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永生契约之长老复活 > 开篇上 昆仑雪山风
    昆仑山上的积雪,历经了数千万乃至数亿年,姿态从未曾改变过,既看不到年少轻狂,也看不出老态龙钟。它就那样巍然独立,白里透露着幽蓝,神秘而淡然地睥睨着人世间的生死轮回、沧桑巨变。

    残冬仍旧凛冽,春寒最是料峭。从昆仑山席卷而来的风饱含着经年陈雪的极寒,所到之处草木凝结,河流冰封。在外放浪的野鹿、雪豹等,来不及躲避,四肢顷刻便被冻成了冰棒。恰巧它们又急欲挣脱,拚命地用力,于是,四肢像清脆的玻璃一般,被震得一地碎片。所幸的是,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等到这风跨越数千公里,来到中原大地的时候,它最多只能使人打几个哆嗦了。

    一个身着黑甲的男人匍匐在发黑的浆糊之中,在他的周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由尸体构成的森林。这片森林里,歪七竖八地插满了戈矛,在每枝戈或矛上,尽都穿插着面容狰狞的头颅。令人不解的是,这些戈矛之上不仅插满了人头,还有牛、蛇、虎、鹿等无数动物的头颅。

    显然,这个男人是这些尸体里难得一见肢体完整的。确切地说,这片尸体森林是由无数残缺的头颅、躯干和四肢构成的。而那发黑的浆糊,正是这些尸体曾经流出的血,现在它们已经凝固冰洁成发黑的浆糊。血肉腐烂的浓烈恶臭令人作呕,已经没有其他词汇可以比这个场景能更好地诠释死亡!

    从昆仑山千里奔袭而来的寒风掠过这个男人的后背,发出一阵呜呜的声响,像哭泣。好一阵子过后,这个男人的双手开始颤抖。刚开始只是间隔一会儿颤抖一下,慢慢地间隔时间逐渐变短,而颤抖次数逐渐增多,最后竟然不停地打起摆子来,以至于那双充满黑色血污的手在凝结的血泊中拍出了啪啪声响。若在一般情况下,这定算是人间惨状。可是现在,这个男人在一望无际的尸林里独自有了动静,却是幸运又惊悚。

    蔡铭谅终于有了意识,他努力地想要从血泊中爬起来,无奈双手双脚以及脖子都已经冻僵。他试图收回双手,可每一次顶多只能得到一个颤抖。但他并没有放弃,他继续努力着,然后手脚颤抖的次数慢慢开始增加,与此同时,他的脑袋和嘴唇也开始颤抖,最后就出现了我们所见的那一幕惨状。

    他终于收回了双手,但这只是从视觉上感知到了,身体却既感觉不到也无法向之发送任何指令。他把双手伸到眼前,再次确认自己的双手依然健在,然后他就不顾一切地用麻木的双手支撑起身体,试图爬起来。

    大约第十次失败之后,他开始变得冷静了一些,而此时他身体的颤抖已经减轻了许多,但依旧能听见他嘴里发出的哆嗦声响。他明白自己已经身负重伤,而且饥寒交迫,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身上厚厚的铠甲。他摸索了很久方才伸出手去解铠甲,哪知那铠甲也是岿然不动。“我真是没用了!”他哀叹道。

    他用了好几种办法尝试着脱下铠甲,但最终都失败了。这时候天空依稀闪烁着一些星辰,远方的雪山已经模糊难辨。他的四肢重又回到了麻木僵硬的状态,不过比先前更糟糕的是,此刻他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他想抬头看看远方那已不可见的山,但就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了。他呼吸微弱地发出了最后一声叹息,然后整张脸重重地跌落在了黑色的血污里。

    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被一个声音唤醒的,也即是说他是首先听见了声音,然后再睁开眼看见眼前的一切。

    “觉!——觉!——”这便是呼唤他的那个声音。蔡铭谅的身体已经苏醒,但意识还十分模糊。但他还是清楚听见了对方所喊的:“觉!”不仅如此,这个声音还给了他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陌生在于,他十分确定这个声音他从未听到过。而熟悉的却是,这个声音给了他无穷的安全感。

    也不知道那个声音究竟呼唤了多久,蔡铭谅终于睁开了眼睛。由于虚弱和疲倦,睁开眼睛显得略有些困难,而刚开始眼前的一切也像是镜头虚焦的画面一般。一个东西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猜测那是一只手,用以测试他是否已经瞎了。他显然是能看见的,只是需要时间使视力恢复正常。

    “觉!你醒了。”他终于看清楚了。这是一张精致的脸,由于靠自己太近,所以没办法一眼看出全貌。好在这张脸稍稍离自己远了一些,因此终于可以看得分明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蔡铭谅惊讶到。“眼前这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好熟悉的脸,他反复思忖着。“对的!在电影中见过,那是《指环王》里的精灵公主。”他仔细观察着这张脸,想要确认她就是ArwenUndómiel,或者想要找出破绽确认她并不是。“并不像!”他犹豫着,并搜寻逻辑来论证自己的判断。“是的,虽然同样拥有着倾世容颜和令人臣服的高贵气质,但ArwenUndómiel长着一副西方人的面孔,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却散发着最极致的东方人气质”。

    “觉!你能看见我吗?”美丽的女人用手臂环绕着蔡铭谅的头,像母亲抱着孩子,温情地轻声呼喊他。

    “她在叫我?”蔡铭谅疑惑着。他努力地回想自己是否有过一个叫做“觉”的名字或者绰号,但显然这是无功的。但看这个女人的脸和眼睛,那一定是没错的,她就是在叫自己。“我是蔡铭谅,不是’觉’!”蔡铭谅解释道,但只是嘴巴在动,听不到任何声音。他想伸手,但发现全身都无法动弹。

    “又一个女人的身影在靠近。不对!是好几个女人的身影。”蔡铭谅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排年轻的女人,每一个都婀娜多姿。“我一定是做梦了,这简直就是在女儿国。”他准备接受这个梦,毕竟反正都会醒来。然后,他又昏睡过去了。

    蔡铭谅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脸上有一些刺热,而且自己出了很多汗水。他刚微微睁开眼睛,就因为刺眼的强光而只能重新闭上。他想喊什么,发现嗓子很疼,声音嘶哑,所以发出的声音是极为凄厉和痛苦的。他再次试了试自己的双手,这次竟然抬了起来,这使他感到欣喜。

    “你倒是好睡!害得我们公主守了你一周了。”一个女人艾怨的声音。蔡铭谅从这种艾怨里听出了极大的撒娇成分,他并不反感这种艾怨。

    “觉!你终于醒了。”女人的声音也是嘶哑的,但十分温存,令人动容。“你别动,好好休息”。

    蔡铭谅发现自己竟然落泪了,但他并不完全肯定,因为这也可能是汗水。他本能地将脸侧向一旁,然后试着睁开眼睛。这次他成功睁开了眼睛,眼前充满光明,但并不刺眼。此前梦中的女人依旧还在,她正伸手来抚摸自己的脸。他怔怔的看着她,被她不容亵渎的高贵气质所慑服。她比此前所见时憔悴了许多,但依旧美丽,美艳绝伦。他本能地向后退,但是无处可退,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洁白的床上。但他还是想努力避开这个女人的手,不是因为害怕她,而是怕自己的脸玷污了她的手。

    “还躲来躲去,我们公主可从来不碰任何男人的!”刚才怨艾的声音又艾怨道。

    “多嘴!”面前的女人喝止了艾怨,但声音里并没有生气的口吻。

    “我,我在哪儿?”蔡铭谅终于说出话来了。

    “还能在哪儿?在我们公主的焰池呗!”这次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有些俏皮但并无艾怨。蔡铭谅努力地把头转向那个声音,但因为光太刺眼,什么也看不到。

    “鸢儿!”面前这个被称作公主的女人,喊了一声刚才接话的女子。那个被叫做鸢儿的女子便利落地拉上了洁白的窗纱,屋子里的光线一下柔和了许多。蔡铭谅终于能看清那个叫做鸢儿的女子的背影。令他感到惊奇的是,这个鸢儿的穿着就如同古希腊女人所穿的希玛申一般,但他分明能看出那就是东方女子。

    “焰池是什么地方?”蔡铭谅不解道。

    “觉!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被称作公主的女人眼里噙着泪水,深情地凝望着蔡铭谅。这使得蔡铭谅不忍再继续问下去。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和那个叫做“觉”的人一定交情匪浅。这个女人比上次他醒来时憔悴了许多,甚至有了一些黑眼袋,身上裸露部分也能看出她瘦了一些。“她穿的也是希玛申式的长裙,与那个鸢儿身上的式样并无太大差别,只是颜色和材质不同罢了!”蔡铭谅努力地思索着,想从中找到什么线索。

    “我怎么会如此心碎?”蔡铭谅问自己,“眼前这个女人虽然美丽,但毕竟是陌生面孔,不至于如此心碎吧!”他有些惊讶,虽然理性告诉自己这个女人与自己无关,但他的内心却因为这个女人的憔悴而心碎。

    “觉!你还记得我吗?”公主轻声的问他,“我是你的……啊!”

    “奇怪!为什么我听不到她的名字?”蔡铭谅有些慌张,因为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他不想听漏了。于是他问道:“你的名字是——”

    “我是你的……”公主再次回答他。他真的恐慌了,甚至有些愤怒了,“为什么除了名字其他话都能听得分明?”他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现状感到异常恼怒。

    “他是不是脑子给打坏掉了!”最先艾怨的女子又说话了。

    “闭嘴!”公主的话平静却充满威严。

    几个陌生女子向他走了过来,她们手里端着银色的盆和托盘,托盘里盛放着一只银壶和几只镶金水晶瓶,水晶瓶里装着金色、白色、红色的液体。这几个女人在床前站定,鸢儿取过银壶,将里面的清水倒入盆中,然后再取过那几只镶金水晶瓶,将里面的液体少量倒入盆中。

    “我来吧!”公主阻止了鸢儿,自己伸手去盆中取出金色的布。

    “公主,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鸢儿关切地不满道。公主并没有回答她,只是细心地将金布的水挤掉,然后给蔡铭谅擦拭脸和脖子上的汗水。蔡铭谅想躲避,但无处可躲。此刻他觉得自己粗陋不堪,怎么能让这样一位公主来为自己擦汗呢!

    伴随着毛巾在脸上舒适的游走,一股异香传入鼻中。蔡铭谅也算是一个入门级的香水爱好者,可是这样的香味他却从未曾企及。他努力地搜寻自己的香味记忆,想找出这种香气的来源与特质。大约几秒钟之后,蔡铭谅顿感精神振奋,他试了试双手,确定自己能够爬起来。

    “觉!你感觉怎么样?”公主喜出望外,脸上洋溢着春风般的微笑。

    “饿!”蔡铭谅出于本能的回答道。在场的女人们全部都被他逗笑了,就连公主也笑了。“翎儿,快去准备!”公主吩咐到。一个女人“嗯”了一声,听得出来这是此前那个艾怨的声音。

    蔡铭谅试着爬了起来,没想到比自己想象的轻松多了。他坐了起来,并准备下床。但他发现那些女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这使他感到心虚,于是停了下来。他努力地想了想,然后下意识的把被子拉起来了一些。女人们见他做这个动作,扑哧一声笑得前仰后合。

    “你别假装害羞了,该看到的我们全都看到了。”被叫做翎儿的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公主,已经准备好了”。

    公主并没有回答。她的身份不需要回答任何人,至少在这里是如此。她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蔡铭谅,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因为众人的嘲哄而加强,也没有因为他的窘迫而稍减。“鸢儿!”公主喊了一声,像是吩咐什么。

    “已经取来了!”鸢儿双手端着一个银质托盘,上面整齐的叠放着一件衣物。

    “起来吧!我们伺候您更衣。”翎儿打趣道,好像她每一句话都是怨艾,却又毫无恶意。听翎儿这么一说,在场所有人又都笑了起来。

    “翎儿!”公主温柔地喝止众人,但笑声还在继续。“鸢儿留下,其他人先出去!”

    “我!我觉得还是你们都出去好一点!”蔡铭谅犹豫着说。鸢儿和公主相视一笑,“你自己真的可以吗?”

    蔡铭谅挣扎着从托盘里一把抓过衣服。刚才的被嘲弄使他略微有些意气用事。虽然拿衣服并不需要用多大的力气,何况这件由蚕丝精织而成的长袍薄如纸、轻似鸿。但蔡铭谅抓衣服时还是用力过度了,他胸前和后背的伤口瞬间崩裂,鲜血立即渗出了白纱。

    “不要命啦!”鸢儿抱怨道。此时蔡铭谅已经倒在了床上,正咬牙切齿——这并不是生气,而是强忍疼痛的必要动作。“要喊就喊出来,这里没人会嘲笑你。”鸢儿的语气比先前更加温和了。

    “还想起来吗?”公主关切地问。蔡铭谅点了点头表示确认。他很惊讶,为什么自己看到这个女人的脸时,竟然连身上的疼痛都能浑然不觉了。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就被鸢儿和公主从床上扶了起来——这才是最令他惊讶的事情,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巨人,但好歹也一米八几,体重接近八十公斤,但这两个女子竟然毫不费力的就把自己给扶了起来。

    “你们?”蔡铭谅想问清楚缘由。可当他看到公主的脸时,这个问题就显得并不重要了,而且转眼就忘掉了。“别!”见鸢儿要揭开被子,蔡铭谅下意识地抓住了被子边缘。鸢儿这次没说什么,只用了一个俏皮的眼神看着他,这使他感到惊慌。

    “没关系的,觉!”公主的手盖在了蔡铭谅的手背上,这种温柔给予了他安全。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松开了被子。这时他才发现,自己除了身上,腿上也扎满了纱布,而且都浸满了血。但相比遍体鳞伤的疼痛和恐惧,在两个陌生女人面前赤身**才是最窘迫的,他不禁下意识地捂住了关键部位并红了脸。

    穿好衣服,公主和鸢儿扶着他穿过走廊,直到餐厅。他得以稍稍了解一下这栋建筑,但显然在记忆没能搜寻到任何与之相关的线索。整幢建筑好像看不到石头砖瓦,房间里面的所有器具也看不到雕琢的痕迹,一切自然天成,就像从树上摘下来的一般。

    “喂!你想起来了吗?”翎儿盯着他,像是要逼着他招供一般。蔡铭谅摇摇头,并缓慢坐到了鸢儿为她摆好的餐椅上。餐椅比床硬多了,他腿上和腹部的伤口传来一阵阵的刺痛,但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痛苦。

    “公主,我看这公子爷怕真的什么也记不得了!”翎儿的脸上竟然泛起了愁容,这使蔡铭谅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