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鹧鸪天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此番外发生在陈风二人从天界归来,宿世的纠缠真相大白之后。)黄鸟婉转的歌喉在清晨响起,衬了几分清寂。朝阳的光辉破开了黑夜,又是浮生一日黎明。
陈吟风从浅薄的睡眠中醒转,昨夜许是落了雨,未阖紧的雕花窗外透入的空气,冷冽而清新,更衬得怀中的那股温暖如此的真实明晰。
回忆西湖初遇的那一日,不、也许从更久远的远古时期起。相识、相知、相濡以沫的点点滴滴,心中万千感慨,无法言语。自己是如此的幸运,能得到怀中这个人的倾心相许,千年未移。
他已无心担忧未来,唯余下对当下的珍惜。看着伏在自己胸前的睡颜,那人睡得并不安稳。甚至,在睡梦中也把一双秀气的眉轻轻蹙了起来。陈吟风的心头无来由有些疼痛,有些怀念起从前那个意气风发、能够汇聚全天下人瞩目的人儿来。
……
“陛下,早朝的时辰到了。”门外是书儿轻轻扣了门扉,小心翼翼的声音。
“朕知道了,先下去吧。”陈吟风收敛了神色,转过身来,片刻面上已是一个帝王应有的威严与冷然。
当下,当今圣上夜夜留宿赏月宫的消息,不胫而走,早已不是什么秘辛。这又代表着甚么,天下百姓心中自知。
温温柔柔的,把怀中的人放回榻上,小心掖了掖被角。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在那人的额角印下一个吻。然后转身,披衣出门。
他没有看到,雕花木门阖上的瞬间,那倏然睁开的桃花美眸,依旧光彩夺目,似有无数的春光流转其中。他望着他的背影远去,眸中是难以言说的眷恋。
瑞脑销金兽,薄雾愁云。金碧辉煌的殿上,皂色的龙袍,帝冕上长长的流苏,遮去了男人略带疲惫的俊朗面容。
“陛下,此时万万不可呀!风大人虽为一国国师,但终究并无官职衔位。况且,大陈自古以来也并没有设置国师的先例。”
“陛下,如此这般,百姓定有言语。且不说外臣留宿宫中,君臣之间毕竟是外人,切不可如此亲近。若是陛下一意孤行,恐怕……”
殿上良久没有言语,隔着九重帝帐,只看得男人略不耐的一扬手,听得内侍高喏了几声,冰冷的帝座上已空无一人。
下朝后,听得站在前列的大臣说,那一日,陛下走前只留下了一句话语。
“他不是外人,挽月是朕的人。”
听着唯有叹息,深深的叹息,怅廖了长安的清晨。奈何圣上文功武治,在有关此人的事上,却是十足十的昏君,甚至不亚于耽于美色的商纣夏桀。只怕,若是那人也如妲己妹喜一般,大陈将面临的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甚至胜于前朝,毕竟,鼎盛时期的衰亡,比平常时期来得更为可怕。
小窗初睡,午梦扶头。正小憩的美人,一袭红衣,鲜艳夺目,肌肤是如雪一般的白皙,甚至有些病态。
陈吟风才踏入这座院落,边驻了足,远远望着这道世上绝无仅有、只在他面前盛开的美景。不自知,待他发觉,已站了良久。他幸福的笑了笑,走上前,将那人拢入怀中,笑着嗔怪:“你总是不爱多穿些衣服。”
西域进贡的银狐裘,各种的珍宝堆满了赏月宫的宫室,他却鲜少穿戴,依旧只是那件不胜风吹的单薄红衣。仿佛这才是真正的风挽月。那个美得鲜艳激烈的人儿,西湖畔鲜衣怒马的少年。
……
“吟风,我今日寻了个有趣的东西。”人儿笑靥明艳如花。
“嗯……”陈吟风看着面前人的容颜,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们去郊外罢。”突然之间,明艳的笑容又变得像孩童一样明媚。
“啊?”陈吟风有些犹豫,却又不忍拂了他的意。可是,他身为一国之君,掌管长安皇城,甚至整个天下,又怎是轻易出得了这宫闱。若是出巡,难免又是一场劳命伤财。想必挽月要的也不是这般。
“你的法力不是已经恢复了么。”风挽月也不生气,像是看出了他的犹豫。唇角勾着笑,如此说道。
陈吟风的法术确是恢复已久,怕是天地六界也鲜有对手。只是,宿世轮回,他已习惯了像一个最平凡的凡人一样去生活。此刻提及,难免有些慨然。
不过,只要为了那人,天规戒律也能视若无物,这般又有何难?
龙影飘忽,龙吟微鸣。陈吟风握上那柔软的掌,转眼一瞬,满目的宫殿楼宇已远去,豁然开朗。面前是成片的草海,碧绿盈然。让他不由回忆起当年骑马入云州。高歌纵马,谈笑风生,意气相投,好不畅快!
“看!”正当神游之时,身边的人拉了拉他的衣袖,从怀中拿出一个物事。
“这是小环她们玩的,我瞧着有趣,突然来了兴致,才想到好久没有离开那里了,便也要了一个。”
小环是宫里的侍女。陈吟风定睛瞧去,见是一个龙形的纸鸢,不禁有些愣然。
“走啦,快!”风挽月拉了他的手,面上的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纯净。在他愣仲的时刻,已跑了起来。。掌心的触感,并不温软,冰冰凉凉的,像丝缎一样柔滑细腻。
奔跑着,迎着风,陈吟风面上的神情,不知是幸福,抑或其他。
长风猎猎,一尾纸鸢划破苍穹。
苍穹,晴川艳阳,巨龙腾飞;草海,碧草如茵,黑红两道挺拔身影,笑声朗朗。
着黑色华服的男子,俊朗的眉眼轻勾,右手指尖凝聚气息。顿时,那尾黑龙如有神助,就如同真正的苍龙一般,青云直上,上下翻飞。像是要飞离人间,刺破那九重天际。
那一日,长安的上空,苍龙如电。
那一日,长安的城郊,笑靥永恒。
那一日的每一草,每一木,每一句话语,每一个抚触,都将陪伴陈吟风度过不远的将来,黑暗的不见天日的,没有那个人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