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风夹杂着寒雨,在山林间倾泻而下。此时的风雨比晨时大了不少,本就不好走的山路,变得更加泥泞。但那一壶桃花醉始终紧紧握在宁不凡手里,半根藤条早别在后腰。
风一样的少年在树林间穿跃,在山道中奔跑、在秋雨间急行。手中的桃花醉紧紧的抓着,眸子中闪过一丝狡诈的微动。
沉默的穷道人在树冠上跳跃,在空中滑过、在雨帘间穿行。双手负于身后,但始终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眼中的眸子看着林间的桃花醉,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的笑。
心中想着,徒弟没有白疼他,这秋雨的路上,难为他还想着给师父带壶桃花醉,这酒虽然贵些,但品质确是绝佳。
十年的油桃树,入秋后散落的桃花瓣洗净,配蜂蜜、酒糟、枸杞、山泉水,湿泥封装埋于地下,再经十个春夏秋冬,吸收日月精华,萃取天地灵气,这出土后的桃花醉,开封后十里飘香,酒不醉人人自醉,可谓酒中上上品。
宁不凡又快到了那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处,双脚用力不断在直线加速,转弯处的积水,比来时多了很多。
随着直线速度到达他的极限,宁不凡平伸出右脚,脚掌划着地面在水坑里,溅出无数水花,左腿弯曲开始蓄力待发,左臂伸出手掌开始抓向地面,保持着身体极限的平衡状态。
忽然平伸出的右脚撞到了某个石块,整个人开始向右侧翻去,道路的那一侧是十几米深的水沟,已满是山林间汇聚的雨水、污泥。
下意识的宁不凡爆出了所有潜能,双手奋力的伸向地面,让身体可以重新恢复平衡,不至于翻入水沟。
双手如两把铁钩,在地面上抓出了十道深深的痕迹,终于在有惊无险下稳住了身体。
而在树冠上飞跃的穷道人,也第一时间站到了弯道上的一颗树冠上,看着自己徒弟有惊无险的稳住身体,自己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正在穷道人舒缓放松时,他发现那壶桃花醉,在宁不凡自救的无意识中,脱手飞出了弯道,正划着弧线抛向深沟。
穷道人的嘴角一僵,然后深深的咽了口口水后,选择了沉默。
刚稳住身体的宁不凡,也发现了手中不见哪壶桃花醉,回眸间望去。那软陶的酒壶和壶身上一朵粉色桃花,在秋雨的打湿下,显得如此脆弱、如此唯美。
身形在秋雨中急转,双腿用力,寒雨中、水地上,宁不凡的身体向一只猎豹一样,弯曲的身体将所有的力量都积蓄在小腿,瞬间的爆发力,击打在水地上,溅射出一道两米高的水花,随着力量的爆发,身体水平,双手探出,弹射而出。
像只飞燕一样,飞向着那壶桃花醉,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刚舒缓了情绪的穷道人,眉间一促。双脚发力,在树冠晃动的同时,像一只利箭般冲向宁不凡。
急速射出的穷道人,身体超过了倾泻而下的秋雨。
宁不凡的左手在空中抓住哪壶桃花醉,然后身体开始向着水沟下落,他将那壶给师父买的桃花醉,紧紧搂在怀里。
忽然身体被一只大手一带入怀,便被穷道人稳稳的抱住。
身体在空中的穷道人,快速将身体缩成一团,旋转将头调整至上方,下坠的身体开始接触水面。脚尖上忽然一缕金色的光辉闪烁,接触到沟里的水面,并没有下沉,而整个水面似乎成了一张大网,脚尖位置的水面不断下降,一圈圈波纹向四周散开,将穷道人和宁不凡所有的重量都均匀的分摊到了水面上。
随着水面的力量由弱变强,急聚张力反弹的作用下,穷道人抱着宁不凡被弹出了水沟。
身形如燕,轻点地面而落,穷道人低头和蔼的看着宁不凡,心里想着这小子怕是吓坏了,看在他救哪壶桃花醉的面上,我老人家才出手救他,就算是他落在水沟里,应该也可以游上来,就是可惜了哪壶桃花醉。
和蔼的目光而出,却是看到了宁不凡有些得意的笑,难道为了一壶桃花醉,就将生命付之一赌,是件很自豪、很成功的事吗?
疑惑的穷道人忽然发现,腰间被一根藤条顶住了,而那藤条的另一端稳稳的握在,宁不凡的右手上。
“敌弱生擒,敌强智取,师父说的”
“哈哈哈哈”
秋雨的林间响起了穷道人爽朗大笑,一手取过宁不凡手中的桃花醉,纵身一跃而上树冠。
“不错~!你可以去找那个乞丐了”
秋打桃花落满地,桃花一醉天下知。若问春夏与秋冬,仗剑天涯你能行。
抬头的宁不凡,迎着满天的秋雨,虽然秋雨寒意十足,但宁不凡的心里却是火热异常,因为就在刚才,他得到了师父的肯定,得到了那个自己心中最敬仰的穷道人的肯定。
第二天的清晨,一夜的秋雨后,让这晨时的空气沁人心扉的舒爽。去钱庄取了信件的宁不凡,并没有着急去驿站,因为他有件重要的事要做。
他走到了镇上青楼——逍遥坊的楼下,街道前一个不大的露台,这是镇上乞丐常聚集的地方。
宁不凡走到露台下,深深的吸了秋日的有些微寒的空气,整个胸腔都有一种被激活的愉悦。他看着露台上的乞丐说道:“年初时偷我肉饼那乞丐出来。”
十几个乞丐的人群,开始并没有做声,每个人都低着头,享受着秋日阳光带来的一点热度。
宁不凡就站在路台下,他的眼睛打量着露台上的每一个乞丐,然后发现这些乞丐都看向一名角落中的年轻乞丐。
那乞丐本不想站起来,但碍于周围人的压力,终于不情愿的站了起来。在站起的瞬间,还无意的摸了下自己的裆部,似乎有某种惨痛的回忆被勾起了。
他走出乞丐的人群,打量着宁不凡,看着他一年的变化。比年初时瘦了一些,但更加的健壮,个子也长高不少,但和自己比起来还是差两头的高度。乞丐看着宁不凡眼中的自信,然后轻轻的把右手的碗放到地上。左手里的木棍,使劲的在地上敲击两下,确定木棍非常的结实。
做好准备后,乞丐边走向宁不凡边说道:“你别以为我是乞丐就好欺负,上次你偷袭我是你走远,这次你就没那么好运了。”
“我欺负你,并不因为你是乞丐,而是因为我确定自己有能力欺负你,上次确实我走远,所以这次我要证明,现在欺负你和运气没半毛钱关系。”
听着宁不凡这个小道士如此犀利的反驳,乞丐已经走到宁不凡身前,双手挥舞着木棍,斜斜砸向了宁不凡。
木棍长一百三十厘米,手臂长七十厘米,攻击半径两百厘米,在心中默默的计算着对手的攻击半径。看着从斜上方砸过来的木棍,宁不凡脚掌一发力,身子向后一撤,正好是两百厘米以外,乞丐的木棍擦着宁不凡的鼻尖与前左胸而过。
宁不凡右手抓着的藤条,迅速的向左一挥,正好落在乞丐的手背上。火辣辣的感觉,瞬间传到乞丐的脑中。
大怒的乞丐吼道:“你这小道士,真是找死不成。”
挥舞着木棍没有规律的向着宁不凡不断砸去。但每一棍都刚好没有打到宁不凡,反而棍子落空后的瞬间,都会被宁不凡狠狠挥出的一击藤条,打中手背。
没几下,乞丐的手背就已满是血痕,颤抖的手勉强抓住木棍
乞丐的心中一阵阵惊讶,春天与深秋,才过不到十个月,这小道士竟然会变得如此厉害,枉自己还大他六七岁,看来以后走在街上,真的要绕着他走了。
乞丐看着手背上的血痕,表情有些难堪,看着宁不凡无奈的说道:“你~你~你能欺负我就能欺负我呗,我见你走开,总可以了吧!”
说话认输的乞丐开始向着露台走回。
“这小道士蛮厉害的嘛,比春天的时候,厉害了好多啊”
“是啊~是啊~,看来这次,不用姐姐给你揉头啦”
“你小心说话啊,他用根藤条狠狠打你屁股啊”
“我就喜欢她打我屁股,你羡慕啦”
“上来啊小道士,这里有个姐姐,喜欢你打他屁股啊”
忽然街道二楼的逍遥坊窗户边,传来了无数窑姐嬉笑、怒喊声。
宁不凡抬起头,看着楼上各位风姿各异,穿着靓丽的姐姐们。他比春天时小脸黑了一些,脸上的棱角更明显许多,身体壮了许多,个子也高了很多。
还是带着一种人畜无害,让人想要亲近的笑意说道:“谢谢各位姐姐捧场,以后有帮忙的随时找我。”
楼上的窑姐们听了宁不凡有些江湖好汉的答话,也是被激起了窑姐们泼辣、豪爽的一面,纷纷在窗前扭动着身体,撩拨着头发,吐着口中的勾兰之气,不约而同的一起喊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快告诉姐姐们~!”
这声音穿过整条远山镇的街道,带着窑姐们特有的撩拨之音,回荡缠绵。任那个正常的男人听了,都会头皮发麻,大腿发软,如果意志不够坚强,都会立时跪在那逍遥坊下,拜倒在那无数石榴裙下,久久不能找回自己。
可宁不凡一个十一岁的少年,心智纯洁无瑕,爽快、硬朗的回答道:“宁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