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山雨欲来风满楼如此想着,风挽月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昏昏沉沉地,思绪融入了梦中江南烟水。
“月儿,待我处理好了京中事务……便随你江湖lang迹去,可好?”
恍惚之间,他隐隐听见,男人极尽温存,近乎呢喃的轻语。
一瞬间,不知是梦是真。来不及多作思考,因方才的激吻变得嫣红的薄唇已轻轻地勾了起来,绽开绝美的弧度。
下一刻,四周便化作一片混沌空白。
陈吟风轻呼出一口气,把怀中的人平放在柔软的被褥之上,仔细地与他塞好被角。
坐在榻边,看着爱人沉睡的容颜,心中百感交集。不由伸出手,轻轻抚上那人梦里犹微微翘着的唇角。
他突然笑了,那个人儿啊,自己不过是履行一个积年的誓言,何况已拖了许久。怎料他竟能因此开怀成这个样子,瞧这模样,恐怕……在梦里,也是乐着的罢?
与他已相识十年有余,那时自己还轻狂年少,拿着一把父王赚予的乌金宝剑,便想着征服天下,叱咤风云。而今也算得饱经了人世的艰辛,拥有了这一生最为珍贵的人儿。浸润了战马的嘶鸣,烽烟的熏染。多年的戎马倥偬,常年执掌天下,明争暗斗,没有硝烟的战场。早已将当年西湖西畔那个眉宇间犹带着青涩的俊朗少年,清晰了轮廓、增添了冷厉,成就了一个千秋万代传唱的帝王。
而他……那个人儿,却丝毫未变。琼鼻粉唇,依旧是风华绝代,容色倾城。
可是,陈吟风知道,那个人儿终究是变了。当年睥睨生辉,风流不羁的神人,如今心中放下了凡尘如梦,眼底惟余了一人。
敛去了所有光华与骄傲,放弃了神人的身份,只为了那人他携手共度春风秋月罢了。甚至可以像个女子一般,困在压抑的皇宫之内,笑对百官侧目,世人言语。
他虽不说,可那心底的伤痛,日夜相伴的爱人又怎会不能知晓?
而他仍是只在心中,小小地岂盼着,有一日抛却长安繁华,寄情江山如画。
而自己,口中说着爱,诉着入骨的衷情,可是……为了一生至爱,连江山权势都放不下,谈何相爱?
是啊!世人都觊觑着坐在权势的顶峰,号令群雄,指点天下。又怎知那一处的空冷寂寞?
江山一旦收入囊中,放下比得到更难。
……
这日,整个皇宫可都像是要翻了天一样,鸡飞狗跳,人人自危的。要问发生了甚麽事?还不是风公子受了风寒。
要说这风公子,美虽美矣,可是陛下的人,平日里宫人连多看一眼也不敢的。而且听说近年来,身子不怎么康健。陛下更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不让他受一点点的委屈,真真是疼到了骨子里。
若还要问这风公子是何方神圣,竟能得圣眷如斯?那倒端的是说来话长了,怕是那口舌最利落的说书先生,也能绘声绘色地给说上个三天三日。
神圣不敢说,只那惊人的天颜,称一句神人却不为过。别说是君临天下的帝王,恐怕连天下最低微贫贱之人也抵不过这等美色,急于想拥他入怀,好好疼着爱着罢?
据宫里头的老宫人说,当年圣上平定江山时,风公子一副本事神鬼莫测,可是帮了大忙的。虽因此曾被污为妖孽,但那不似凡尘应有的亦娇艳亦清灵之气,着实让人见了一面,便魂牵梦萦至当今。妖或神,早已成了无谓的执念。
而现在,这宠冠天下的风公子竟然病了,听说是在御花园吹了点子风,受了风寒。整个皇宫,怎不应乱成一团?如此好的机会,那等趋炎附势之辈,怎不该好好利用一番?
……
赏月殿。
风挽月斜倚在软榻上,背后底下都铺了厚厚一层的软垫,身上则是裹了件雪狐袭衣,映得人儿更是肌光胜雪。一副柔若无骨,弱不禁风的模样,分外使人爱怜。
“公子……”这七年来风挽月一直是这个叫作烟萝的小婢在照料,是以其深知自家主子素日的品性。
“不是说了,礼收下,心意小可领了便是。这回又是谁?”风挽月眼都不抬,带了病中的慵懒,隐约的性感。
“这回是绿荷大人。”烟萝自是知道当年自家主子,还有圣上和绿荷姑娘本为故交,是以没有像以前一样直接赶人。
“绿荷……”自进宫起多少时日未曾见了?说来也是可笑,明明生活在一宫之内。昔日的挚交,竟能形同陌路。风挽月苦笑一声,暗责自己倏忽。
“快,将绿荷大人请至厅中,好生伺候着。”挥手吩咐下去,便要下床穿衣。
“小可要…要亲自招待。”
风挽月素喜清静,这赏月殿里宫人虽不多,却个个是精干。尤其是这烟萝,不过廿来岁年纪,却极是聪慧能干,性子也讨人欢喜。
方才吩咐下去,已有宫人出去遵办,殿中只剩了风挽月和烟萝两人。看到主子还在病中,却硬是要坚持着下床迎接。陛下宠成这等样子,这宫里没一个人治得他,奈何陛下又从大清早毕了早朝,就没回过后宫。
若是陛下得知了消息,恐怕宫里就不仅仅只是如今鸡飞狗跳这般简单了。要是再让陛下知道,自己竟然让他病中下地到处跑……恐怕……
愁着眉,苦着脸,烟萝正愁如何能劝下主子,一道声音从门口骤然传来。
“风大哥!”绿衣女子的声音依旧灵动如昔。
“绿荷。”映入眼帘中的女子身影,果然……一如当年初见时--这九重帝阙中又一个容颜长驻的传说。
帝昊的封印已解去,所有的往昔前尘,就仿若发生在昨日。
风挽月停下穿衣的动作,再次躺回榻上。摒退左右,他盈盈笑望着那清美的女子:“荷花仙子。”
女子面上喜悦的笑容黯了下来,带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低低地唤了声:“风华公子。”
果然,封印一旦解除,所有人都忆起了过往,记起了曾经。
当年,她不过是溟水之中一株荷花,自从她有意识起,就孺慕上了岸边那个俊朗的男子。她知道,她叫银风。
如此,岁月经年。后来,又出现了眼前这个颜色如花的风华公子。千万年,她立于溟水中央,看着两个人相互依偎,眉目如画。心中不知是何感受,是嫉是怨,亦或是真诚祝福,早已混杂,分离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