名正言顺。”“
清君侧!”徐
还低声念叨着这三个字,自打汉景帝时七国之乱,吴王刘濞打出这个旗号,从此便成为造反者的绝妙大旗。
如今,自己也要用这个由头了吗?
“此举最为快捷直接,却必然天下震动,少不得兵祸连中原,天下生灵涂炭,王爷大概不想看到如此局面。何况北上还有金贼虎视眈眈,所以必须慎重。”
“还有呢?”
“当然,也可以徐徐图之。比如仍旧以徐庆口供与书函为证,由太上皇下诏申饬临安,甚至可以直接申饬官家,好叫天下人看看。”
司马靖道:“然后,南边以平定长江盗匪为名,命襄汉水军南下鄂州,联系荆湖守军。王爷以张宪为主将想必就是如此考虑,荆湖驻军将领,不少是王爷昔年平定钟相、杨幺之乱时的旧部,想必不难。北
边,正如王爷所谋划的那样,可以奉太上皇还东京为名,前往汴梁。且看看临安与田师中的反应,如果他们敢动手,王爷便可以名正言顺诛杀不臣不孝之辈。
如果他们不敢,便可在他们的迟疑与软弱中一点点蚕食,此消彼长,结果自不用说。”徐
还笑道:“温水煮青蛙,先生是这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