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地宫,回到了若大的空殿,乌明珠一改方才的疲惫,脸上绽放着明艳的笑容。而她身后,叶楚无精打彩地低垂着头,盯着脚下的方寸之地,直到听到乌明珠一声轻笑,她才回过神来。用了一秒钟来释放心中的苦涩,重新打起精神。
“你可以走了。”乌明珠坐回华贵的帝椅中,轻快地说道。
叶楚愣了一愣,才问道:“你不是给了我两个选择么?”她想选择第一个,那样她可以不用太痛苦。
乌明珠没留意到叶楚语气的异样,摆摆手,笑道:“不用了。那是最坏的打算,此时看来已不需要,而且,我需要你活着,并且很好的活着。”
叶楚怔然了许久,心想这样也好,她努力地幸福活着,是对许多人的交待。谁也没有再说什么,叶楚离开了废殿,走出了行宫。当出了宫门时,一旁安静等待的纪笑晨又再次出现在叶楚面前,他依然沉默着在前边带路,又将叶楚接进了纪府。
她的幸福,是需要被人看的,所以她必须活在他人眼皮之下。
沉默着回到她暂居的小院,这才发现小院是有名字的,宁馨阁,她这是第一次仔细打量她寄居的居所。或许,以后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这里了。微微地叹息一声,叶楚跨了进去。她的身后,纪笑晨凝视着她走进拱门,消失在亭榭之后,终是久久地驻立。
自此,叶楚少了限制,可以自由出入纪府。纪府掌舵者并不是纪笑晨,而是他的双生哥哥,纪笑风,他们长得很像,有着几乎一样的面孔,可是他少了几分纪笑晨的洒脱与不羁,他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商人,论才学人品都属中上,在整个云京,很少有不认识他的。而纪笑晨,虽然也算青年才俊,只是他风流成性,在花花公子中到排在前列。
另外,纪老爷死得早,留下了老太君,和三个侧室,纪笑晨与他的哥哥,乃大夫人所出,其他的各有所出,也不是叶楚所关心的,她便懒地过问。她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就算生如囚徒又如何?
叶楚慵懒地靠着窗子,望着窗下回廊中渐走渐进的身影。那是一个青衣家奴,不过并不是她这院中的,而是老夫人院中的大丫头。她院中的两个小丫头,一个叫花影,另一个叫莺声,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花影生性活泼,而莺声沉静有度,两人虽个性有异,但都心灵手巧,甚和心意。而这青衣家奴叫碧云,三十多岁的模样,白白净净,是一位很懂规矩的老婢子了。
碧云来到阁楼前停了下来,随着出迎的花影消失在视线中,叶楚也回过身来,随意地躺在软榻上,似是不经意地望着楼梯口。自从她第一次出现在纪家人的面前,这老夫人就经常来找她,不是邀她一起诵经,就是时常送些糕点什么的。这些都是借口,老夫人每当看到她的时候都是又欣慰又喜悦,这种目光很可疑,叶楚觉得自己被当成了未来的儿媳,而对象便是“不学无术,风流不羁”的纪笑晨。若是纪家的人知道纪笑晨暗中的身分是一名顶尖的杀手,不知会不会吃上一惊。
正想着,碧云在花影的引领下上了阁楼。
“叶姑娘安。”
叶楚微笑着点了点头,问道:“不知老夫人有什么事么?”
碧云笑容可掬地道:“姑娘真是心思聪敏,”她长年陪在老夫人身侧,对老夫人的心思早已深领神会,自然知道叶楚在老夫人眼中的地位,嘴甜些总没坏处,夸过叶楚之后,这才道出来意:“是这样的,老夫人差婢子前来,问问姑娘可愿倍老夫人看场堂会?”
她的心思叶楚又怎会不知?虽然觉得推了有些不给情面,可是让她听戏,还不如直接打晕她。微摇头道:“帮我谢过老夫人的好意,我有些不舒服,就不去了,免得扫兴。”
“可是……”碧云没想到叶楚会拒绝,神色不悦,抿紧了嘴角,最后还是微一欠身,低声道:“老夫人怕姑娘发闷,这才请了戏园子来府上,不过姑娘既然身体不适,婢子便这样回了老夫人。”虽然有怨怼之嫌,却也道明了老夫人的用心。碧云说完便转身下了楼。
她走后,花影几次欲言,终于有机会开口道:“姑娘,老夫人本是一片好意,当真这样回了,恐怕不好。”想起碧云最后留下的话,分明是在告诉着什么,花影又是一阵紧张。
“是吗?”叶楚却只是淡淡地道。她又怎能说她根本对听戏不感兴趣?这岂不更伤了和气?微微笑着,叶楚道:“出去走走吧。”她一直这样养尊处优着,身子骨都有些要散了。
花影本来还要再劝劝地,被叶楚如此一说,也只好恹恹地闭了嘴。
出了宁馨阁,便是一个花园,以花园连接着各家的院落。叶楚走在大块青石铺就的花径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纪府很大,花园也别具一格,林林总总,很是写意。还会有些活着的动物,比如丹顶鹤,孔雀,只有在动物园才会看到的,此时已成了家禽,可以近距离的观察。
不过,叶楚也只是驻足远观,总觉得那不是自己应该去打扰的。而每每此时花影就会跟在身后,静静地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种生物,一般府上都会有,并不希奇,而叶楚明显地感到好奇,这才是她好奇的地方。
虽然已在这异世生活了五六年,可是叶楚还从未有过一种家的感觉,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她又哪来的机会去细细品味一般家庭的温馨?更何况是这种大家族?
随心而走,叶楚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湖边的亭子,便坐在亭中欣赏着“湖光山色”,愣愣地出过神,看看天色也已不早,正欲起身回去,这时瞧见花径尽头一个身影走了来。
纪笑风本来只是随意走走,瞧见湖亭有人便走近了些。近外一瞧,居然是他二弟带回来的女子,他只见过一面,那天的情景他还记得。他从店中匆匆赶回,就见到大厅正中站在纪笑晨一旁的叶楚。那天她穿了一身水绿色的衣服,婉约地如同水中升起的仙子,那一刹他便看得痴了,直到纪笑晨笑着唤他,他才从走神中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