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这做什么?”
“杀人,取物。”
“杀什么人?”
“该杀的人。”
“取什么物?”
“大周天剑。”
“可你的剑在颤抖。”
“我的心没有。”
“我们本该成为朋友。”
“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可能也不会是。”
“现在不是,以后自然不会是。”
“你很啰嗦。”
“你知道我不是个喜欢啰嗦的人。”
“你大可不必顾忌她。我跟她没有关系。”
“可她在乎你!”夏启双目赤红,就快溢出血来。
“可我不值得她在乎!”江彦面具下的脸咬着牙,但眼神依旧平静。
“好啊——好,好啊……好一句你不值得!”夏启忽然狂笑起来,“你要知道,若不是因为我妹妹喜欢你,在父皇面前求情,你早已被镇杀?现在你一句不值得便可以不闻不问?天下竟有这种好事,我夏启倒是头一次听说!”
“我本来就是个薄情的人,你该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是绝不会动真情的。”
夏启突然急掠到他面前,一把抓住江彦的衣领。
他没有闪躲。
一只拳头在他眼中渐渐放大。
“噗——”“咔——”
面具碎裂,碎片割在江彦的脸上,血自伤口中渗出。
他的脸依旧苍白,他的面色没有一点变化。
“那么……你倒是杀了我啊。”江彦的脸上闪过玩味的笑,“来啊,怎么不杀了我?哦——我知道了,你不敢对么?”
重重地拳头击打在江彦的腹部,他的口中已溢出鲜血,但他依旧笑着。
“如果你现在求饶,我还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夏启的眼神很复杂,有种难言的情绪。
“可惜我并不需要。”江彦口中的鲜血不再流淌,他的面上带着疯癫的笑,只是眼中不时闪过复杂的情绪。“如果我猜得不错,你是被人叫来这里的。”
“哦?你又怎么这么肯定?”夏启的眼睛微眯。
“我还知道,这个人很有名气。他不但很厉害,而且跟你关系也不差。”江彦忽然挣脱了夏启的束缚,右手轻轻擦掉嘴角的血。“他……是不是伯益?”
“你错了,叫我来这的人不是伯益。”夏启忽然闭上眼睛,轻叹一口气。“他……是我父皇。”
江彦的笑容渐渐收敛:“那么,十四年前下令的……真的是你的父皇么?”
“什么十四年前?”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你知道我全族被杀,却说不知道十四年前被灭门的江家?”江彦的面色渐渐变得寒冷,但笑容仍在。“好,好一个‘人皇’,好一个‘夏家’!”
夏启面色大变:“你什么意思?”
“你心知肚明。”
夏启忽然闭上双眼,面上浮现复杂的情绪。
他轻叹道:“你知道我本不想杀你。可你不该这样侮辱我父皇。”
江彦的笑容越来越诡异:“难道我说得不对么?”
夏启怒视江彦,却发现江彦的笑容很僵硬,眼中透过一丝焦急之色。
他刚想开口询问,江彦忽然双腿一震,右手抓住夏启的衣领,拖着他径直落入湖水中。
魔皇平静的脸上闪过一抹玩味。
在夏启刚刚站立的土壤之上,一道指印骤然浮现。
“孤夕兄远道而来,夏禹多有怠慢,还望见谅。”一名身着金色龙袍的中年男子忽然出现在魔皇身前。
“那倒没有。不过这地方山明水秀,倒是个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不知人皇大人可否割爱?”魔皇的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人皇报以微笑,但面上却带着为难之色:“若我能做得了主,那自当将此地赠予孤夕兄,可我登基之时曾在先祖灵位前立誓,不得将人族半寸土地让给魔族。这倒是件为难的事。”
“哦?那可就是人皇大人的不对了。明明说要好好招待我,可是我这个客人的要求你可是一点都没满足。”魔皇负着双手,暗紫色长发无风自动,湖面皱起涟漪。
“孤夕兄不要动怒,是夏禹招呼不周。今日多有不便,我们改日再叙,到时我自当赔礼道歉,你看如何?”人皇轻轻挥手,面上依旧含笑,涟漪骤止。
“那倒不必,我向来比较随性,喜欢无拘无束,真要我去喝茶,我倒怕我坐不住。”魔皇轻轻转身,忽然回头道:“但你可得小心你的宝贝儿子哦。我怕有一天我真的忍不住干掉他。”
“孤夕兄说笑了。我听闻你有一个儿子名为孤叶,号称碎冥魔族有史以来第一天才,我倒想见见他。”人皇面色不变,轻轻伸出右手。“恭送孤叶兄。”
“哈哈哈,可惜我儿子号称碎冥魔族第一天才,而碎冥人族第一天才却是那个叫做‘伯益’的人,真是有失人皇的威严啊。”
“那倒不劳你操心。”
“说的也是。”
风无声吹过,隐龙湖周围的土壤骤然龟裂,但湖里的水却未曾流出一滴。
夏启用灵力撑开了一个小小的空间,长长呼出一口气。
“为什么救我。”
“我只是在救我自己。”
“你还在伪装些什么?”
江彦没有再说话,他缓慢地向着湖底下沉。
夏启稍作迟疑,随即跟着江彦下沉。
王莽的双眼已经化成碎片,变得无比空洞,但他的周身忽然浮现数缕青色的雾气。
青色雾气缓缓凝实,化成一条青蛇。
青蛇遇到龙气后忽然发出压抑的嘶吼声,它们的蛇鳞渐渐变成黄色,而后转向赤金之色。
龙角自青蛇头上长出,一股万灵朝拜的威势自小蛇身上涌出。
王莽的头上长出两个小小的肉瘤,他的眼睑变成赤金色,他的皮肤缓缓长出。
“畜生好胆,竟敢在此偷梁换柱?”不知何时,玉京已来到王莽身后。
王莽没有说话,他的眼睛仍然闭着,一缕金色的灵气丝线忽然游至玉京身前。
玉京双目一凝,一道紫色灵气浮现在他身前,化成一条紫色小龙,向着金色丝线袭去。
金色丝线很轻,轻得紫色小龙与它擦身而过,却没有一点能量波纹,好像它根本不存在一样。
玉京的面色变得很难看,他的脸已涨得通红,鲜血自他的口中溢出。
梅悟忽然轻轻挥了挥衣袖,金色光芒浮现,抵挡住金色丝线,玉京轻轻松了一口气。
“阁下是何族妖修?”梅悟轻轻拱手。
“青蛇。”
“何以为人身?”
“夺舍。”
“阁下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不怕遭天谴么?”
“此事非我所愿。”
“但你毕竟夺了人身。”
“有些事情我们总是无法掌控。”
“但你总有选择的权利。”
“我不想死。”
“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
“我不得不这样。”
“现在你已成龙躯,这世上已没几人能拦得住你。”
“也许。”
“但你要知道,任何人都会有弱点。”
“我现在已不是人。”
“你的心依旧还是。”梅悟指尖指着他的心口。“只要这里还是人,不管外貌躯体如何改变,你都还是个人。这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可我最初也不是人。”
“你有人性,这是你跟兽最大的差别。”
“你不必说好话,我很清楚我已不再是纯粹的‘人’了。”
梅悟没有再说一句话,因为他的咽喉已被一道金色的光芒扼住。
王莽的眼睛依旧闭着,但眼睑却剧烈抖动着。
他忽然轻轻笑着:“你来了。”
“我来了。”江彦的声音很轻,有种迷幻飘渺的感觉。“你的眼睛?”
“有得必有失。”
“你能这么想当然最好。”
“我早该知道这把剑跟你有关。”
“现在知道也不迟。”
“我很讨厌那把剑。”
“我也一样,但我却不得不得到它。”
“可惜的是这里的剑并不完整,仅仅只是一段剑尖。”
“我知道。”
“要不要帮忙?”
“不必。”
“你一个人很难降服这把剑,尽管这里的只是剑尖。”
“有些事必须做。”
“我替你拦住他们。”
“好。”
王莽忽然站起身,轻轻踏前几步。江彦自他身旁走过,来到龙骨前。
王莽面带温和的笑意,右脚在地面划过一条线:“越此线者,杀无赦。”
大周天剑的剑尖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龙骨中央,江彦缓步向着它走去。
混乱无序的剑气忽然向着江彦斩去,直取他周身各处要害。
一朵朵血花溅射,江彦的眼睛却越来越明亮,他的嘴角带着莫名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