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这一晚由于何一灵的一席话,我睡得惶恐不安,多次踢拽被子,左右翻腾,好不容易睡着了,外面却突然警笛大作,人声嘈杂。
外公被吵醒了,怒气哄哄地下床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要死不活啊!这野卵子东西!”外婆也抱怨不满,应该是好不容易哄得我刚刚入睡,这会儿又是一阵闹腾对于极度需要睡眠的老人家实在是折磨。
空通!
“做莫子啊!啊——你们警察了不起哒!没名堂哒!”外面传出外公的大吼大叫,外婆和我听到了打闹声,立马感到不对,马上下床。
只见一众陌生男子把外公压倒在了地上,外公只露出个头来,仍在破口大骂:“野杂种!我告诉你们,我明天就到县政府,市政府去告你们,欺人太甚!”
外婆看见了像疯了一样,龇牙咧嘴,手抓脚踹去打压倒外公的人群,“你们这些杂种,惹哒你们嘞!猪嬲的,畜生都没这么搞?他就是一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农民人,你们……”外婆大哭出来,我就这样看着,看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在一群男人堆里反抗,更像是哭闹,像哀求,外婆平时就盛读圣经,养就了一股良好知书达理的妇道人家气质,但在此刻,一切都如决堤的洪流,喷涌出来,千百年来的忠贞烈女都莫过如此了,自嫁作人妇,一生就归属于此,任劳任怨,含辛茹苦,这是光辉吗?不,这是一种惨痛,十分惨痛的烈士。
他们终于注意到了一个颠婆子给他们造成了不少的困扰,一人两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控制住了她,外婆死命挣扎,咬了那人的手臂,那人作痛,恶狠狠地推开了外婆,外婆倒在了地上。
“老婆子——”刹那间,我终于回过神来,我的气血上浮了,眼睛猩红起来,鼻息加重,握紧拳头向推外婆的人打去,那人被外婆咬了一口,气头还在,一脚踢向了我,我看清楚了,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心静了,但我没有静,我也不想静,我硬挨了一个成年男人的用力一脚,没有倒,双脚紧紧抓在地上,我双手缠住他的腿,下身发力,把他往前推,他抓住我的肩膀,我和他一起倒下去,我手上没停,对着他的脑袋一顿乱捶,像疯狗一般,无视他对我的攻击,似乎要把连日的怨气都发泄出来。
有人在扯开我,我不顾,我抠鼻子,抓眼睛拼命打着他,嘴巴牢牢咬着他的衣服。
“快啊!把他拉开,这小子疯了!”
连带衣服上的线头都咬进了我的牙缝里,扯得老远,我还在吠,吠不到他,我就吠旁边拉我的人,伸头咬他们。
“啪!”有人给了我一巴掌,很疼很疼!火辣辣的。
“啊——我要你死,我要你死啊!”
我死命盯着眼前扇我的人,“妈的,别以为人小就可以妨碍公务!都他娘扎个别的把一屋子人的人都带走。”
“放开!”
一众人纷纷摸向腰际,掏出手枪对着何一灵,此时,何一灵正也拿着手枪比着一个人的额头勒着他的脖子。
“我数三二一,还不放人,我就开枪。”
“三!”
“小伙子冷静啊!你年纪还轻,别选死路啊!”被挟持的人倒也不慌,反倒劝说着何一灵,何一灵不鸟。
“二!”
“他们不会放人的,反而是你开枪,就更加作实了他们是杀人凶手了,你想清楚!”被挟持的人冷下来,转而施压道。
“一!”
扳机要被按下去了,挟持的人终于流下了汗滴,他没料到这个人真的是不过脑子的亡命之徒。
砰!惊起沙树上的鸟儿纷飞。
何一灵的枪口冒出絮絮热气,最后说完,几乎在扣下扳机瞬间,他偏开了枪口,子弹射到了墙壁上,被挟持的人的额头上出现一大片血花。
“你是他们的长官吧?”
众人差点也要开枪了,被挟持的人眼神空洞望着前方,过了几秒,眨了眨眼才恢复了生气,“我,我,是,是的!”
“放了这个孩子,我跟你们走!”
“可,可以!”
何一灵的手张开了,手枪清脆地掉在了地上,叫醒了在座的所有人。
“干什么啊!抓人啊……”
……
在警灯五颜六色的闪烁下,在外公骂骂咧咧的糙声中,在乱哄哄看热闹的人群上,他们被带走了,随着一众警车鸣笛而去,邻居们聚在我家外面议论纷纷。
“吓死人哒!都开枪哒!”
“是的喽!吓哒我一擎起,真的,最近怪!”
“又是莫子事啦!”
“老贺屋里出事哒!一屋子人都给警察提走哒!”
“啊?未必他们是杀人犯啊?”
“听他们讲,铁路底下的土上,就是第一次杀人的地方又死人哒!而且还是个警察嘞!你讲讲,这事,还是原来的味道不?”
“又是老贺发现的啊?”
“不是嘞!但是是两次都在老贺那片池塘边发生的!”
“不可能吧!老贺平时都是本本分分个人,不可能杀人吧!而且还是警察!”
“啊?你晓得喽!现在的人都难摸清!表面上是这个人,事实上嘞!鬼晓得!”
“他屋里的孙嘞?”
“不晓得,好像没蒙面带走。”
“切问一下他发生了什么?”
“你怕是脑懵哒!别个屋里刚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有脸切问啊?”
许久许久,一切才归于平静,他们还是要睡觉的啊!
而我,一夜没睡,甚至连我的位置都没有挪动,我靠在墙根底下,就睁了一夜的眼,目中无物看着前面,又有一物,是一口棺材。
大门是一直敞开的,光线照射进来了,我意识到天亮了,公鸡在打鸣,野狗在汪吠,夜猫躲起来,麻雀在叽喳,原来新的一天开始了啊!
我伸手遮住照射进来的光线,习惯了一晚上的黑暗了,突然有光适应不了。
嗯?又黑了下来,我拿下了手,一个人影站在了我面前,帮我挡住了光。管他是谁呢?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跟我走!”
我还是像一副死尸一样,瘫坐在地上,我感觉可以用这样的姿势坐一年了,很舒服。
“你外公外婆不是凶手,凶手是这个东西!”
他丢下一个长条包裹,在我面前拆开来,我的眼球圆润了,眼眶变大了,是一具死尸,跟我上次见的怪物一样,我终于有力气转动脑袋望向他了,骨头咯吱咯吱作响。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些皱巴巴的纸擦拭我嘴角的血迹,那是咬人衣服时不顾一切的结果。
“跟我走,我有办法对付这东西!”
“那你有本事救我外公外婆顺便帮我杀个人吗?”
“有!”
我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