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慧看着目露凶光,软硬不吃的夏虎,终于彻底按耐下心中的不甘与怨愤,直直的看着夏虎,声音变得平淡:“白家送我来此处,一是向尹半仙表明态度,二可以在安抚与你,同时,若是我侥幸能留在你身边,还可以不时向他们汇报关于你的消息。可惜他们虽然嘴上看重于你,可还是将你当成个乳臭未干的孩童,心底里仍只当你是个谋得尹半仙青睐的幸运儿。”她凄苦一笑,一指自己接着道:“我母亲还是身份卑微的婢女,父亲是白家远房旁支,对我母女二人从不过问。我本就是白家的一枚弃子,命运从我出生便由不得自己,母亲饱受欺凌积劳成疾,本以为委身白驰那蠢货,进入覆海帮后处境便能有所改变,谁料到仍是这般田地。”夏虎冷哼一声,将横在白小慧脖颈的刀收回,淡淡道:“有几分真情流露,不过还是小心思不断,这儿哭诉身世凄凉,你觉得我会感动得痛哭流涕放你一马?”白小慧颤抖着睫毛,弯腰深深跪了下去,道“我怎会如白家那帮蠢虫一般见识,你我并无深仇大恨,白驰死便死了,我不过攀附于他,根本无半分情义。如今白家虽然畏惧尹半仙威势,顾虑颇多不会对你下手,但白驰的母亲却不会善罢甘休。你当是能体会得到,一位失去孩子的母亲会有多么疯狂。留下我,我会成为你的耳目,为你打探白家情报。如今你与荆放二虎相争,何必再徒添变数?我一个连婢女都不如的庶女,就算背叛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夏虎淡笑道:“那白驰之母若来找我麻烦,我自有后手;你心思伶俐,与我虽有些恩怨,但如今既然投诚,我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就留下吧。”
围在旁边的四人还想看看夏虎百般处置白小慧,没想到夏虎不仅轻轻放下,还要将其留下身旁,一时之间也有些呆愣,性子暴躁的赵田这时急道:“虎哥,你不会看上这个臭。。。”夏虎瞪了他一眼,掏出一个袋子,递给她道:“这是八十两纹银,你可为你母亲买些上好的汤药。若是能撑到一两年后,或许能有转机。”其余四人目光圆睁,难道虎哥有感昨日下手太狠,动了恻隐之心?白小慧则是目光复杂的看着夏虎。夏虎无视五人的异色,道:“我虽断了你武道,但在我身边的人不能手无缚鸡之力,改日你腿脚好后,我会将【碎石拳】传给你。【碎石拳】是我入帮前习得的一门武艺,虽不适合女子,但也能强身健体固本培元,若我能更进一步,你自然武道有望。”到了此时,白小慧再无半分迟疑,磕头拜谢道:“多谢主人恩典!”白小慧从小便憧憬着拥有力量,摆脱自己凄惨的命运,自被逐出覆海帮后破灭的希望此刻竟然再度燃起。然而夏虎动作却未停,他从兜里又掏出一块赤色玉牌,还不等他言语,岳韶和徐怀宝二人便齐齐惊呼:“亲传玉牌?”夏虎哈哈一笑道:“不错,正是亲传玉牌!那荆放虽是我二师兄,却不思进取,修炼十载仍是平平。家师虽然承了他祖辈之情,但十年时光,情分也该尽了。白小慧你是聪明人,可看轻形势了么?”白小慧有些敬畏地道:“恭喜主人胜券在握,此前我等不过挑梁小丑。”夏虎看着从内而外毕恭毕敬的白小慧,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言道:“玉牌的事先不急透露,我还另有谋划,不可坏了我的算计。三月内我等都要奋力勤修,你在这里不合适,小慧你先去东街,暂时住在一个叫许千山的小胖子那里,白家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联系我。”白小慧唯唯诺诺地退下。待白小慧退下后,四人对视一眼,而后岳韶犹疑地问道:“虎哥,那玉牌你拿了好些天了吧?”夏虎原本冰寒的面容瞬间化为苦笑:“非是有意要瞒着诸位兄弟,这玉牌其实是祸非福。”赵田疑惑道:“虎哥,有这玉牌那荆放也不敢再找你麻烦,怎会是灾祸呢?”樊云冰冷的声音此时也传来:“死去的天才不过是一滩尸肉,这玉牌代表着虎哥师父的倾向,那荆放得知自己被抛弃,必定拼死反扑。只要杀了虎哥,那他还是那唯二的弟子,虎哥一倒,到时我们几个也跑不了。”“不错,死人代表不了什么,我原本大比过后方才透露的。”夏虎面色发苦道。“那为何今日就说了出来?还告诉了那婊子。。”虽然得到夏虎的解释,赵田还是有些闷闷不乐道。夏虎摇了摇头道:“百密一疏啊,我从来理性地算计利弊,却未考虑到人性。白小慧说的对,白家家主思量利弊得失,或许能三令五申,不让府中人找我麻烦,但白夫人却不会顾忌这点,一有不慎便会将整个白家拖下水,逼得其孤注一掷。到时我们不仅处于弱势,还要腹背受敌。此时稳住白小慧就是稳住白家,我就是要他们认定,白小慧是我的人,到时就算生出嫌隙,也能有回旋余地。若非如此,我岂会容她活命?”众人面上疑惑开解了半分,赵田仍是当先问道:“那也不能把如此重要的事告诉她啊,万一说了出去。。。”说道这里,毛躁的赵田也打了个冷颤。夏虎答道:“你们几个都是我兄弟,我相信无论有没有这玉牌,你们都是和我一路的。可那白小慧不同,她实在过于聪颖。我先将她逼入绝境,再给她希望,便是要稳住她,但这还是不够,若是不给足她希望,她就算回白家做个浑浑噩噩连婢女都不如的玩物,也不会和我一起赴死。还是我考虑不周的过错。。。”众人这才疑惑褪去,赵田哈哈一笑道:“虎哥又不是活了几十上百年的老怪物,怎么算无遗漏呢?虎哥只要是信任我们的,刀山火海我们都敢上!”平时寡言少语的徐怀宝也打趣道:“没想到你这小子难得的说了句人话,刚刚就你闹腾的最欢。。。”赵田面上一红,分辩道:“我那是怕你们几个误会虎哥,早些问出来安你们的心。”众人齐齐白眼,夏虎也是微微抚头,这毛糙的家伙,真是个活宝。“好了,你们当是知晓其中轻重,不要走漏风声。话题也便到此为止,目前大家第一要务还是修行,三月后的大比才是关键,最近惹的事已经够多,要安分几天了,不可再生事端。”夏虎看着屋舍里逐渐喧闹起来的众人赶忙道。众人齐齐腹诽,也不知这几天风口浪尖的局势是谁弄出来的。
夏虎好似未察觉般,稍作修行后,带着从周玉那儿获得的寒光宝剑和玲珑玉佩向药堂走去。药堂中炊烟袅袅,缓缓升腾,夏虎看了一眼滚滚白气中夹杂的黑烟,便知晓这是尹百川在熬煮药材。夏虎徐徐走入正厅,厅中只有端坐闭目养神的贺柏松一人,想必自家师父还在药房忙碌着。他对着大师兄贺柏松一礼,感谢道:“多谢师兄仗义援手,要不然小弟此次麻烦就大了。”贺柏松闻言,缓慢地睁开双眼,闪耀寒光的眼瞳泛出一丝兴趣,他道:“你毕竟是师父的弟子,怎容他人欺辱?这不过一桩小事,不过说起来,最近小师弟闹腾的有些厉害呀,连上面都出现了些许风声。”夏虎在斩杀三流巅峰的韦骏后便已经料到此种情形,此时却还是故作惊骇道:“怎会如此?不过是下面的小打小闹,怎会。。。还望师兄助我。”贺柏松闻言,面庞上也带出一抹笑意道:“我们药堂的小高手搅得下面狂风暴雨,怎么这时反而急了呢?别担心,不是坏事,你入帮不过十余日却以未及弱冠之龄斩杀三流巅峰武者,上面有人风闻后求到师父那里,想将你收为门下,你意下如何?”夏虎闻言正色道:“与那韦骏一战,不过是某些人的奸计,并未我所愿,师弟能侥幸获胜,也全是占了毒药的便宜。况且师父和师兄对我爱护有加,又为我遮风挡雨,了却事后纷扰,我夏虎岂是负义忘本之辈?”贺柏松满意地拍了拍夏虎的肩膀,此时药房的门打开了,尹百川从内里施施然走了出来,原本病恹恹的苍白面庞,此时也稍有润色。尹百川正好听到夏虎表忠心般的言语,哈哈一笑道:“你倒有自知之明,以你这个小人精闹事的本事,熊长老那儿恐怕也兜不住,今日来又有什么麻烦事?”夏虎见被尹百川看破,讪讪一笑道:“启禀师父,那周玉小姐头脑简单,容易被人算计,总是来寻我的麻烦。我也不敢对她真下手,只吓唬了她一顿,又设赌将她的玉佩和佩剑赢了来,还望由师父的手将它们交还,顺便让她家长辈劝诫那小妮子一番。”尹百川冷哼一声,故作不悦道:“你既是我弟子,赢回来的东西又岂有交还回去的道理,不论是周家还是周枚都甭想,他们没这个资格!一个小家族出身的以色侍人,挑唆他人背叛我等的**而已,出了事尽管来找我。”夏虎听说不用交还本还有些高兴,没想到自家师父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心中一阵恶寒:不是说他虽是顽固派一员,近年来却因为伤病,不再理会帮会事物了么?怎会说出如此旗帜鲜明的话?那我该如何自处?中立派可也是偏向帮主一系的。夏虎偷偷打量着尹百川的神色,兀然发觉尹百川的咳嗽渐渐好转,身躯也不再微微佝偻,斑白的鬓发反而有几丝黑色渲染,心中也是惊异道,师父的沉疴旧疾就这么好了?夏虎终究不敢再肆意窥探,弱弱地问道:“师父,我是用刀的,那剑卖掉可以么?我身边并没有人用剑。”尹百川撇了他一眼道:“你小子没有人脉说不准会贱卖喽,这样吧,你将剑留下,我让你师兄转手卖掉,过几日你再来领钱。”说罢接过夏虎手中的长剑,递给了站在一旁的贺柏松。夏虎连道:“不用不用,此次劳烦师兄出手,这剑就当孝敬师兄了。”贺柏松只是一笑道:“之前出手不过理所应当,师兄也看不上这点钱,你还是要多搜罗更多资源勤修苦练,三月大比后我们可就看顾不了你多少了。”夏虎连忙应声,而后在向二人请教了几句药材毒理后,他便徐徐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