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长风扛着锄头,回到黑风寨后院的时候,已经是寅时三刻。此时繁星尽隐,夜色也变得更加的漆黑了。整个黑风寨已经寂静无声,那些在大殿聚义厅赌博的黑风寨土匪已经散了,只有手持明晃晃钢刀的守卫不住来往,前后巡视。
聂长风走进庭院,将锄头放在了小院的角落。聂长风打开房间的门,刚想走进去,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只见聂长风原本面无表情的脸色,此时已经凝重如水,他剑眉紧蹙,一双漆黑的眼眸之中,愈加深沉,眼眸深处是无尽的悲伤。
心,好疼。如若刀割,到了此时,聂长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呼吸急剧,感觉快要窒息。他转身,缓缓挨着门墙蹲了下来。伸手入怀,手颤抖着缓缓取出一物。但见那物通体雪白,半尺见方,乃是由丝绸织成。这正是成亲之时,妻子林月儿送给他的手帕。
在那手帕之上,针绣了红色的荷花,寓意百年好合。池水春花,一对彩色鸳鸯正在池塘之中嬉戏游玩,相携而游,寓意成双入对,比翼双飞。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右上角处的那句诗句,红线织就。那是妻子林月儿与他的誓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如今,那红色的丝线却如同一把把尖刀,让聂长风痛彻心扉。
聂长风望着白色丝帕上那鲜艳的红色,此时那团却仿佛变得炽烈了起来,化作了一团巨大的火焰,瞬间将聂长风眼眸。聂长风的思绪,又回到了三年前他与林月儿成亲的那天晚上。
到处都是奔跑的仆人、丫鬟,惊慌失措,狼狈逃窜。在他们的身后,是黑风寨穷凶极恶的土匪。手中挥舞着马刀,不住在后面追杀。聂府和林府的护院家丁,手持兵器冲了上来,与闯入的土匪血战在了一起。只是,护院家丁虽然英勇,但是人数和实力都与黑风寨的土匪相差太远,不一会儿,聂、林两家的护院家丁便被黑风寨的土匪打败,溃不成军。
凄厉的惨叫声惊破黑夜,拉开了一场屠杀的序幕。小孩的哭声,女人的尖叫声,此起披伏,夹杂着男人打斗的声音,物品破碎的声音,场面混乱、嘈杂至极。
聂长风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亲人被杀,最后,在后庭之中,更是亲眼看着妻子林月儿被赵无忌凌辱,为他横剑自刎。林月儿那临死前,带泪的笑容,虽然过去了三年,依旧让聂长风心痛如割。她是那么美丽,温柔,善良,却无端遭受了如此劫难。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聂长风神情痛苦,咧嘴想哭,可在这群敌环绕的贼窝之中,他却根本不敢大声哭泣。只得压抑着,呜呜啜泣。聂长风脸上眼泪纵横,泪水如泉从眼眶之中涌出。林月儿临死前的话语,犹在耳边徘徊,低沉婉转,凄切哀伤:“相公,如果有来生,月儿还愿意做你的妻子!”
一字一字,心痛如绞。聂长风好恨,恨自己不能保护她,让她遭受凌辱。恨自己最后却连死,也不能如愿。
漫天的大火,在黑夜中熊熊燃起。聂府大院被炎炎火海吞噬,连同着林月儿的遗体,一起化为灰烬。聂长风却连最后一面也没能看见,他悲痛欲绝。将脑袋深深的埋在了膝盖之中,用双手压住,好似这样,就能减轻他心中的痛楚一般。然而却是突然无功,脑海之中尽是林月儿甜美的笑颜,头痛欲裂。
“月儿!”聂长风低声嘶吼。如果有可能,聂长风真想大声的,毫无顾忌的痛哭一场。这三年,他过得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