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飞的家比较靠里面,所以他要穿过好几条弄堂才能回到自己的家。
当他从路口处走进弄堂时,童年时的回忆有如潮水一般涌进了他的大脑中。
袁飞走到第一条弄堂倒数第三家的时候,他的眼睛看见了一个窨井盖,井盖是钢精水泥制成的,但由于时间久远,井盖四个边角已经被磨成不是很规整的圆形。这个井盖让袁飞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经常玩的一种游戏---他和弄堂里的一些小伙伴经常会在放学后就去马路边捡烟壳子。
这种烟壳子其实就是软包装的香烟外壳,他们捡回这些烟壳子后就会把里面的锡纸抽去,然后就把外面的那层包装纸制作出香烟牌子,而这个井盖其实就是他们小时候经常斗烟牌子时的一个战场。
想起那些童年往事,袁飞的笑容是非常甜蜜的,其实他是真的不想长大。
穿过第一条弄堂向左拐,走了五六步路后,一个造型很像碉堡的建筑进入了袁飞的视线之中。
这个貌似碉堡的建筑---其实是一个公共厕所。
对于这个厕所的历史,袁飞一直到十岁左右的时候才知道,其实这个厕所在解放战争前的确是个碉堡,直到建国后,这里的荒地被建造成了厂区,而这碉堡就被改造成了公共厕所。
袁飞小时候很怕晚上去这个厕所办公,只因这个厕所没有灯,所以一到晚上,里面就是一片漆黑。
住在这里的人晚上去厕所办公的话,基本上都会带上手电筒,里面除了黑之外,还会让人有种阴森的感觉。听一些老人说,在抗日战争的时候,这个碉堡里死过很多人,所以就算到了夏季,里面依然和冬天一样阴冷。
袁飞自从懂事听说了这些故事后,他晚上就再也没有去过这个厕所,他情愿走上二十分钟的路到一家新建的公厕去办公,也不愿上这个离家只有一分钟路程的碉堡公厕。
袁飞想起这事就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记得他第一次去那个新建的公厕时,只有五岁大的妹妹就粘着他,哭着闹着要带她一起去。
袁飞把妹妹带进男厕后,那些在里面办公的大人一看到自己带着妹妹进来,就赶紧指着袁飞说,“你把这小丫头带进男厕干吗,快点带她去女厕。”而那时候袁飞毕竟只有十一岁,所以他哪里会想到自己把妹妹带进女厕后,就被几个二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从里面给骂了出来。
最后又看了一眼这个碉堡形状的厕所后,袁飞迈开步子又向着弄堂的深处走去。
离家越近,熟悉的景物也就越多,袁飞是边走边感叹,其实这些景物对他来说,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又是往里走了几步,袁飞就感到有些不对劲了,他停下步子,四处张望了下,心中一阵疑惑:“怎么今天这么安静啊?人都去哪了?”
住在老式公房里面的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邻里之间的关系都是非常的好,从早上只要一睁开眼睛,你的耳朵就能听到家门口那些爷爷奶奶、大叔、大婶的谈笑声,他们都在自己的家门口忙着手中的事,但嘴里却不停地和别人唠着嗑。袁飞有时候还真佩服这些退休在家的老邻居们,他们聊天的内容已经有很多都是重复的,但是每一次说起来都像第一谈起似的,而且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是丰富多彩。不过他们最厉害一个特点就是‘持久’。每天起床后,他们就可以在家门口一直把话题持续到日落西山。
今天如此的安静,就连人都见不到一个?----袁飞觉得很怪,不过又想不出是什么原因,所以也只能摇了摇头继续往自己的家走去。
“到家了。”看见自家后门那块门板上贴着好几张米老鼠粘纸的大门时,袁飞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这些粘纸是自己十岁的时候在学校门口的小摊贩上买回家后送给妹妹的。
妹妹从小就喜欢看《米老鼠和唐老鸭》的动画片,而且她特别喜欢动画片里的米老鼠。那时候的妹妹只有四岁大,所以每次一到吃饭时,她就霸在电视机旁不肯下来吃饭。老妈一气之下就会打妹妹的屁股。袁飞那时候一见母亲打妹妹,他就会立刻上去把妹妹从老妈的鞋底板下给救下来。
别看那时候的妹妹只有四岁大点,但是小家伙的脾气也挺倔的,母亲为了这事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妹妹的小PP,但那个倔脾气的妹妹却依然我行我素。
“快点把你哥给找回来,他要是今天不把欠我的五千块还给我,那你今天就别回学校了。”正当袁飞要推门而入时,一个男子的声音从自己的屋里传来出来。
袁飞听到这个声音后,他那只正准备推门的右手突然之间停在了半空中,此时大脑中的记忆之海里浮现出了一个个看似零碎,但拼凑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片段的影像---“这个场景好熟,好像曾经发生过。”
这种奇怪的感觉还是他穿越回来后第一次发生在他的身上,先前不管是遇到叶慧茹或者和黄斐还有王依琳在一起时,他都没有过这种奇怪的感觉。
“张东,你欺负一个小丫头算什么本事,冤有头债有主,谁欠你的,你就找谁去。”
袁飞觉得这个声音很熟,仔细一想,他就知道这是住在这条弄堂第一家的张大爷。
张大爷的老家是在SD,抗日战争的时候,他的父亲带着一家老小逃难到明珠。那时候他们来到明珠城的时候都是住在苏州河边上的棚户区中,直到建国后,张大爷进入了国营单位工作,后来单位分配了房子,他就和自己妻子从棚户区搬到了这里来住。
袁飞和袁芳都是张大爷看着长大的,而且这两个孩子的嘴都很甜,每次遇到张大爷,都是‘张爷爷张爷爷’地叫个不停。张大爷最喜欢袁家这个小丫头,他一直会在人前说,“袁家那丫头长得就像个瓷娃娃似的,那小家伙的声音甜的就像糯米糕“。
不得不说,袁芳这丫头是非常遭人喜欢的,袁母每次带她出去遛弯时,那些左邻右里的邻居都会上来抱抱这个丫头。袁飞曾经听老妈说过,这些街里街坊里的邻居已经有不少人都在打袁芳这个小丫头的主意,只要父母同意,他们就先备齐彩礼,把这个娃娃亲给定下来。
袁母也是把这件事当个笑话说说,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还有谁会把这个娃娃亲当回事啊。
“芳儿是个可怜的娃儿,小张啊,你就别为难这丫头了。”此时替袁芳求情的人,是住在袁飞家楼上的李奶奶。
李奶奶这个人非常慈祥,不管说话或做事的时候,脸上总是笑呵呵的,她是个孤老,老伴在她四十岁那年就去世了。李奶奶原本有个儿子,不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时候牺牲在了战场之上。
袁家和李奶奶的关系是非常好的,袁父和袁母都把李奶奶当作自己的亲娘来对待,每次到了过节的时候,袁母都会把李奶奶从楼上接下来吃饭。李奶奶也对袁家的人非常的好,袁父和袁母去单位上班的时候,李奶奶都会到楼下的袁家来照顾袁飞和袁芳这两个孩子。
自从唯一的儿子死在战场后,李奶奶就把袁飞和袁芳当作了自己的亲孙子。袁飞和袁芳小时候可是没少吃过李奶奶买的冰糖和蜜枣。特别是那个喜欢吃甜食的袁芳,只要嘴馋了,就会跑去李奶奶家的红木箱里摸几个蜜枣出来解馋。
这事被袁母知道后,小丫头的小PP上又整整齐齐的印上了几个鞋印---李奶奶一听到丫头的哭声后,她就会立马从楼上跑下来解救小丫头。
”李奶奶,这事您老人家可别多管...要是磕着碰着了,我张东也不好交代不是?“张东直接把张大爷的话给过滤了,不过李奶奶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谁叫人家是烈士家属呢。
张东也是老公房里的人,这小子从小就不学好,十五六岁的时候就不读书了,整天和几个小混混去一些学校的门口蹲点,看到长相老实的学生,就和几个混混上去把人家给围了,然后逼迫那些学生把身上的钱全部交出来。这种现象持续了一年左右就被警察给抓了,之后的三年时间,他一直在少教所里生活。
张东会学坏也和他的家庭背景有关系,他父母在张东还不懂事的时候就离婚了,袁飞曾经听母亲说过,好像他父亲外面又有女人了---张东的父亲是净身出户的,离婚时,除了身上的那套衣服外,他什么都没带走。
他父亲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看过张东,又过了几年,他母亲又找了一个男人嫁了。后爹对张东很不好,所以张东离开了新家又回到了老公房来住。自从他母亲再次嫁人替他生了个弟弟后,张东的母亲对自己这个大儿子的事情也关注的少了,就连张东进了少教所后,他母亲都没有去看过他一次。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袁飞觉得这话说的很对。
张东从少教所出来之后就立刻又和那群混混玩在了一起,也不知道他怎么混的,两年之后,他居然在那群混混里混成了大哥,手中有了点小权利后,他就整天带着一群混混去收保护费---不过没收多少日子,他手下好几个混混都被警察给抓了。
安稳的过了一段日子后,张东又在老公房里开了几个地下小赌场,他除了收取场子费之外,还会把钱借给那些输得眼红的赌徒,而从中谋取高额的利息----这就是人们经常说的’高利贷‘。
袁飞前几天去他场子玩过,他进去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把身上要交给车队的指标钱都给输光了。袁飞当时已经输得眼红了,这四千五的指标钱到了月底是要给车队的。正当袁飞不知怎么办的时候,一个染着黄毛的混混走到他身旁和他说了一句”想要借钱继续赌的话,就跟我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