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野火蔷薇 > 第十九章 枪与箭
    虹桥横亘在云海间,闪耀着温润的光芒,宛若通往仙境。

    野火踏步向前,沿桥身而上。

    走到桥拱中央时,他发现桥面已然自中间断开,整座虹桥一分为二。此处云轻风疾,烟雾缭绕,望不见别的去路。

    野火在桥面踱步片刻,发现断桥中间一处虚空的云雾颜色与别处不同,散发着些许微弱的光芒。一时间他福灵心至,脚掌轻轻地踩上那片云雾,落脚处一片踏实,于是他另一只脚也踏了上去。

    待到野火整个身体都已上去,那片云彩便开始微微颤动,随后若秋风起时自树身脱落飘摇的木叶一般,打着转儿,缓缓地自高空落下。

    云彩落入一叶轻舟后消失不见。野火站在小舟上极目而眺,只见远处水天交接处似乎有一块水中陆地。于是他箕坐在小舟之间,双手摇橹,向着远方泛舟而行。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欸(ǎi)乃的歌声里,长橹荡起层层细浪,化作一圈圈的波纹四散而开。若从高处望去,便能看到那虹桥倒映在清水间,宛若一挽长弓,而那一苇小船,恰似一支离弦的箭,乘风破浪,飞向水中的小洲。

    野火弃舟登岸,越过岸边滩涂,踏过茵茵草地,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花海。

    地面爬满了颜色各异的不知名野花,低矮处是丛生的月季与玫瑰,高处则是洁白如雪的梨花。野火漫步其间,闻着混杂在空气中的各种花香,心情舒畅。翻过一座山丘,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金黄的油菜花。穿过野蜂与绸蝶飞舞其间的油菜花丛,他走进了一个四面环山的峡谷。

    峡谷中央是一棵巨大的樱花树,枝繁叶茂,遮蔽了整座峡谷的天空。微风吹过,粉色的花瓣自樱花树上盘旋而下,落在一袭亚麻织就的白袍之上。

    “周星羽原来没死!”野火有点吃惊,踏进了峡谷。

    就在这时,白袍白发的周星羽原本紧闭的双眼倏忽睁开,向野火望来,说道:“想来你就是野火。”

    “正是在下。”野火在峡谷中迈步向前,走向周星羽。

    “能走过通天道与黄泉路来到这儿,我还是小看你了。”周星羽起身。

    “周星羽此人,有王霸之心而无治世之才。”站在周星羽面前,野火想起晏无锋挥师南下时说过的一句话,微微一笑,说道:“不是陛下小看了我,而是你高估了自己。”

    “年轻人牙尖嘴利,就是不知道手上功夫怎么样?”周星羽冷哼,用脚拨起地上的一根长枪,握在手中。而后他耍了一个枪花,斜斜指向野火身侧,说道:“你的剑。”

    野火侧首一看,果然发现自己的铁剑斜斜地插在一丛野花之间。他上前拔出铁剑,向周星羽行了一个剑士礼,说道:“请陛下赐教。”

    周星羽傲然挺立,微微颔首,道:“来吧!”

    野火早就知道周星羽年轻时是勇冠三军的武士,未登基之前曾率兵南征北战,故而也不推辞,铁剑平指,向前刺去。

    望着那泛着寒光的三尺青锋,周星羽枪身微抖,同样挺身向前。

    剑号称百兵之君,枪则号称百兵之王,两者在空中交接缠斗,发出阵阵龙吟虎啸之音。

    虽然表面上看去枪剑相接,难解难分,可是野火却知道自第一招起自己的铁剑便被周星羽的长枪所压制。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野火也曾练过长枪,知道其优势在于它的枪身足够长,对手还未近身枪尖便可刺到对方身上。野火试图用剑锋削断枪杆,可是无论他剑式如何变动,枪尖那一点寒芒都如影随行,没有留下任何可趁之机。

    枪似游龙扎一点,舞动生花妙无穷。

    在漫天枪影里,野火脚步后移,渐渐地向油菜花丛退去。

    “不愧是蔷薇皇,陛下的长枪果然是神乎其技!”野火腾跃而起,双手握住剑柄,在空中抡起一段圆弧,自上而下斩去,仿佛苍鹰博兔。

    周星羽同样不甘示弱,他踏步向前,腰身用力,手臂抖动,手中的枪身弯曲上挑,如同潜龙出渊。

    “锵!”枪剑相接,火花迸溅而出。周星羽后退数步后止住脚步,野火则落入了油菜花丛。

    “看来晏无锋的铁衣卫卫首不过尔尔。”周星羽抹去嘴角流溢而出的一丝鲜血,望着花丛中的野火说道。

    “陛下果然勇不可挡,铁剑对长枪这局,是在下输了,”野火吐出一口鲜血后以手擦拭嘴唇,明亮的眼睛里似乎升腾起两朵火焰,“但是陛下可知,我最擅长的,可是弓箭啊!”说话间,他将手中的铁剑随手丢开,从背后取下那挽长弓,将一支桐木削成、刻有云纹与火焰的箭矢搭在了箭弦之上。

    “是么?”周星羽长枪一抖,咧嘴而笑,“那就让我见识见识。”

    “如陛下所愿。”一缕轻音飘过,野火松开了扣弦的手。

    箭矢破空,弓弦微颤。

    “雕虫小技。”周星羽挑开飞来的箭矢,向油菜花丛望去,只见花色金黄,在风中摇曳生姿,却哪里还有野火的半点影子。

    “暗箭难防,暗箭难防,原来是要躲起来放暗箭。”周星羽怡然不惧,长枪白袍,踏进了金灿灿的油菜花丛。

    “叮——”周星羽挑开一支在花丛中穿行的箭矢,大声喊道:“小子,拿点真本事出来!”

    这时一阵和风吹过,万千花枝同时摇曳,形成了一道金黄的花浪,四面八方传来“沙沙”声响。周星羽持枪伫立在花海之间,任由白发在空中飞舞,闭上眼睛仔细聆听。

    “沙沙沙——”

    “沙沙沙——”

    他的眼睛陡然睁开,从中释放出慑人的光芒。他转动身形,沉腰立马,提起长枪向前方挥去。

    “嗖嗖嗖——”周星羽的瞳孔上,倒映着三支成品字形飞来的箭矢。

    “叮叮叮——”枪如梨花万点芒,三支箭矢被击飞后周星羽纵身向前,向花丛深处追去,扬声道:“箭矢出则踪迹现。你现在手里没了铁剑,箭矢又护不了身,还不快束手就擒。”

    “嗖嗖嗖——”花丛中再次传来箭矢的破空之音,不过这次来自于周星羽身后。与此同时,野火的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陛下真的能凭借箭矢的轨迹找到我的踪迹吗?”

    “叮叮叮——”周星羽一声冷哼,在空中勉力转身,再次将三支箭矢击飞,说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支箭?”

    “这就不劳陛下操心了,我的箭矢数目刚刚好。”没有尖锐的破空之音,一支长箭出现在周星羽身后。周星羽似乎察觉到什么似的想要再次转身,可那长箭迅速地没入了他的白袍,他身形停滞片刻后,向前扑倒在地。

    “真是可惜了。”野火自周星羽身后缓缓走来,他将长弓重新放回背后,蹲下身子,向周星羽望去。

    周星羽双手握枪,一束瘦弱的油菜花自其指缝中穿出,散发出阵阵幽香。

    “不对,油菜花怎么可能从他指缝中长出来!”一个念头如闪电般从野火脑中划过,他定睛望去,只见周星羽脑袋微侧,口鼻埋在长袍之间,一双眼睛冷淡地向他望来。

    野火心知不妙,连忙屏息起身,可是双脚却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他只觉大脑一片昏沉,浑身乏力,浑浑噩噩地摇晃片刻后倒了下去。

    野火躺在地上,模糊的视野里,只见周星羽的身影时而分散,时而重合,他张开手臂,将箭矢从腋下的长袍中取出,将一束油菜花向自己丢来。

    “臭老头儿,竟然敢阴我!”野火心头升起一阵愤懑,不知从哪里又涌现出一丝气力,他抓起那束油菜花便向周星羽脸上扔去。听得耳边传来的趔趄声与撞地声,他的脸上挤出一丝苦笑,暗叹道:“周星羽,看来咱们得在梦境中继续交手啊!不过这回,你可不是我的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