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变黑。
松林在夜风里发出树叶摩擦的“沙沙”声响。
还有不知名的夜行动物，有嚎叫声，有吱吱声，还有发绿的眼睛在树林间闪烁。
方离之前虽然有野外探险的经历，但都是在白天，而且是在携带足够的探险装备的情况下。
像这种赤手空拳、饥肠辘辘、躲避追杀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方离脖子上的伤口有点疼，早晨出门带着的淡蓝色纱巾经过一天的折腾，脏兮兮的。
身旁小东方旭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胳膊上的伤口又有血丝渗出，饥饿加失血，拿着枪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方离心里虽然很害怕，但面对一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少年，这时不能表现出软弱的一面，要保护他。
“小旭，估计警方现在已经控制了火蛇团的大部分成员，我俩在整个任务中的作用也已经结束，你爷爷给你追踪项链时，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能派人找到你？”
“爷爷什么也没说，这些事都是我推测的。”
“啊？……”
方离头大。
也就是说，两人现在的情况，既找不到出去的路，又不知道救援什么时候到，更不知道火蛇团什么时候会追来。
深山松林里不时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嚎叫声。
小东方旭抓着方离的胳膊，尽量靠在一起。
透过手臂上的力量，方离感到小旭的害怕。
小东方旭摸向脖颈。
“糟了！追踪项链没了。”
方离也是一惊。
没了追踪项链，警方就追踪不到这里，两人现在又迷路……
两人不会真要被困死在这深山老林里吧！
方离迅速使头脑冷静下来，问：“小旭，你还有没有印象，追踪项链大约是在哪里丢的？”
小东方旭沮丧着脸，“在小木屋刚醒来的时候，项链还在的，之后，就没注意。”
“那就可能是在跟矮胖男人打斗，或是逃离小木屋后丢的，范围太大，天又黑，现在没法找。”
方离抬头看天上的月亮。
月明星稀，有一点微风，月光透过松枝，在地上形成斑驳的树影。
这种光线下要找一条项链，根本不可能。
“方离，我们现在怎么办？”
虽然此时的方离很害怕，但在比她还小的东方旭面前，她努力保持镇定。
“先找一个可以过夜的地方，等天亮再说。”
此时，两人正在绵延的松林深处，过夜的地方必须安全又隐蔽，既要不被野兽伤害，又要躲避火蛇团的追踪。
——
两人在松林里又转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凭着月光，在山谷底找到一个山洞。
山洞很隐蔽，周围都是各种针叶林。
洞口很窄，洞内倒算宽敞，洞顶有一条深厚的裂缝，有朦胧的月光从洞顶裂缝投射下来。
方离拉着小东方旭在山洞内转了一圈，洞内空间宽约五米，纵深约十二三米。
山洞的地面是厚厚的黄土层，跟洞外的土质不同。
借着洞顶一线天投射下来的月光，可以隐约发现洞壁上有彩绘岩画。
“方离，这个山洞，有人住！”
小东方旭盯着洞壁上彩绘岩画，精神高度警惕，身体也跟方离靠得更近。
“别害怕，只是些远古时期的岩画，从洞内的情况看，已经很长时间没人居住了。”
方离拍拍少年的肩膀，示意不要太紧张。
小东方旭明显被安慰到，“方离，你是怎么看出来，这洞壁上的画儿是远古时期的？还有，你又是怎么知道这里没人住？我看山洞东北角有烧火做饭的土灶台痕迹。”
方离用手抚摸洞壁，上面有一层白色的结晶物。
轻轻一用力，白色结晶物剥落下来一片。
随着白色结晶物的掉落，石壁上露出新的彩色岩画。
岩画的图形很简单，是早期人类狩猎的情形。
方离捏着剥落下来的白色结晶物，对小东方旭说：“这是碱类结晶物，正是因为有这些结晶物的存在，这些岩画才能保存的这么完整。”
小东方旭警惕心下降，好奇心上来了，靠近岩画，用手摸了摸，“这是古董了吧。”
“大约是新石器时代的岩画，这个山洞应该是一处还未被发现的古人类文明遗址。”
方离又低头在山洞地面上寻找，果然与预料中的一样，地面的黄土层里，有人工打磨的石器工具。
“阿嚏！”身后的小东方旭忽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方离回头，见小东方旭打完喷嚏依然盯着洞壁上的岩画看。
顺着少年挺拔的身躯，从上看到下，黄色地面上有几滴暗红色血迹。
“血！”方离惊呼一声。
寻找血迹来源，发现一滴滴鲜红的血液正沿着小东方旭的胳膊滴下。
“小旭，你胳膊流血了！”
方离飞奔到小东方旭身旁，撩起袖子一看，少年胳膊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又被挣开，血正沿着伤口不断淌出。
方离快速解下脖子上浅蓝色的围巾，小心地给少年包扎好伤口。
方离在心里责怪自己，刚才在松树林里的时候，已经发现小旭的伤口有出血迹象，如果当时能及时包扎，他的伤口也不会这么大范围挣开。
“疼么？”方离盯着少年被丝巾包扎好的伤口，担心地问。
少年没有回应。
方离抬起头，对上少年的眼睛。
少年的目光落在方离裸露的脖子上，曾经白皙的皮肤，如今有一条蜈蚣样的疤痕。
方离下意识地用手遮住脖子上的伤疤，“是不是很丑？”
小东方旭伸手拉过方离遮在前面的手，又看了看上面的疤痕，伸手摸了摸，问：“疼么？”
“早不疼了，就是有些难看。”
“还好，形状像藤蔓，如果在旁边纹上一朵蔷薇花，就完美啦。”
“为什么要纹上蔷薇花？上面已经有那么大一条疤……”
“不是疤，是藤蔓，而且我喜欢蔷薇花，小小的一朵，跟你很像。”
方离第一次被人形容长得像花儿，而且是在脖子上有疤的情况。
方离从心底笑了，“好啦，被你的话安慰到了，你胳膊上的伤口还疼么？”
“不疼！”少年对上方离的眼睛，脸上带着微笑。
那么长的伤口，重新裂开，怎么会不疼？少年只是不想让方离担心。
方离伸手揽过少年，单臂把小东方旭拥在怀里。
少年身体一僵，脸上表情一滞。
这是什么情况？直接就被抱在怀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