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条街道上的茶棚子里,有些赤脚大汉正在喝着三文钱一大碗的粗茶。说是茶,实则却是苦味居多的粗陋之物,味道一般,却很是解渴。
茶棚里人来人往,多是一些贩夫走卒,停下歇歇脚,嚷嚷着几句自己听到的传闻,卖弄卖弄自己身为江湖人是何等的消息灵通,然后扔下铜板,继续疲于奔命。
茶棚的正对面,有间米面铺子。
米面铺子的老板惯会做生意,眼瞧着这个地方热闹起来,客栈这一行水涨船高,也揽了私活,将二楼腾空出来,摆了六张床,当起了客栈。
现如今,他这楼上就住着三位爷呢。一人占了两张床,图得就是一个清静。
米面铺子的楼上,有一个小窗口作为通风口。屋里并排放着六张床,四张空着。
阳光透过窗口斜射进屋里,落在一人的肩膀上。此人正是唐不休。他虽闭着眼,但眼皮偶尔会抽动一下,看样子睡得及其不安稳。他的脸已经被洗干净,露出了原本的尊容。身上的两处伤口也被处理稳妥,可人却迟迟不醒。
孟天青抱着胳膊站在床边,看着一动不动的唐不休,眉头皱得死紧,烦躁地道:“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是不是在装睡?”
孟水蓝打个哈欠,从另一张床上坐起身,道:“你打他两拳,看看他是不是在装睡?”
孟天青道:“我若真打了,等他醒了,我定会告诉他,是你让我打的。”
孟水蓝穿上鞋子,瞪孟天青一眼,走向唐不休的床前,道:“某当初真是年幼,思虑不周,否则怎么没趁你小要你命?”
孟天青假笑道:“自然是因为,咱们孟家需要我传宗接代啊!”
孟水蓝顿觉胯-下一紧,看向孟天青。
孟天青刻意露出一个轻蔑的眼神,道:“我就说嘛,你为什么对摩莲圣果那么感兴趣,原来是有隐疾。”
孟水蓝眼瞧着就要发狂,却生生忍住,道:“胡说!”
孟天青得意地道:“你以前晨起如何,现在如何,骗不了我。”
孟水蓝在屋里快速走了两圈后,回到床边,咬牙道:“你说得对,若非如此,某一定杀了你个催命鬼!”
孟天青伸手拍了拍孟水蓝的肩膀,道:“别气恼。以后,孟家就靠我了。你把你那些小聪明小才智的都拿出来,帮我迎娶到佳人。有朝一日,你就算气死了,到九泉之下,也能有脸面对列祖列宗啊。”
孟水蓝直接跃起,一拳头打向孟天青的脸。
就这样,两个兄弟又扭打到一起,直到气喘吁吁才分开彼此。
孟水蓝一屁股坐在床上,理了理乱糟糟的长发,道:“某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天理不容之事,才招来你这么一个弟弟?”
孟天青揉了揉眼角,呲牙咧嘴地道:“没准儿上辈子,我是你哥。”
孟水蓝闭上眼,道:“嗯,这么说,也极有可能。”
孟天青的唇角划过笑意,暗道:总藏着掖着的多闹心,这样说出来心气也就顺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来到唐不休的床边,看着唐不休,忧心忡忡地道:“昨晚他执意要回霸霸楼,却突然昏迷不醒。这屁大的地方,也没个像样的大夫。若唐不休就这么死了,我们岂不是要受佳人埋怨?她已经回来,却一直不肯与我们相认,定是恼了我们。”
孟水蓝站起来,来到唐不休的床边,看着唐不休道:“何止是恼了不相认?她扮成老妪坑了我那么多银两,哎……”
孟天青看向孟水蓝:“你能不能别用一张痛苦脸在那里笑?令人毛骨悚然有意思吗?”
孟水蓝一扬手,拍向孟天青的头。
孟天青躲开,道:“你确定那老妪就是佳人?”
孟水蓝回道:“原本只是怀疑。昨晚将他洗干净后,就将怀疑变成了确认。”
孟天青道:“也是哦。除了佳人,唐不休还会为谁将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还在那里上蹿下跳?”
孟水蓝感慨道:“人生如戏,最重要的是有人愿意陪你演下去。”
孟天青道:“别酸了。想想办法,先将人弄醒吧,好歹得问清楚佳人何在?昨天偷袭唐不休的财神假面人太过诡异,他急着回来,也是怕佳人出意外。”
孟水蓝走到窗口,探头出去,看向百娆阁,又缩回头,思忖道:“也许,唐不休要去的不是霸霸楼,而是……百娆阁。”
孟天青的眸光一亮,道:“对啊!佳人寻不到唐不休,自然不会离开。霸霸楼里空空如也,百娆阁里却是温柔乡,住着也舒服。”言罢,就要去寻唐佳人。
孟水蓝道:“回来!”
孟天青停下脚步,问:“怎么了?”
孟水蓝道:“这种事,既然我们能想到,你口中的财神假面人,也定能想到。按照你的说法,昨晚他被唐不休所伤。唐不休的武功独步武林,却也被那人伤得如此重。由此可见,我们不能轻易小觑了敌人。”皱起眉头,如同自言自语般嘀咕道,“自从结识佳人之后,总发生一些有头无尾之事。”用手拍了拍头,“某这颗头,刚要理清一根线,就会被人喀嚓一剪子剪掉。昨晚那财神假面人并非自己来的,他身后还尾随着六名壮汉。现在就去查!看看他到底是何方妖魔!”
孟天青急道:“先去寻佳人不行吗?”
孟水蓝冷冷地瞥了孟天青一眼,道:“寻她,便是为她增加麻烦和危险。你给我老实点儿,先去寻那财神假面人的消息。”
孟天青道:“放佳人一个人在外面,岂不是更危险?”
孟水蓝丢给孟天青一个鄙夷的眼神,道:“佳人比你聪慧,比你有脑子,比你懂得趋吉避凶,比你……”
孟天青立刻道:“好好,你闭嘴吧,我现在就带人去查财神假面人。”孟天青跑下楼,叫上隐在犄角旮旯里的人手,开始了调查。
孟水蓝叫了唐不休两声,他完全没有反应,又用手推了推,只觉得他的身体有些微热,却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孟水蓝眸光一亮,打开布包,取出一件蓝底儿银线的衣袍,抖开,满意地一笑,脱下身上衣物,只剩一条亵-裤,洗了脸,洁了牙,仔细梳理了头发后,还拿出香脂盒,匀了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