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不念倾城,不念你 > 第130章 一一只有爸爸
    听着傅西洲的话,陆庭深直接长眉深蹙,将摆在手边威士忌方杯里的酒液一饮而尽。    周围一片喧嚣的环境之中,他的凤眸暗沉如晦。    傅西洲陪着他一杯一杯的喝酒,看着一直没有言语的男人,他蹙眉,“你确定,要和我这么下去一直喝闷酒?”    “不愿意?”对方冰冷的凤眸眯了眯,睨向他,“前两天,让我陪你喝酒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一个态度。”    傅西洲喝得有些醉意熏熏然,他站起身对他道,“少废话,要不是因为你,我能没把以宁留在我身边。”    鲜艳的红酒酒液入杯激荡,男人就那么看着他。    “虞以宁不肯跟你,多半原因还是在你,如果她真的把你看得那么重要,就不会一直待在黎司南身边。”    陆庭深一语中的,让傅西洲的脸猛地沉郁,那股阴沉的气息仿佛能在瞬间滴下水来。    “总有一天,她会重新到我身边的。”    “那好,我拭目以待。”长指将桌上的文案袋重新抄起来,陆庭深转身离开嘈杂喧嚣的场合,“代替我谢了张律师,有时间我会联系他。”    “不是说要喝酒么?”    说走就走,傅西洲懒洋洋地靠在沙发椅的椅背上,望着对方修挺的后背拧眉。    他是不清楚,四年前他的那段算得上微乎其微的婚姻关系,为什么到现在还存留着?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向黎向晚坦然言名,到底又是在纠结着什么。    ……    英皇会所外,黑色的宾利泊在树下。    霍承瑜下车,直接将车门打开,示意,“先生,上车。”    “好。”陆庭深上车后,靠在椅背上,下意识地轻捏着眉骨的位置,霍承瑜透过车内的后视镜观察到,作为了解他,为数不多的人,就知道今晚上大概又喝多了。    经常接送陆庭深应酬,他了解他的习惯,喝多了的话大多时候会头疼。    车子行驶过药店,霍承瑜下意识的询问,“需要给你买头痛药吗?”    陆庭深摇摇头,直视着前方的同时,看到丢在一旁的牛皮纸袋,里面装着一式两份留下来的那份协议书。    目光牢牢地锁在上面好一会儿,等水云间已经到了的时候。    他打开车门下车,高大的身形向前走的同时,罕见又带着几分微微的踉跄,霍承瑜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愣了一下。    他还是第一次见陆庭深喝了这么多的酒。    晚风穿庭,想要试图上前扶一下他,看到他已经在一片昏黄的灯光下,渐渐走远。    陆庭深酒量算得上是极好,而且多半喝多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今天傅西洲陪着他喝的是烈酒,外加淋雨后又泡在水池里的感冒,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昏昏沉沉。    朱颜已经哄了小唯一睡觉,家里很安静,他扶着楼梯扶手上楼,走了几步,一直到二楼的卧室门口,穿过明亮的走廊,脚步直接顿住,抬眼。    几乎是在那扇红木门前,没由来的看到了那样一个身影,“回来了,要洗澡吗?”    她淡淡的笑着,仿佛像是和他们之前住在一起的时候一模一样。    陆庭深眯了眯眼眸,那种幽然恍惚的视线瞬间就消失殆尽。    单手扶额,摸到算得上滚烫的额头,他阖着眸自,再睁开眼,眼前又变成了幽深又空荡荡的走廊。    岑森的薄唇微微上扬起来,勾勒出自嘲又讽刺的淡薄的哂笑。    他拧眉,推门走进卧室,这么多天来,一直住在书房的他,第一次就这么走进来。    高大的身子陷入柔软的床上,闭上眼,她走后依然没有换的床褥,带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味道,是他熟悉的女人香。    阖着眸,他就那么坦然的陷入沉睡。    他是个自来少梦的人,因为病着,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    几年前,他从病房里苏醒过来,喉咙撕扯的属于生存的那种疼痛,让他忽然觉得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    肋骨断了几根,下意识起身的动作,尤其吃力。    原本视线昏沉的眼前,突然变得清晰。    谢萍老太太就坐在他病房里的沙发上,身上盖着薄毯。    而乔静好守着谢萍,整个人面色煞白到透明,眼眶红肿,神色淡漠,在看到他清醒的瞬间,直接怔愣在原地。    刚进来的姑姑陆知许紧握的水杯‘砰’地落在地上,玻璃渣子瞬间被迸溅了一地。    “……庭深,你醒了?”    陆知许转身就去叫医生,谢萍原本睡得就浅,看到自己孙子醒了,信奉天主教的老太太不停地在胸前画着十字架,默念祷告,终于……    陆庭深回想起发生的一切,喉咙嘶哑,下意识地问起了对方的下落,“她呢?”    乔静好淡淡的嘲讽,“都什么时候了,你现在还记着她,她好着呢不用你担心,倒是庭风……”    男人拧眉,“……带我去看看他。”    “你现在刚醒过来,还是不要见他了。”陆知许帮他做着打算。    可就像是双生里源于血缘羁绊的那份担忧,让他坚持要去看看庭风,陆知许拗不过他,找了医护工作者和几个护工,勉强让他坐上了轮椅,一直推去庭风的重症监护室。    病房外,透明巨大的玻璃窗里,他坐在轮椅里,俊脸沉冷地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在出事前,原本已经在渐渐趋好的身体,现在已经插满了各种医疗器械的管子,即便静默,睡梦里也再承受着无边无际的痛苦。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的脸色比起重症监护室的陆庭风也好不到哪儿去。    “庭深,他只是又一次病危而已,你不需要太过担心。”陆知许推着他的轮椅,俯身这么跟他交谈。    倒是站在不远处的乔静好,脸上冷冷的,视线看向这边的时候,清秀的眼眸下带着股淡淡的痛恨。    坦然而不避讳。    陆庭深有所觉察,苍白森薄到没有血色的唇抿成了一条线,“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呃……”陆知许怔了怔,知道这个晚辈他历来精明,说到底也着实隐瞒不了他什么,“……你出了车祸,肾脏器官严重受损,庭风为此做出了选择,用他的换你的,保你性命无忧。”    男人扶在轮椅上的长指在一瞬间攥紧,之间被握地发白,病号服下的肌肉都因此变得僵硬,条条青筋暴起,以显示着他现在情绪的隐忍。    “他已经找到配型了,不应该……”    他喉咙嘶哑,话说到一半,突然被陆知许按住肩膀,“……庭深,你不必心存愧疚,你弟弟他太清楚他的身体状态了,他活的那么明白,知道即便做了配型手术,自己也不见得再能活过多久,而你和他不一样,所以他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用他来保我?”男人攥着拳,笑得黯淡又仓惶。    “是,这也是我们大家的选择,我和老太太都很为难,是庭风坚持才——”    “够了!”    陆庭深嗓音沙哑的直接打断她,他废了那么大心力才为他找到心脏的配型,以为只有他好好休养真的就有救了。    而自己经历了这么一场车祸,成为了间接害死他的操刀刽子手?    一直静默在一旁的乔静好,她淡漠的眼珠里满满的都是血丝,冲过来,她一五一十认真道,“……如果不是黎向晚,庭深,如果不是她,绝对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庭风,是被她害死的。”    想到警方这几天来的立案侦查,乔静好冷冷的笑,“她为了见你,酿成这样的祸事。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而你为了救那样一个身为肇事者的她,让庭风直接陷入了绝境。可她呢?到现在都没有过来看你一眼,离开了北城,说不准在什么地方逍遥快活?”    乔静好越说越是情绪失控,仿佛这么多天,守着被推进手术室反反复复急救的庭风的那种压抑和被扼紧喉咙的绝望,在一瞬间爆发。    “静好——”    眼睁睁看着陆庭深刚苏醒后越来越差的脸色,陆知许沉着脸,直接打断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男人抬手,拍了拍轮椅的扶手,“让她说,继续说下去……”    “庭深……”陆知许劝着他,“这是老太太的意思,也是庭风的选择,你不要再多想,你弟弟的病情我们再想办法。”    “已经没有办法了……”乔静好的这一声绝望,染上了歇斯底里的哭腔,她掩面顺着背后医院的走廊墙壁,身体慢慢向下滑落。    最终压抑不住的眼泪,掉下来,让她直接转身跑开。    陆知许这几天也被折磨的消减不少,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想到老太太那天做决定之前的那种无力和绝望,一如多年前两兄弟父母过世,白发人送黑发人。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个肾脏破裂就要死亡,另一个亟须进行配型手术,老太太是没了办法,流着泪,才签下了那份手术协议书。    那天,庭风被推荐手术室之前,一直都是笑着的,他说,“终于也有他为自己哥哥做点什么时候了。”    车祸几个月后,刚刚苏醒,还没有在自己弟弟庭风就要过世的噩梦里苏醒,又一通电话激起了他所有的愤慨。    “那孩子生了,是你们陆家的,如果想要的话,就放过向晚,她是无辜的不应该被送进警局的监狱。”    “是她连孩子都不要了,要和我交易?”男人冷冷的笑。    电话另一端的人,沉稳的回应,“这是你的女儿,如果你想要的话,就按照我说道去做,如果不想,她也不会留。这个孩子留下,会对她以后的人生产生障碍。所以,等把孩子留给你,你们就一刀两断,她会有全新的生活,会重新组建家庭,也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搅她。”    “这是她的意思。”    “算是吧,她已经很痛苦了,请陆公子识趣地离她远一点,不然我不敢保证,你和她的女儿会不会顺利被交到你的手上。”    “威胁我?”男人咬牙切齿。    “算是吧。留下孩子,你就和她一刀两断,再也不要联系她,你们彼此的立场有多不适合在一起,相比陆公子,应该比我更清楚。”    “好——”    私人病房里,男人撑在一侧的长指,一根一根攥起来,手背上的青色经脉显得尤其突兀。    压抑隐忍的吐出这个字,他冷冷的笑着。    纵使已经被逼上绝路,他还是回应对方,“什么时候让我接孩子过来……”    “尽快吧,你派人过来接,就再也不要和她有任何瓜葛。”    “放心,腿长在她身上,要走就走,我也不会留她。”    “陆公子,记住你说得话。”    几天后,孩子被陆家人接回来,陆庭深依旧住在医院里,看着被陆知许抱在怀里的那个幼嫩的女婴,她什么都不会,仿佛安静到只会睡觉和哭。    陆知许搂抱着她,轻轻地哄着。    陆庭深却不太愿意和这个孩子靠的太近,因为只要她苏醒后一睁开眼,就和那个狠心抛弃孩子离开的女人一样,有着一模一样深褐色的瞳仁。    老太太取了:唯一。    这两个字。    小唯一的名字每次被叫起来,都像是对陆庭深最大的嘲讽和讽刺。    庭风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彻底走入了绝境。    几天后,他听西洲说,黎向晚彻底离开,他守着濒临死亡的庭风,看着她留给他一个孩子,一份离婚协议书,笑得尤其仓皇绝望。    对方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长指在身侧攥成拳,他一拳直接砸在面前的玻璃上,玻璃碎落,吓坏了在沉睡的孩子,陆知许搂着小婴儿劝哄的同时,也在劝慰他,“你们不合适,何必?既然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庭深,你最不应该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    原来坚持固守他们之间关系的,仅仅是她。    先是婚礼上毫不留情的逃离,又是抛下孩子被其他男人带着远走他乡。    ——黎向晚你当陆庭深是什么?    就是这样被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践踏,和欺侮的吗?    也好,索性断的干干净净。    永远,也不要有一分一毫的联系。    染了血迹的手,扯过一旁的离婚协议书,握着笔签字的瞬间,他可笑地看到了手上那枚足够闪亮的男士戒指。    索性摘下来,那张冷峻英毅的脸上笑得淡漠又讽刺,摘下来以后,直接随手丢尽了垃圾桶。    那一瞬,他耳边只有唯一的哭声,幼嫩的孩子,哭声绝望又绵长。    ……    陆家,此刻的水云间卧室。    陆庭深已经很久没有再做和多年前相关的梦,他苏醒的那一刹那,晨光熹微,阳光透过窗子的一角弥漫进来。    耳边,是逐渐清晰的女童的哭声。    大概是父女连心,他几乎潜意识的就知道大概是小唯一在哭,拖鞋都没来得及穿,他直接踩过地板打开卧室房门,看到被朱颜抱在怀里怀里的一一,见到他出来以后,眼泪在一瞬间停住。    可大眼睛里还是委屈巴巴,望着他叫他,“爸爸……”    “怎么回事?”陆庭深拧眉,从朱颜的怀里接过孩子。    朱颜看着他站在这里,眼神惊愕,应了声,“先生,你醒过来了。”    陆庭深抱过陆唯一,看着她蜷缩在他怀里,抑制不住的抽噎,“爸爸……你要害一一担心死了。”    说完,小女孩儿葡萄模样的大眼睛里,又重新续起了委屈的泪光。    陆庭深抱着小唯一,听到着女儿的话,俊脸一沉,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就听朱颜站在一旁,直接坦言,“你发高烧,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陆庭深历来很少生病,持续好热不退,将私人医生请过来,昨晚都说了再不退烧,只能被送到医院去。    小唯一历来就和陆庭深的感情深,看到自己爸爸病的严重,孩子是直接被吓到了。    早上醒过来,不让见人,就直接在门外哭。    陆庭深回神,轻拍了下女儿的后背,抱她重新回到卧室,将她哭的挂满眼泪的小花脸儿给她用朱颜准备的热毛巾擦干净。    一边帮她擦,一边和她说话,“一一,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不能总是哭。”    小女孩儿抽噎着,懂事的点点头。    半晌后,扬起小脸儿,认真道,“别的小朋友有爸爸和妈妈两个人,一一只有爸爸,爸爸如果不在了,一一就什么都没有了。”    陆庭深听着孩子幼嫩的嗓音,脸上历来寡淡冷峻的神情,在一瞬间凝冻。    伸手将孩子紧紧地抱起来,嗓音沙哑了句,“不用担心,爸爸陪着你。”    “嗯——”    长着一双乌浓笑颜的小女孩儿,知道爸爸没事了,瞬间单纯的笑了起来。    陆庭深搂着她,看着她越来越像那个人的这双眼眸。    搂抱着女儿手臂,却变得无比僵硬。    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么多年,就算只有他和一一,他们过得生活足以。    等给小唯一洗了脸,陆庭深将她抱下来交给朱颜带去到餐厅吃早饭,朱颜一边离开,还一边叮嘱道,“先生,高热是反复的谢医生,今天上午还会过来,你最好还是休息。”    也该陪陪小唯一,安抚一下她现在不安的情绪。    陆庭深懂朱颜的意思,他站在二楼的位置,看着被朱颜牵着走的小女孩儿,纵使没有那个人,她依旧成长的很好。    而他的女儿,也根本不需要那个女人回来,再带给她什么。    毕竟唯一还小,她是没有办法承受自己被原本的妈妈抛弃这样的事实的。    孩子很脆弱。    如果拥有,就不能再失去。    对方立场太过模糊,既然再次离开,他勾着唇嘲讽的想:也许这是最好的决定。    可他……    早上,他一直出神的思绪,最终被过来接他的商颂打断,商颂进入客厅后,摸了摸小唯一的脑袋,信步走上楼梯,提醒陆庭深,“陆总,我知道你的身体情况,但是今天的行程上安排了s大的助学基金慈善会,你看,是帮你推掉,还是……”    “要去——”    男人的眼神深邃又让人难以捉摸。    s大是陆总的母校,商颂再清楚不过。    每年的这个时间点的慈善会,会聚集北城商界的名流,为此做社会慈善,也是为自己各个企业树立正面的形象。    “要打电话,让我帮您请乔小姐陪同吗?”商颂下意识的问出口。    眼前的人,却神色寡淡的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