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叔从早上开始就一直盯着他,不住喃喃:“怎么今天这么精神,跟昨天病怏怏的样子截然相反。”
到了午时,云天仇离开药铺,来到外门大院,简芕芕已经在等着。
一见到他简芕芕便高兴:“谢谢你,我娘昨天用了你的药之后今天好了许多。”
云天仇打心里开心,嘿嘿一笑:“不要这么客气,没想到我也能帮到他人,只要继续如此用药七天之后她的体质就会得到改善。”
忠叔说她自幼就一直在帮着体弱的母亲撑起家,那种艰难该不是别人能体会到。如今母亲的体质有生以来第一次得到改善,这种激动也是别人不能体会的吧。
“谢谢。”她依旧是躬身道谢。
云天仇慌忙也要躬身,不过忍住了:“不用,不用,我一个外乡人得到你诸多帮助,该是我道谢才对。”
大院的门咯吱咯吱被外门师父打开,而后晃荡着身子回进院子里唯一的那间屋子中。
简芕芕轻轻一笑:“你今天就要开始打通经脉的修习了。”
云天仇想到昨晚的失败一脸沮丧:“哎,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打通经脉,只有成为门内弟子才算是真正开始踏入武道,恐怕我连外门弟子都成不了。”
简芕芕摇摇头,鼓励道:“不,每个人都能打通经脉,那些没打通的人是自己放弃了,你一定行。”
说着已经进入院子,云天仇抬头看着那唯一一间屋子,深深吸一口气。
抬手轻轻叩门,门里传出师父的声音:“进来吧,你从今天开始正式进行打通经脉的修习,为师会在你身边看着你。”
这一次外门师父记住他了,打通经脉对这些门外汉来说是一件疏忽不得的事,必须有外门师父在旁边盯着以防出现差错。
云天仇昨晚自己偷偷尝试了一次,现在心里有些发毛,硬着头皮进屋里,盘腿而坐,继续昨晚失败了的修习。
他刚闭上眼睛又睁开。
外门师父催促他快点闭上眼睛:“不要紧张,按照为师告诉你的去做就行了,为师就在这看着呢,怕什么。”
外门师父总是一副巴不得这些外门弟子不用他教一样。
“师父。”云天仇心里打着小鼓,“弟子有个疑问,既然视觉都已经被关闭了,那心识用什么来看见经脉?”
他昨晚就一直纳闷这一点:“视觉明明都已经被关闭了,如果经脉是可以看见的,那不是矛盾了吗?所以弟子不明白,会不会修习的时候一直想着看,结果导致注意力被放到视觉上而并非在心识上呢?”
“哎呀。”外门师父挥挥手,“你的问题还真多,这么跟你说吧,为师所说的看见是心识的看见,并非肉眼看见,这个又称作内视,内视用的不是肉眼,而是心识,如同经脉不可见血管可见一样,心识之眼是不可见的眼,肉眼则是可见的眼。”
“也就是说跟肉眼见到的感觉一样?”云天仇瞪大眼睛,这个昨天外门师父并没有说清楚。
外门师父不住点头:“对对对,那感觉跟用肉眼的感觉有点像,但不完全像,其实你只要按照为师教授的去修习就能亲自体会了,为师跟你说你也不懂,为师也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感觉。”
说着,老子干脆打个比方免得你问东问西一样:“这样吧,内视被激发出来的那一瞬,感觉像是有一道白光从天灵盖上冲进来,眼前一片白茫茫,具体的到时候自己体会吧,见到这道白光别慌张别放弃,继续入定就能见到经脉了。”
云天仇刷的跳起来:“什么?一道白光?一片白茫茫?”
外门师父一把将他按倒:“没错,快坐下,白光有什么好怕的。”
云天仇闭上双眼,心口激动得呯呯跳:“今早是我激发了内视还是阳光照射所致的幻觉?”
他迫不及待凝神静气去确认。
有了昨晚偷练的经历这一次他很快就入定,入定的那一瞬间,只觉得轰隆一声,一道白光倏然从天灵盖击落,眼前刹那一片白茫茫。
他惊呆住:“果真是我激发出了内视。”
“这不是阳光照射所致的幻觉,是真的,原来这就是内视。”他激动不已。
旋即想起外门师父刚刚提到的,不要因为这道白光慌张,连忙压下激动的心情,继续凝神静气。
忽而白茫茫的世界有东西微微一花,他吃一惊,专注看过去,却又不见了。
他后悔起来:“刚才这一闪的是什么东西?难道是经脉吗?我刚才应该问清楚。”
不是他刚才问过的话,他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激发了内视。这个外门师父教授起来还真随随便便,或说外门弟子本就不值得重视,连外门师父都爱理不理。
正惊疑着,白茫茫的世界中又是微微一闪,隐约有什么东西跟他玩捉迷藏似的。
“什么东西?”他心里有些害怕,“我哪里练错了吗,还是这个现象是正常的?或说因为内视刚被激发出来还没稳定造成的?”
既然外门师父教得不清不楚,他只有自己进行推测揣摩。
这次有外门师父在身边他倒放心起来,决定自己搞清楚这个诡异的现象,可心里却又忍不住嘀咕:“师父,你现在不会根本没在我身边吧。”
谁知道这个外门师父呢?就是根本没在他身边他也无法得知了,现在的他与外界完全隔绝,无法知道。
他将心一横,摒弃一切担心和狐疑,摒弃一切杂念,一条心凝聚为一个点,专心致志在这白茫茫的世界中找寻。
又是微微一闪。
“找到你了。”云天仇绷紧神经。
顿然之间,恍若时间变慢起来,那一闪也变得迟缓,让他看见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其实并没有在动,不过时而从白茫茫的世界中瞬间浮现出来罢了。是一条一条宛若血管一般的东西,一条一条的洁白无瑕,泛着朦朦胧胧的白光。
“经脉。”他刹那明白过来,几乎要叫出声,“经脉吗?这就是经脉吗?”
这一条一条白色的血管慢慢融化在白茫茫的世界之中。
“再来。”云天仇略微调整心态。
忽而觉得有些疲惫,一个人的精神和注意力是有限度的,长时间或者高强度的集中精神注意力会让人感到疲惫。
他不住鼓励自己:“放松一点,放松点就不会太累。”
进行充足的准备之后,他开始全神贯注:“这一次一定要看清楚。”
这个念头刚落下,蓦然一闪,他双眼刹那瞪大:“来得好。”
一条条白色血管在他的凝视下停滞住,将自己清清楚楚呈现出来。
“不是血管。”他确认了,“根本没有血液在里面流动,绝对不是血管。”
一阵疲倦袭来,这套白色的血管慢慢融化在白茫茫的世界之中。
云天仇浑身乏力,心中一凛。
继而一道暖流由他背心流入,转瞬护住他的心口。他睁开双眼,外门师父正以掌心贴着自己背心,那股暖流就是从师父的手掌传来。
外门师父松开手掌:“你这丹田经脉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此经不得触碰。”
云天仇倒在地上,他入定的时候明明盘腿坐着。只有一个解释,他一经触及经脉便令它转瞬衰竭。
“我差点晕过去了吗?”云天仇心有余悸。
外门师父满是惊疑:“若非为师及时护住你的心门你早就晕过去了,你生得如此瘦弱就算了,连这丹田经脉都这么脆弱,古往今来实属罕见。”
说着摇摇头:“不,恐怕从未有过你这么脆弱的丹田经脉,你根本不能修武。”
云天仇挣扎起来:“我可以。”
“哼。”外门师父紧锁眉头,“就你这样的丹田经脉还想修武?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放弃吧,你这辈子都别想修武。”
云天仇不甘心:“我明明已经……。”
外门师父打断他:“不错,你明明已经看见经脉了,第一次就激发内视,第一次就看得见经脉,但你的体质根本不适合修武。”
“不。”云天仇坚定无比,“我的体质我会想办法解决。”
外门师父无奈摇头:“你现在可以离开外门了,要继续留下为师也不会拦着你,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话,别把一辈子的时光全都耗费在不可能的事上,还不如去做自己能做的事,而不是去做自己想做但却永远做不到的事。”
云天仇呆住,爷爷临死要他答应不从武的要求在耳边回荡,忠叔那副坚信他必定成不了门内弟子的神情浮现出来。
难道他这一辈子真的如爷爷所说的,绝对无法修武,绝对不应该踏入武道吗?难道他现在应该立即放弃,回去跟忠叔经营那间小小的药铺才是对的吗?
爷爷的希望是,他安安静静过完一辈子就行了。
“这个世上有时候你想做个普通人安安静静活着,却也无法办到。”他想起那个小村子无故遭受强盗血洗的那一晚,心中无力地道。
这就是他违背爷爷的心愿的原因,他还要找到重伤爷爷的人为爷爷报仇,连常人都不如的他如何报仇?
见他一脸呆然,一脸不甘,外门师父劝他:“还是放弃吧,别浪费光阴,你连外门弟子都成不了。”
云天仇一声不吭,垂着头。外门师父叹息着,知道他始终会离开。
果然,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天仇颤声道:“多谢师父指点,弟子今天先回去了。”
看他远去,外门师父惋惜:“真是可惜,天赋不错,但天意如此你也只有认命了。”
简芕芕看见云天仇离开当以为他今天的修习已经完成,心里还为他高兴。等自己也练习完毕,来到忠叔的药铺就看见他不断地抓药,忠叔一脸惊愕地站在一旁,不住挠挠自己的脑门。
“云天仇,你怎么了?”简芕芕看他一声不吭,察觉不对劲。
云天仇终于抓完药:“忠叔,这些药材的钱就算在我的工钱里,如果不够的话我改天进山采一些来补上。”
他抱着这一堆药材转身进入房屋里间,匆匆忙忙。
简芕芕与忠叔面面相觑,忠叔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他一回来就这个样子。
云天仇升起火,开始进行熬药。
看着那跳动的火苗,他盘算着:“先泡一泡,然后再另外服用一剂,两种药都用之后,丹田经脉的负担一定会减轻不少。”
泡一泡的药就是十五年里一直维持他生命的那种药,十五年里正是这种三个月泡一次的药让他活到现在,直到爷爷找到了灵物。
另外服用的那种药,就是爷爷配出来的第二种药。
在没有找到灵物让他拥有丹田经脉之前,仅靠这两种药他非但活着还能进行生活自理,现在拥有丹田经脉之后,继续如此用药的话一定能减轻丹田经脉的负担。
他坚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