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啸着,灰色沙粒参杂其中,时而随风直上云霄,时而化雨绵延坠下,就在沙粒尚未落地之时,又是一道狂风袭来,将沙粒再次吹向天空之中,导致半空中永远都是一片灰蒙蒙的景象。
金字塔般的沙丘中,石岚脸色通红,手里举着酒杯,摇头晃脑的说道“隐兄,我这’炎酒’不错吧!”
隐修坐在他对面,脸上神态自然,心里却哭笑不得。这几天来,石岚一回到洞府就拉着他喝酒,而每次他都喝的酩酊大醉,总是夸赞他所谓的“炎酒”。
按理来说,通常的酒水根本无法喝醉他们这些修士,可也不知道石岚是如何酿制这名为‘炎酒’的东西。
他初次尝到之后,一股火辣辣的感觉在体内久久不散,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头晕目眩起来,当真如同喝醉一般,不过当他法力一涌,这股酒力也就被驱散出体外,又恢复到神色如常的状态了。
这时,明溪走进房中,看着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的石岚,略一错愕后,随即一脸苦笑的摇了摇头,对隐修说道“这几日真是苦了隐道友,天天陪这家伙饮酒!”
隐修哈哈一笑,也不提此事,问道“明道友可是找石兄商量购置法器的事?”
“正是,适才我和田兄商量过了,明日一早我便和石道友离开荒漠,去连荒小镇购买法器。”明溪微点螓首,不置可否的说道。随后撇了一眼地上酣睡的石岚后,对隐修微微一礼,继续说道说道“既然这家伙醉死了,那小女子告辞!”
“明道友请便。”隐修见她脸上无奈的神色,明显不愿多留,拱手回礼,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此女走出去之后,隐修苦笑摇头,同样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突然间,“砰砰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脸色骤然大变,抬头看去,只见头顶上凝固的灰色沙粒松动起来,整个沙丘似有不稳之势,“哗哗哗”沙粒流动的声音响起。
他心中大惊,紫星刃陡然出现在手上,然而为时已晚,沙粒一下子就坍塌下来,一瞬间就将他埋没在内。
一时之间,整座金字塔般的小沙丘猛然倒塌下来,哗的一下子沙粒流动,像是被拍散般向四周蔓延,众人措不及防之下,全被埋没在沙粒之中。
“砰”的一声,隐修猛然从沙堆里飞射出来,身形尚在半空之中,就见两道青光闪闪的鞭影冲自己飞射而来,鞭影如蛇,毒辣狠厉,速度又是极快。
他冷哼一声,施展风影术,身形一动便避了开来,旋即催动法力没入手中的紫星刃内,在空中一连劈出数道紫色刀芒,射向迎面而来的两道身影。
这两道身影见刀芒快如疾电,一下子就到了跟前,面色一惊,急忙后退闪避而去,同时手中长鞭迸发出的光华耀目无比,两道青色鞭影激射而出,如蛇般在空中扭曲翻腾,与刀芒狠狠地碰撞在一起,“砰砰”的两声在半空之中响起。
稳住身形之后,隐修冷哼一声,目光冷冽之极,在那二人身上来回打量,心里已对这一男一女产生杀意。
“砰砰砰”只见沙堆里接二连三地冲出三道身影,正是田庸三人,看了看被狂风席卷在空中飘荡的残符,还有两道模糊的身影,岂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哼,两位到底是什么人,竟敢捣毁我等洞府?”田庸脸色异常难看,望着那两道身影的目光中满是怒火,喝问道。
“嘿嘿,田兄,你我共事多年,不会连我兄妹二人都不认得吧?”伴随着阴沉嘶哑的笑声,消瘦男子一脸冷漠的走了出来,红衣女子同样跟在他身边。
“余欢、余樱。”田庸见到二人后,肥胖的身躯微微一颤,一脸骇然的失声道,而他身旁的石岚、明溪二人见到这一男一女的组合后,先是面露惊骇,随后神色慌张的低头沉默不语,似乎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样子。
“田胖子,以前你做起事来畏手畏脚,贪生怕死。可没想到你躲藏的工夫如此了得,竟躲到楚国境内来,可真是让我兄妹二人好找啊!”这位名为余樱的红衣女子轻摇螓首,出言讽刺。但其一双眼眸凌冽无比,蕴含着浓浓的杀意。
余樱娇艳的容貌露出凶狠的笑容,如同血色玫瑰绽放盛开,明眸在田庸三人身上不停的扫动,似乎是在看猎物一般,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看起来颇为玩味!
田庸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之态,余光瞟向身旁的二人,随后移开视线,望着余氏兄妹的目光似有几分躲闪,开口道“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
余欢嘿嘿一笑,也不接话,单手往腰间的乾坤袋上一拍。
“咚咚”两声,一大一小的两颗头颅从中掉落,骨碌碌滚落在地。众人目光齐刷刷的望去,只见这两颗头颅面无血色,脸上皮肤早已失去活性,有些枯皱,明显被割下有一段时间了。
其中一颗头颅看起来仿佛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妇女,脸上还保持着恐慌之色,旁边那个略小的头颅是一名四五岁的孩童,脸上的皮肤炸裂,如同受了酷刑一般。
“夫人,聪儿。”田庸脸色骤变,忽地失声大叫,肥胖的身子禁不住颤抖起来,双手攥得紧紧,一双大眼满是怒火的看着余氏兄妹。
而他身旁的明溪、石岚二人相视一眼,同时后退一步,苍白的脸上尽是惊恐之色,后背升起一丝凉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显得极为忌惮。
余欢看着田庸恼羞成怒的样子,冷冷的笑了笑,道“田兄,你在太子身边多年,想必对殿下的性情也十分清楚,我等也是奉命行事,你也别怪我兄妹手段残忍,只是你这妻儿闭口藏舌,死也不说出你的下落,无奈之下只能…嘿嘿!”
田庸听闻此话,怒气盈胸,脸上的肌肉微颤,单手往腰间一拍,一枚火红色的小旗浮现在身前,旗身光芒闪烁,就在他张口念诀,准备杀过去时,身旁的明溪二人脸色大变,急忙拉住了他。
“田兄,万万不可啊!他分明是故意激怒于你。”
余樱扭动腰肢上前一步,咯咯一笑,道“田胖子,你三人作为太子府的客卿,竟偷取太子宝物,家人落得如此下场也是罪有应得,你若是识相的话,乖乖的把东西交出来,或许我兄妹念在多年共事的情分上,也让你等死的痛快些!”
“哼,那分明是我田家传下来的宝物,叫那皇家老儿夺了去,赐给那顽固子弟罢了。”似乎是方才的劝说起到了作用,田庸恢复了几分理智,不过依旧怒气冲冲,嘶吼着说道。
“哦,原来你是田家的人。”余欢一脸惊讶之色的说道,与余樱对视一眼,发现对方同样吃惊不小。
不知为何,这余氏兄妹听到“田家”之后,望向田庸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之色。
身立半空的隐修可是将几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他脸上神色浓重,心里却惊诧不已,没想到田庸三人并非楚国人士,而是来自其他境内,听几人的对话好像牵涉很深的样子,竟然涉及到了皇室,好像是田庸等人偷拿皇室的宝物,为了躲避追杀才逃到楚国境内,不过从余氏兄妹出现后,田庸三人神情难以自持,明显与过去不太一样,尤其是明溪和石岚似乎对这兄妹二人大为忌惮的样子,连平常的镇定都无法保持!
想到这些,隐修不禁眯起眼来,重新打量起田庸三人和这余氏兄妹。
“田兄,想不到你出身田家,至于你们田家和皇室的恩怨,我兄妹也略有耳闻,只不过我等只是太子府上的客卿而已,管不了那么多,也对你田家的过往也不感兴趣,此行奉太子之命将你三人斩杀,夺回宝物。”虽然对田庸有几分怜悯之心,但其蜡黄的脸上面无表情,冷冷的说道。
这时,田庸虽然依旧怒气未消,但明显已经比之前冷静许多,只见他微低着脑袋,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眼珠子不停转动,飞快地思索着办法。
而他身旁的明溪,石岚二人却慌张起来,如今趁手法器已毁,而眼前的余氏兄妹乃是太子府内高级客卿,不仅修为远在他们之上,更是手段众多,阴狠毒辣,心中十分忌惮,若是与之交手,他二人自问绝无胜算。
“隐兄,想必之前的话,你也听到了吧!我三人确实不是楚国人士,而是来自和楚国接壤的齐国,先前隐瞒,也是有苦难言,我田家在齐国修炼界本是赫赫有名,乃是数一数二的修炼世家,只不过五十年前,自我田家老祖西去之后,便一直被齐国皇室打压,期间家族内几名凝液期修士更是死的不明不白。家族也日渐式微,齐国皇室终于撕破嘴脸,一夜之间,将我田家三万余人屠杀殆尽,我因为当时不在族中,侥幸留下一条命在,从此我隐姓埋名,在修炼界销声隐迹,生怕被齐国皇室发现,十年前,在我返回家族祖地祭拜时,无意间进入到了家族密阁,得知我田家老祖早已猜测出皇室灭我田家之心,便留下一份能重振家族的修炼资源,藏在一处隐秘之地,于是我重燃振兴家族之心,潜伏在齐国太子府上,做了一名客卿,在我多年的伪装之下,终于骗取那顽固子弟的信任,将我田家老祖所留地图盗出。只不过我万万没想到,那顽固子弟竟命人将我妻儿斩杀,如今更是派人追杀我,眼前的余氏兄妹修为远在我三人之上,并且手段阴险狠毒,我三人断然不是他兄妹的对手。田某在此恳求隐兄出手相助,若是此次能逃过这一劫,他日我若重启家族宝藏,必当算兄台一份…”田庸脸色异常凝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眼神中满是诚恳之色。可谓字字诛心!
听闻此话,隐修神色如常,心里却大吃一惊,想不到这田庸竟然是来自齐国的修士,而且还是大修炼世家的子弟,听对方的语气,家族内一定是出过结丹修士无疑了,恐怕也不是普通结丹修士,否则又如何和齐国皇室争斗。
虽然宗门势力很少干扰世家之间的争斗,但隐修还是多少了解一些,一个国家内一旦出现结丹期修士,便会威胁到皇室对世家的统治,但古怪的是,一旦有修士进阶结丹期之后,其家族就会得到宗门势力的大加庇护,从而免去皇室的打压,若是皇室提前将一些有潜力凝结金丹的修士斩杀,也会惹到宗门势力的不满,将其换掉。隐修之所以能知道这些,那是他对现在的楚国皇室上位的过程十分清楚。这件事在炼魔宗内人人得知,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不过齐国是不是如此,他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隐修出神的这一刻,田庸神色肃然,徐徐道“我知道隐兄来历不凡,也不像普通修炼世家之人,应该是炼魔宗的弟子吧!”
闻言,隐修淡然一笑,对于田庸猜出自己身份一点也不感奇怪,毕竟这几天相处,自己使用的刀法还是法器,普通修炼家族可是不会拿出来给晚辈历练用的,毕竟人心险恶,一旦被什么恶毒的修士发现,说不定会干出杀人夺宝的事。
不过,他还是轻飘飘的问了一句“哦,不知田兄是何时看出在下来历的?”
就在他话音刚落时,三枚白光闪闪的飞刃散发着阴冷的寒光冲自己激射过来,隐修一皱眉头,立刻施展风影术躲闪开来。
“哼,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多废话,你几人一个也休想走掉!”不远处余欢脸色阴沉,手中法诀变幻,三枚白光闪闪的飞刃扑了个空后,在空中骤然一翻,刀光森森,寒气凌冽,化作三道刀芒再次冲隐修飞射而去。
“找死!”隐修同样大怒,手中飞快捏起法诀,头顶上紫星刃猛然间光芒大盛,刀身微微颤动后,化作一道紫色刀芒飞快射出,在半空留下重重刀影,很快就到了余欢跟前。
于此同时,余欢操控的三枚飞刃已是激射到近前,然则他有恃无恐,口中囔囔自语,体内法力急涌而出,随着他心神所动,施展风影术迅速躲避过去,同时欺身上前准备近身作战。
余欢早已见识过隐修的手段,自然不敢大意,朝旁边躲去后,单手一翻,手中浮现出一枚金色小钟,往空中抛起时,嘴里低语连连,钟身涌出一道璀璨的金光,忽地变成脸盆大小,悬浮在他头顶之上,随着旋转倾洒下一道金色光罩,将他周身遮的密不透风。
金色光罩上,一枚枚晦涩难懂的古怪符文忽暗忽明,游走不定,并扩散出一道道细小的涟漪。宛如波浪般荡漾,令整个光罩看起来极其诡异。
灰色的风沙呼啸而过,隐修立身在护体光罩内,虽然灰色风沙使视线受阻,但余欢祭出一枚钟形的防御法器,绽放出的金色光芒,令他十分惊讶,此钟一看就绝非凡物,品阶绝不在自己的紫星刃之下。
略一思量后,隐修将紫星刃轻轻一抛,刀身化作一道紫色流光,在空中盘旋个不停,而他口中振振有词,一股迷惘的星光自刀身上迸发而出,璀璨夺目,随着他一声怒喝,流光轻颤,刀吟共鸣,一下子呼啸而去。
不远处,余欢并未有任何闪躲迹象,双手环胸,似乎颇为对头顶上的金钟极为自信,嘿嘿一笑,站立原地也不躲避,任由刀芒冲向自己。
“铛”的一声,双方皆是吃惊不小。
隐修脸色微变,见紫星刃一击无果,对方头顶上的钟形法器依旧转动个不停,未曾有丝毫损伤的样子。
而余欢则是被光罩上乱颤起的金光吓得面色骤变,见光罩逐渐恢复到原来的状态,长吐一口气,不敢再有托大之心,手中法诀连连变化,三枚刀刃灵光一闪,飞快地激射出去。
隐修神色肃然,手上的动作也是不慢,迅速施展风灵刀法,紫芒弥漫,刀势迅猛。几刀之下,数道紫色刀芒喷射而出,在心神的操控之下,与迎面而来的刀刃碰撞在了一起。
“砰砰砰”的三声在半空中响起,法器碰撞产生的波动,将狂风卷起的沙粒荡漾开来,一时之间,此地竟空了出来,出奇般的安静,就连沙粒也难以靠近。
这一击让隐修心中一喜,通过短暂的交手来看,这余欢应该有纳气十二、三层的修为。如此的话,此人一连祭出两枚法器,恐怕要不了多久心神之力就会消耗过大,届时不怕他不收起一枚法器,到那时就是自己反击的最好时机了。
随后他阴沉一笑,手中法诀一变,施展风影术来,身法疾如轻风,在空中不停的闪动,躲过再次飞射过来的三枚刀刃后,飞快地朝着余欢而去。
另一边,田庸三人不知何时已经和余樱战作一团。
余樱手中长鞭上一枚枚蛇鳞青光闪烁,宛如一条青蛇般不停蠕动着身体,而她冰冷一笑,一甩手中蛇鞭,三道青光鞭影激射而出,在空中幻化成三条尺许大小的青蛇,张开蛇口,飞快地扑咬而去。
只见田庸神色凝重,摇动身前小旗,三道火红长枪带着炽热的烈焰冲着三条青蛇迎了上去,“轰轰轰”的三声响起,声如闷雷,在这片天地间响彻云霄,一道道法力波动在半空中飞快地扩散着将狂风中夹带的灰色沙粒荡开。
明溪、石岚二人身形一动,与田庸呈三角形将余樱围在中间,只见明溪将盘发所用的凤簪取下,檀口微张,咒语连连。凤簪漂浮而起,三颗翠绿如玉般的簪珠映射出羸弱荧光后,随着她手势一挥,便迅疾而去。
在三人包围中的余樱见身后传来的波动,狰笑一声,手中蛇鞭忽的一下子变大到三丈长,三寸宽,鞭身上一片片青色鳞片闪着光芒,玉手挥动间,在空中留下一道粗壮的青色弧线,向着周围几人横扫过来。
“二位道友小心!”田庸肥胖的脸上异常沉重,身形向后迅速激射的同时,嘴里急忙提醒着石岚二人。
“叮”的一声,凤簪撞击在粗壮的鞭身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后,凤簪的光芒微微一闪,被巨力抽了回来,速度隐隐比之前更胜一筹,明溪赶快变着法诀,将凤簪收回,只见凤簪上的光芒微微减弱几分,受了几分损伤。
“哼,如此低劣的法器也敢与我的‘青蛇鞭’争峰。”余樱目露不屑,冷嘲热讽道。
话音一落,只见头顶上浮现出一道身躯高大的身影,浑身肌肉鼓鼓,双手十指相扣,携带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狂轰而下。
而余樱见此,目光一紧,将手中蛇鞭往虚空一丢,蛇鞭青光大方,骤然化作一条巨蛇,蜿蜒而上,朝着落下的石岚扑去。
而她柔软的身体猛然向后飞遁,纤细的十指指甲飞快地长出,锋利而又狠辣,只见她阴沉的笑了笑,五指张开,双手在空中用力抓动,数道黑红交错的爪芒阴辣无比,去势迅猛。
明溪玉容惊骇,娇躯不断后退,手中法诀迅速变动着,一道拳头大的火球划过长空,迎面撞向了爪芒,“轰”的一声,炽热的火球一下子爆裂开来,化作点点火雨坠落,同时响起“噼啪噼啪”的声音,而爪芒只是被稍稍的阻了阻,随后依旧冲着她射去,眼见就到了她跟前。
就在她面露绝望的时候,远处的田庸已是赶来,阵旗震动,一大片火光包裹着小旗,将身前照的明亮无比。
“去”田庸一声大喝,火光卷着阵旗飞快地扑了过去,而他和明溪身形同时朝后面退去。
“轰轰轰“空中不断传来法力碰撞的声音,几人交手声势浩大,气流横冲直撞,宛如一阵阵雷音在这一小片天地隆隆作响,狂风呼啸着的沙粒不时被激荡开来,更是令场面显得十分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