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的农村,特别是春天,只要在晚上下一场大雨,总能在水沟水田里抓到很多鱼的。儿时的记忆,关于抓鱼的片段比较多。
因为我的父母,都比较老实,所以对一些通过抓鱼、钓鱼等活动来提高生活水平的行为不认同,所以也就没有这方面的文化。每当下大雨之后,我总是很羡慕那些家里有很多抓鱼工具的村民兄弟。他们总是在鱼塘的下水口,或者是出水口,又或者在乡村灌溉用的大水沟里,放上一只大蒿。只要鱼经过那里,进入了,就出不来了。这样一个工具,在我小的时候,认为是一个非常值得拥有的东西。虽然三舅是做篾匠的,但是无奈父母不支持,我一直都没有得到这样的一个工具。因此我只能用其它的方式来实施抓鱼的活动。
一般来说,这样一些活动是可以被允许的。下大雨后,我可以独自一人,跑到大水田里,角角落落的地方,用手去摸一摸。在一片大水田里,只要有那么一些低洼的地方,总是有鱼藏身的。
有一次记忆非常深刻。到现在还是历历在目。那是在八几年,正月的大雨过后,第二天早上。我无意识的来到家门前附近的一块临近大水沟的稻田里。那里当时堆放了很多牛栏出来的肥料。我当时想啊,鱼可能比较喜欢这个。但是实在是有点脏。就犹豫着要不要去碰一下运气?最后还是被诱惑牵引,走进了那一角脏脏的稻田水沟。我用手一摸,天哪,里面好象有很多鱼。心里一阵狂喜。当时的感觉,就好象发现了一处宝藏,想一个人独吞,又没有能力拿下。于是赶紧跑回家,拿着一个大脸盘,把那水沟里的水全部排掉。当我奋力地把水沟里的水排完后,有二十多条很大的鲫鱼在没有水的烂泥里跳动。
此时,我非常警惕地看看四周,还好没有人。然后赶紧把这二十多只鲫鱼全部放入脸盘。等鱼全部收获完,才完全放下心来。心想发现的宝藏终于被自己一个人独吞了。拿下这些鱼之后,还不甘心。因为那个脏脏的牛粪下面,我想应该还有一些鱼吧。于是顾不了那么多了,用双手翻开那些既讨厌,又让人“感激”的东西。终于,又有几条大鱼出现在我的眼前。等这最后的猎物被捕获后,我兴高采烈的,器宇轩昂地端着盛满鱼的脸盘,一路小跑来到家里。当时正好是正月,舅婆家的亲戚正好在我们家吃饭。于是,那天我成了家里最大的功臣。两大盘子鲫鱼,就这样成了招待客人最好的美食。已经不记得自己吃到了多少,但将近三十年过去了,独享“宝藏”的记忆还如此清晰。也许收获的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收获的过程和享受收获后被人“崇拜”的心情。
除了这次,记忆深刻的还有在村里平时洗衣,洗菜的池塘抓鱼的经历。每当夏季来临,我总是在奶奶的叮嘱声中,独自一人偷偷来到“门口塘“。总是在池塘的岸边去奢望着在一大片水里抓住几条鱼用来改善家人的生活。或者说满足自己的口欲(那个时候实在穷,一个月可能还是因为奶奶临住在家,才能吃上一次肉)。在鱼塘抓鱼,如果哪一天运气好,抓到了一两只,那我就能不被骂了。如果在水里洗澡(其实洗了比不洗还脏)几个小时,又去抓鱼了,最后一个都没有抓到的话,肯定是要被挨骂的。因为哥哥早已经回家了,而我在天黑后,还在为了一条鱼而“奋斗”。
这里说到哥哥,我又回想起了其它的一些抓鱼经历。一般来说,哥哥不参与这样的活动。但是如果在我千辛万苦,把一条正在排水的沟,通过做一个临时的水坝,截留成功后并且把水沟的水,排的差不多的时候,他觉得真的有鱼,可能就会参与进来。一般是指挥的动作。如果有胜利的果实了,我们一起回到家里,他也跟着享受赞许的目光。可是我就惨了,身上的衣服全是湿的。有了“战绩”,虽然免了挨打,但是挨骂还是在所难免的。
这些活动,从技术层面来说,是硬功夫。其实抓鱼还有软功夫,那就是钓鱼。上面已经说过了,我们家没有抓鱼的文化,所以钓鱼肯定是没有鱼竿的。因为是农村,那个年代家长基本没有给小孩零用钱的习惯。所以如果要做一个鱼杆,需要花很大力气准备。虽然自己也做过几次鱼竿,但是都不好用。
首先是不知道用什么样的竹竿。我看别人的又长,又直,而我为什么总是找不到这样的呢?记得有一次,农历五月初四的下午,我独自一人来到竹山弄鱼竿。你们或许不知道,对于一个很小的孩子来说,独自一人跑到那个竹山弄竹子做鱼竿,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第一,要防止被人看到。被抓住了不好。特别是被长辈看到了,那样读书时在长辈心里积累的好印象,就全没有了。
第二,要选择好的,比较难。需要进入竹山中去寻找。而这就不能避免,看到坟地。记得中午过后,我就实行了这次计划。说心里话,这次计划是在巨大的恐惧中实现的。在我的记忆里,自己最害怕棺材,也最怕坟地。但要实施这样的计划,就要独自一人面对一大片坟地。真是为了小小的梦想,只能豁出去了。这又让我想到了夏天的季节,为了弄到很多的袍子(我们那里把一种野生的水果叫萢子,非常好吃),既给自己吃,也给奶奶他们吃。夏天放学回家,总是在大中午的,独自一人跑到家后面的祖坟山找萢子,心里藏着巨大的恐惧,但是又抵御不了诱惑。拿着一个“蓝边碗”,跑到一般人不敢去的地方。那些地方,到处都是坟,非常阴森。唯一让我感觉不怕的是,现在正好是中午,太阳是最亮的。我总是用太阳的光,来跟自己壮大。有时候唱着歌来壮胆。说实在的,一般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有最大的收获。去了很多次,都是这样的结果。
这是题外话。那次鱼竿做好之后,第二天,是农历5月初5。我们村里无论是喜欢钓鱼的,还是不喜欢钓鱼的人,都会拿着鱼竿或者空手来到村西头的池塘,来钓鱼或者观看。那天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狗屎运,把鱼饵放下去不久,就感觉有鱼上钩了。而且那个浮子直接往下沉。我是没有钓鱼经验的。当时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猛的把鱼线一拉。
啪!鱼竿断了。
好在鱼线被我拉着。惶恐万状的我,兴奋地钓起来一条一斤多的草鱼。记得之前的好几年,每次都是高兴而来,空手而归。这次,终于扫除了之前几年零的记录。心里想,父母这次总不会是对我是否钓到鱼,看上去无关紧要的态度吧。虽然鱼竿断了,但是既然有一条大鱼,对一个小孩子来说那是非常值得的。现在想来,那个端午节,是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端午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