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元想了好半天,但从凶手的角度来想这个案子,现在的线索是不足以支撑的,他是没法分析出什么来的,但如果换一个角度呢,也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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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浩元分析案子的时候,不但会分析凶手,也会分析原告,而且有时候原告的嫌疑还不小,但是这个案子里面是没有原告的,因为只是报案,却并不知道受害者是谁,坛中的尸骨是哪位高僧的,这个便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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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顶多那三个老方丈算是原告,但很显然,他们也不知道坛中尸骨是谁的,这个要去查才行,得去查哪处寺院里的高僧在近期有圆寂的,也许能查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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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果是游走四方的苦行僧,这个时代这样的僧人是很多的,颇有一些僧人认为吃苦受罪会增加修行,当然,他们的认知和行为,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张浩元没有心情多问,他只要知道从凶手的角度,还有受害人的角度,去分析这个案子,几乎是不可能得到什么线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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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如果从报案人的角度去分析呢?有时候,贼喊捉贼并不稀奇,恶人先告状也并不不少见,那代百顺和代小福父子两个,并不见得很无辜,说不定他们才是真正的凶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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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浩元闭着眼睛,想了片刻,睁开眼睛,对外面大声道:“来人啊,把代百顺和代小福带进来,本官有话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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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捕快立即把代家父子两个领进了公事房,代家父子此时都很茫然,他们的茫然并不仅是对坛中尸骨是谁而产生的,也是对于自家客店的损失产生的,客店里出了这样的事,传扬出去,客人怕是会减少很多,这对他们这样的小本生意来讲,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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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浩元冷冷地看着代家父子两个,从表面上看,这对父子确是如此茫然,而一般来讲,茫然的人往往都是无辜的,普通百姓确实是这么认为的,至少大多数的普通百姓会有这种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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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破案的官员眼里,茫然不茫然的,只和演技有关,和真实情况关系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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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浩元问道:“代百顺,你说的那两个和尚,是你从街上拉回来的客人,也就是说,你是第一个接触到他们两个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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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百顺连忙道:“是,是小人从街上拉了这两个和尚到店里住宿,可那时小人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竟然会是杀害高僧的凶手,要是知道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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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浩元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他们是不是凶手,不是你早知道的,现在谁也不知道,本官也不知道,坛中尸骨是不是高僧的,也不是你说了就算的,本官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胡乱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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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百顺神色尴尬,很有些悻悻然,但他可不敢和当官的顶嘴,他并没有这个胆量,而代小福低着头,一声不敢吭,他是很识相儿的,早看出来官老爷的表情不对头,他才不敢说话呢,万一惹得官老爷不高兴,打他一顿,那绝对是白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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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浩元又问道:“你说,你当时是怎么和那两个和尚说的,他们便跟着你回了客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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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县尉大人的语气不善,代百顺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虽然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但说的是什么他却是记得清清楚楚,其实也不需要特地去记,因为他在街上拉客所说的话统统都是一样的,从来就没有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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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百顺道:“小人对他们两个说住店钱便宜,然后他们说正好要找住的地方,便宜最好,便跟着小人去了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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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浩元又道:“这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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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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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问的是一天当中的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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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在早上的时候,小人上街去拉客人,一下子就拉到了他们两个,小本生意,就得勤快些,成天忙个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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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别总说些有的没的,再敢乱扯,小心本官掌你的嘴!”张浩元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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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百顺吓得连忙闭嘴,不敢再多说什么,心中却想,这位县尉大人的脾气也特大了些,不过才说了几句话的工夫,就连着斥责了他两次,也未免太难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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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浩元哼了声,说道:“你倒还真是勤快,大清早的就去街上找客人,这两个和尚也是怪,大清早就要住店,那他们昨天晚上住的哪里,荒郊野外么,就算是住在荒郊野外,那大清早就能碰上你,说明荒郊野外离得也不远,那么昨晚为什么不进镇,非要苦熬一夜,然后大清早找地方住呢,他们两个脑子有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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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百顺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可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当时如果不是姚氏非逼着他出去,他还真不想出去呢,不过,仔细想一想,县尉大人说得对啊,好象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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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代的夜晚可是很黑的,在荒郊野外待上一宿,那可真是得遭不少的罪,那两个和尚怎么看也不象是喜欢虐待自己的人,所以在荒郊野外过夜不太可能,而且京畿地区,人烟稠密,哪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荒郊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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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浩元又问道:“他们进店之后,都做了什么,你且说来给本官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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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百顺只好复述那两天的情况,虽然过去两个月了,但他还是记得比较清楚的,因为那两个和尚出手相当大方,尤其是在吃肉吃白米饭这方面,那真是能吃,而且给的钱也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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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浩元听了之后,又道:“他们两个和尚不喝酒,不见得是不想喝吧,是怕耽误什么事情吧,至于吃肉很多,给赏钱给的还特别多,本官认为不太正常,你是在撒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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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百顺连忙叫冤,他道:“没有没有,小人哪敢撒谎,再说这等事情,小人也没有必要撒谎啊!”
张浩元猛地一拍桌子,喝道:“他们两个既然这么有钱,那还会是因为贪图便宜来住你的店么,你说话前后矛盾,前言不搭后语,以为本官听不出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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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一拍桌子,发脾气,可把代家父子给吓坏了,而后面的捕快们上前使劲把他俩给按倒在地,不让他们站着回话了,要跪着回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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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浩元喝道:“这番说辞,是你编出来的吧,到底有没有那两个和尚,也不见得吧,除了你们家里的人之外,有多少人见过那两个和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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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百顺还真没有撒谎,他说的这些都是他当时经历过的,但如果说要找人证,那可困难了,他做的是旅客生意,别说当时那两个和尚在店里时,没有别的客人看到,就算是有,那也早就离店了,这样的人证,他上哪儿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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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有没有证人,和证人能不能找到,其实这是两件不同的事情,而这两件不同的事情,代百顺哪样也解决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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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张浩元说的那样,除了代家自己人之外,有多少人见过那两个和尚啊?恐怕一个人都没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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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百顺完全被吓傻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生意人,虽然有些奸滑,但也只是小恶小过,上不了台面的那种,要说什么大坏事,他可是真的没做过,也不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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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除了叫嚷冤枉之外,他是真没办法了,就算是解释,他都不知道该从方面开始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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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代小福没法再沉默下去了,虽然他也不敢和张浩元顶嘴,但这时候他要是再不说话,那怕以后就没机会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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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小福道:“县尉大人,我家是真的冤枉啊,要是小人一家有嫌疑的话,那怎会把这事报官呢,那个坛子还是缸的什么东西,小人一家是完全不懂的,但却要把它给埋在什么地方,甚至是沉到河里去,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小人一家又何必自找麻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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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浩元点了点头,这也就是他想不清楚的地方,要说代家父子有没有嫌疑,肯定有,这个不必多说,但要说他们会不会是真凶,这个还真不好说,要处理这个坛子的方法有的是啊,最差劲的一种方法就是报官,这不是惹官司上身么,再傻的凶手也不会做这种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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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浩元想了片刻,代家父子有嫌疑,所以把他们关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如果把代家父子都关起来,那外面只留下一个妇人,怕也不会对此事有什么帮助,那不如就把儿子给关起来,把父亲给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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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是一定会救儿子的,一定会想尽办法,那么,只要有所行动,就必定会有破绽,张浩元只要抓住这个破绽就行了,没有破绽,也要逼得嫌疑人出现破绽,这样方可出现新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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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浩元道:“你叫代小福,是吧?很好,看来你是一个孝顺儿子,那么本官也就不难为你的父亲,这案子要是有什么麻烦,也就由你替你父亲顶了吧,至于是什么麻烦,会不会判死刑,本官现在还没法做出判断,所以只能先委屈你在死牢里住上一段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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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这番话稍有漏洞,但如果只是吓唬代百顺,那是足够用了,而代百顺也真是被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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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上前,把代小福提拎了出去,是不是关进死牢,代百顺是没法知道的,反正他被捕快们给赶出了衙门,同坊的武侯见状,便把代百顺带回了客店去,代百顺此时已然是失魂落魄,完全没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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