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靠在车身上的男人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不迫,夜色彰显出他独到的气质。 这是个和陆庭深完全不同的男人。 ‘约你’,他如是回应的这两个字,在黎向晚的脑海里过了一遍,脸上的漫不经心变为错愕。 “是陆庭深让你来接我的?” “不——”摇摇头,傅西洲的那双桃花眼笑得足够颠倒众生,“只有我们两个。” “所以,傅三公子的意思是背着陆庭深,你要约我?”她淡淡的笑。 傅西洲迎合的直接,“嗯,背着他。” 说完,两个人因为这句不咸不淡的玩笑话,一起轻轻笑起来。 夜风很凉,这样简单单纯的相处,会让黎向晚想到以前的时光。 都说人老了,就总是喜欢回忆。 而她,明明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就靠着过去的记忆支撑着去过每一天。 “上车。”傅西洲足够绅士的给她打开车门,她站在原地,依旧在想着什么。 “怕庭深?”傅公子的语气不能再戏谑。 “怕他做什么?” 她挑眉。 纵使知道对方用了个多微不足道的激将法,但她还是心有顾忌。 当然不是因为怕陆庭深介意,而是傅西洲突然找上她,让她一时间无法揣测他的意图。 司机在车库迎了她就下去了,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一上车,就看到傅三公子立即发挥他大众情人的那份体贴,直接俯身过来,在和她保持绝对安全舒适的距离里,帮她系安全带。 “哟……”黎向晚忍不住扯了下嘴唇,“怪不得以宁对你这么多年不死心,就这服务态度,绝对是五星级的。” “五星低了,十星吧。”他瞥她一眼,修长的指握着方向盘,玩味一笑,“我也不是谁都服务。” 他挑人,很挑。 “你怎么会在这里?” 睨了一眼她手里抱着的文件夹,他淡淡的回,“和你一样谈生意,很意外?” 他肯亲自过来,看来生意不小。 无心关注他的工作,她打开天窗说亮话,“说吧,因为什么?” 傅三公子找她,大多时候都和虞以宁有关,黎向晚想当然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可傅西洲没有正面回答她,只说,“等到了地方,你就会知道。” “搞这么神秘?”她侧过脸,敛眸睨他,“我现在说想下车,还有机会吗?” 傅西洲轻轻打着方向盘,应声利落,“明显不可能。” “那就待着吧。”她轻描淡写。 商务车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灯,傅公子生生笑了,“这么放心我?” 黎向晚摇头,“不是放心,而是没办法啊。” 他和陆庭深,一个是权贵,一个是财阀,真的想要对她做点什么,简直比碾死一只蚂蚁都容易。 很多时候不反抗,不是过于软弱,而是局势被她看得太透彻。 红灯的时间有点久,傅西洲点了支烟一解烟瘾,“向晚,你变得真让我意外。” 桃花眼微眯,男人借着车窗外光怪陆离的霓虹,审视身侧的女孩儿,那姿态像极了在品一杯上好的美酒。 “看什么?又不是不认识。” 傅西洲‘啧’了一声,“是有点不认识了。” 曾经飞扬跋扈的黎二小姐,她像是掌握了一个更加不得了的技能,用识时务来伪装那颗过于傲慢的心。 表面越是顺从,内心越是不屑。 别的女人,待在他身边都是真懂事、真听话,偏偏她是在装懂事、装听话。 就像现在,即便对他笑着,内心其实很可能早已经把他诅咒了几十来遍。 “你在庭深身边,也这样吗?” “哪样?”她不以为意。 傅西洲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吐出了一个烟圈,即刻惹得她拧眉,“把烟掐了,我讨厌烟味。” “我记得他在你身边抽烟,你什么都不会说。” 他? 黎向晚纳罕:又是陆庭深? 忍不住让她撇嘴,“每句话至少要提次陆庭深,你暗恋他?” 傅西洲:“……” “目前,我没这个爱好。” “哦。”她点点头,下颌轻扬,“我记得,以前,你好像挺讨厌我的。” 以前算不上见面就掐,但也差不多。 “有么?”傅三公子笑得依旧矜贵儒雅,仿佛她就是在说梦话一样。 她没兴趣继续向下问,他也就此住口,车内再次恢复沉寂。 傅西洲在昏暗中,注视着前方的路况,不由得想到年少轻狂和这个女孩子的不对盘,历历在目,倒不是真的厌恶。 相反,是因为她和他,太像。 他们个性里同类的相似,让他每次见到她,都活像是在照一面镜子一样。 镜子太真实,他活的太假面。 索性,厌恶上这面能影射自己的镜子,一点都不令人奇怪。 而现在,他似乎觉得这面镜子也挺可爱的。 晚高峰,很让人无奈,车子排在一队车后面,傅西洲顺手给她拧开了一瓶维生素饮料,“晚上,很可能吃饭要晚,口渴就先喝点水。” 他的体贴是惯性,和他在一起,哪个女人要多想,那绝对就是你想多了。 黎向晚也不穷矫情,接过他递过来的饮料,浅浅饮啜了一口,是她喜欢的口味。 “谢了。”她喝饮料他淡笑。“以前经常被拖着去买饮料,想不记得都难。” 他在说以宁。 望着车窗外越来越深的夜色,她眯了眯眸,风凌乱了她额前的发,对于这个她熟悉不过的城市,现在有的只有疲惫。 已经过了她下班的时间,坐在车上,黎向晚握紧手机,心想要不要给朱颜打个电话,让她别给自己准备晚饭。 天际越来越暗,车内也越来越黑,手机上的那条简讯还没有发出去,她莫名的困意侵袭而来。 存着防备之心,在傅西洲车上睡过去,她并不想。 奈何这种困倦如影随形,无论她想要如何解乏,终究是再也撑不下去了。 手里握着的手机垂落下去,她偏过头,白皙的脸蛋儿贴在真皮座椅上,静静地睡了过去。 傅西洲用余光注意到她的举动,等候车队的同时,顺手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盖在了她身上。 车内的温度被调到适中,温暖更能惹得催眠,她似乎已经睡得很沉了。 昏暗的车内,男人那张儒雅的俊脸,凝重的神色仿佛层林尽染,他就那么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 半晌,看到她调成静音的手机屏幕,在昏暗中闪闪烁。 来电显示——陆庭深——三个字,显得极其醒目,他无视她的手机,直到手机闪烁很久后,他直接将她的手机捡拾起来,掐断。 手机重新放回她的身边,不到半晌再次拨回来。 “还挺执着?”傅西洲勾了下唇角。 直接长按了关机键,让她手机屏幕彻底陷入了黑暗。 luc总部办公室,有男人长身立在露台上,听着手机里一遍遍机械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脸色阴郁到了极致。 …… 一路车程,车子最终在泊在一家私人会所外面,傅西洲拨了通电话出去,语气在通话中变得凝重,“人我已经带过来了。”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会食言。”男人语气里染着冷厉,“答应你的,我也会做到。” “那最好不过。” 傅西洲看了眼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人,踟蹰半晌后,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 黎向晚昏昏沉沉的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子陷在柔软的米白色沙发里。 她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想到的就是带她出来的傅西洲。 他人在哪里? 坐起身,她环视四周,发现这里可能是一个包间,又或者是那种会所谈生意的房间。 没有床,只有沙发和商务用的桌椅摆放在这里。 她踉跄走了几步,走到门口去按门把手,意识到门是从外面锁死的。 是傅西洲? 她拧眉。 他把她带到这里来,又锁在这里是几个意思。 想都不想的去找她口袋里的手机,想要拨通电话出去。 翻出来手机的时候,发现手机屏幕上竟然是漆黑的一片,有人在她睡着以后动了她手机。 她咬了咬嘴唇,手机打开以后,里面的手机卡却不见了。 ——他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黎向晚只是觉得大脑眩晕的厉害,即便苏醒了,那种困顿感依旧萦绕着她。 几乎是顷刻间,就让她想到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就算她最近轻微感冒,也不可能困成这个样子。 她静静地坐在沙发上,镇定下来以后,直接去了一旁的浴室,用冷水轻轻拍打在脸上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莫名被带来这里,那种未知的恐惧在她内心深处渐渐扩散开。 不行,不管这是哪里,她必须要想个办法从这里出去。 片刻功夫后,她听到了来自走廊上的脚步声,像是不止一个人,正朝着她的这个方向走过来。 想要强撑过那份困倦,意识却像是不听话似的,让她的理智和清醒,一点点向下沉。 原本谈工作用的文件夹滑落,房门像是在瞬间被什么人给推开了。 有脚步声渐渐逼近,对方在商讨,“是她吗?” “应该是。” “你们是谁?是谁让你们来的?”即便她再眩晕,还是能看得到逆着光向她逼近的人影。 对方似乎并没有打算和她搭话的意思。 黎向晚睁开眼看到俯身向自己伸过来的那只手,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将对方一把甩开。 “……滚开!别碰我……” 对方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被甩开以后无奈道,“她这么不安分,怎么带她走?要不要把她绑起来?” 黎向晚咬了下嘴唇,模糊中能感觉到对方用相比绳子来说更柔软一点的东西在绑她的手腕,直到她大肆挣扎,却挣扎不了。 只感觉到像是绑她的人停下了动作,直接被扯到一旁摔在了地上。 有男人清冽的嗓音在室内响起,“混账,你们在做什么?” 两个保镖躬身,“她闹得厉害,黎少,我们只是想要把她带去您那边去。所以才——” “滚出去吧。”男人皱眉。 随着房门被关上的声响,黎向晚强撑着那份困意,镇定下来以后,竭力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男人的侧脸,俊美,英毅,清隽无俦。 半张脸沉在暗影里,因为太久不见,竟熟稔到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她被男人一把抱起来,试探了下额头的温度,“没事了,晚晚,睡一觉吧。我带你离开。” “……哥?”她嗫喏,嗓子有点哑。 被他抱到浴室里,用冷毛巾敷在脸上,视线也开始变得愈发清明。 眼前的男人单穿着件白衬衣,墨色长裤随意垂落在腿侧,神色是一如她记忆中的清隽儒雅。 等她敷完脸以后,他问她,“清醒一点没有?” 困到离不开冷水,让她背脊一僵,知道自己应该是喝了有问题的饮料。 男人摸摸她的脑袋,语气亲昵,“安眠药的药效可能还没有过,想睡就再多睡一会儿。” 他作势想要将她抱回室内,黎向晚却推开了他的手,问他,“你突然回来,是和傅西洲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