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峰却脚下不停。
啵、啵、啵……
如刃的风,炙热的浪,诡异阴寒的血芒……皆碎。在脆响中,在砸中江一峰的一刹,所有的杀戮手段,全都莫名消弭于无形。
什么!
一众怔住,没打算出第二招,也忘了出第二招。
诡异的静。
江一峰平静的眸,掠过一张张不平静的脸,停在了一旁的元冲身上。这位紫山正盟副令主,自抓他未遂,便一直袖手在旁,观察已久,此刻的眼神隐隐闪烁异彩。
“我去翔云庄做客,元副令主不打算引路吗?”
江一峰轻轻开口。
这一声,似将一众唤醒,气息浮躁难安。
再出手?还是不出手?
此子妖孽吗!
惊疑不定。
这时,钟天霖忽道:“凌伯,退过来吧,我一直不让你们动手,乃是因他一年前的来历很神秘。如今看来,有如此匪夷手段,不简单。”
呃!
众强者不由又一怔。
江一峰停了停脚步,这混蛋又在玩花样!道:“你要这样说,此前诬我是贱民,岂不是在挖坑?”
嘴角一翘,继续前行。
无视了一众豪强。
一众强者,目光悄移,隐晦地瞪了瞪钟天霖。
元冲更是直言敲打。
“钟天霖,你应当知晓,紫灵山于我紫山盟的意义。如今,灵韵失,道则溃,神妙已毁!此事,我必将上禀天盟诸尊!”
咝……
一阵倒吸凉气,竟要惊动天盟!
天盟啊!紫山五盟,天盟为尊。天盟诸尊,皆是顶尖强者。甚至,十年前新晋的那一位年轻尊者,据传曾受教于青玄圣主!仅此一事,天下群豪就不得不忌惮。哪怕在传闻中,那位只做了半年门徒。
“元副令主,今日的事,可不是我奚老怪惹的。”
“元兄,不必扰诸位尊者吧。”
“太小题大做了!”
“……”
纷纷出声。
唯钟天霖一言不发,阴沉地盯着江一峰背影,细长白净的手指,捏出一条条红印。
江一峰缓缓而行。
心中一根弦紧绷,险!这一场险赌仍在局中。
若所料不差,那一帮老狐狸应是授道于紫山,所以伤不了他。也就是,只要并非授道于紫山,体内的紫团就起不了作用。
他,仍是普通人。
除非……
没有除非,他已明白了,或因并非这个世界的生灵,所以他没有灵脉。没有灵脉,就动用不了紫团的力量,一点也不能。
这一点,一旦暴露,必危!
他强自镇定。
山间,一道道目光,紧紧跟随着他的脚步。
皆在惊叹着。
这少年,纳尽紫韵,疾驰登顶,不可思议!
这少年,败天骄,夺奇宝,不可思议!
这少年,敌住了群豪,不可思议!
不!
惊世骇俗!
“山顶那些,全是名震一方的强者啊!”
“而且,还都用了灵术!”
“全是上品灵术!”
“唉,我都没看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太玄了!”
“了不得,了不得,那姓钟的已经很了不得,他更了不得!不不,比百年前那位奇才,还了不得!”
“不至于……吧?”
窃语不休。
还有一些更繁复的眼神,似要将江一峰的样子,狠狠刻在脑海里,用最锋利的刀都刮不去。
有平庸,有优秀。
有寒门子,有世家女。
有站在明处,有藏在暗里。
有……
他或她,原本为了钟天霖而来,又或为了宝物而至,如今却是怀着各异的深思,只有一个焦点!
对此,江一峰似丝毫未觉,镇静地行至了山脚。
有一朴实汉子在对他笑。
忽地!
噗通一声,一干廋青年,猛地跪倒在地,抱着朴实汉子的腿,嚷着:“林老三……不,三哥,我瞎!是我这一双狗眼瞎了!我错了,我认输,我……我给你磕头!”
砰砰砰……
一响接一响。
江一峰疑惑地看去,恰巧撞上青年偷瞄他。
啪!
青年脑袋一栽,吓晕了。
一旁的朴实汉子,憨厚的笑脸,乐成了一团。
江一峰只觉莫名其妙,回头望了一眼峰巅。
呼——
暗舒一口气,与那混蛋的账,迟早要清算!
拳头紧握了握。
身侧,元冲道:“钟天霖的背景比你想象的更强,不管你与他有何恩怨,不要给我找麻烦。”
呵。
江一峰轻轻一笑,以为他要借紫山盟的势?太小瞧他了,有些事,亲手了结才痛快。
无言随行。
穿过一片小林,上了一辆锦车,扬尘而去。
紫山,又静了。
默默的哀殇又被唤醒,山间的身影渐渐散去。
在山顶,一帮强者,也在离开。
揣着各自的思虑,匆匆无言,没有一句告辞。
只有辰观冷淡道:“钟天霖,今日紫山死伤惨重,这一案,我得管,明日你来衙一趟。”
“一群贱民,自不量力,妄自贪图造化,与我何干?”
钟天霖回道。
辰观重重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太放肆了。”
凌斐沉声道。
钟天霖摇了摇手,道:“凌伯,还有断伯伯,仲叔,你们都回吧,我想再看一会风景。”
“天霖,断伯伯给你一句话,今日之事,没完!”
断天涯转身离开。
凌斐也道:“老奴即刻回府,向老爷详禀。”
“我会盯着翔云庄!”
“少主……”
音落尽,都走了。
已不再神妙的紫灵山,只剩下钟天霖与老叟。
“少主,我们……”
老叟小心翼翼开口。
钟天霖声一冷:“掌嘴!”
老叟打了一个寒颤,啪啪啪地狠扇自己。
钟天霖闭上眼,似自言自语:“我小瞧那贱子了,不错,很不错!老黄,你知道吗?本少的心思,全被那贱子给说中了。”
“老奴该死!”
老叟扇得更用力。
钟天霖道:“不过无所谓,他终究还是被带走了。而且,梁子已结下,那一帮老东西,不会放手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暗查。”
睁开了眼。
“老黄,停了吧,响声太大,有点吵了。”
“老奴有罪!”
老叟诚惶诚恐。
钟天霖自顾道:“那贱子,竟能将此无上至宝,凝作了异魄,不错!恐怕那元冲,也已看出来了,所以才出头,说不定……会当成宝贝护着。”
“啊!”
老叟一惊。
钟天霖蔑笑道:“那贱子,确实非常的古怪,但可惜……再古怪,也只是卑贱的天弃之灵。”
“他骗得了那帮老东西,却瞒不过我,一切都是异魄的奇妙,根本不是他的能力。哼,天弃之灵,生无灵脉,无脉如何运转道之力?!就算让他凝了更奇的异魄,甚至传说的天命道种,也注定废物一个!天弃之灵,又怎会有强势背景?!可笑。”
“那……”
老叟欲言又止。
“老黄,我知你要说什么……”钟天霖缓缓道:“许多事,时机不同,效果也会不同。比如你看中一样宝贝,我当场揭穿那其实是烂货,还是在你爱惜了一阵后,再让你知道真相,你的处置将截然不同。”
“老奴明白了。”
老叟目中一亮。
钟天霖再道:“何况,我不仅要那贱子尝尽惨痛的滋味,还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需要一点时间……你,去办几件事。”
老叟忙躬身待命。
“第一件,去道衙,就今日之事请罚一百万。”
“是。”
老叟恭声道。
此事,就如上次,碎了那小贱女灵脉的事一样。请罚,不过一种说辞,上缴罚金,道衙按例会充公九成。
“第二件……”
钟天霖一件件吩咐,听得老叟目泛精光。
半晌后,老叟匆匆离去。
钟天霖远眺翔云庄方向,浑身散发着傲然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