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采买执事,常明手上的油水还是很多的,自然开了别府。一般来说,普通弟子和部分执事都要住在安置好的区域,但谁叫他常某人有来头呢!
这日午后未时刚过,一行七人来到了常府门口。
“站住,这里是常府,来着何人?”门口的侍卫厉声喝道。夏虎上前一步,拱手称道:“这位大哥,我乃乌石镇夏虎,曾有幸与常执事有几面之缘,今儿有暇,特来拜会,还望侍卫大哥通传。”说罢,不着边际地塞了一两纹银到侍卫的手中。侍卫面色稍霁,道:“原来是乌石镇夏兄弟,我这就告知执事大人,你且稍待片刻,不过执事大人日理万机,有没有空我就不知道了。”夏虎心中冷笑,面色却不变:“那是那是,执事大人贵人事多,我等理解。”说完又塞了一两纹银过去。侍卫这才喜滋滋地进去。樊云此时面色不忿道:“这年头的狗都是看低人的,要是个华服锦公子,那家伙还不屁颠屁颠地跑进去,还想要好处?哼!”夏虎淡淡道:“这儿不是乌石镇,要谨言慎行。”“知道了,虎哥。”樊云诺诺地退下。不一会儿,侍卫匆匆出来,对着夏虎道:“执事大人有请,嗯,只有你能进去,其他人在外面等着!”夏虎对众人点头,拂了拂衣袖,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徐徐走入常府前厅。前厅中,一个国字脸,身材些许肥胖的中年人坐在前厅正中。一手端着个玲珑小巧的茶壶,一边把玩着手上的茶盏,翘着个二郎腿,眼神游移不定,只在不经意间扫过夏虎身上。夏虎走近两步躬身一揖,道:“执事大人,好久不见,小子叨扰了。”常明有游移的目光这才看向夏虎,笑着道:“原来是小虎子啊,真是许久未见了。你不是在乌石开了个小帮会么,此次来找常叔有什么事么,尽管说出来,常叔为你做主。”这语气亲昵的,不知道的还真为常明真是夏虎的什么人呢!常明敢这么说,夏虎却不敢打蛇上棍,眼前这人可不是好相与的。夏虎再次一揖,脸上泛出一抹悲戚:“小子少不更事,被人阴谋算计,帮会草堂被人一把火烧了,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手下也只剩下门外六个兄弟了。我正发难哪里可以安顿兄弟们,最后思来想去就只有舔着脸求到执事大人这儿了。”说着,夏虎不动声色地掏出二百两银票,继续道:“求大人托庇我等,愿为大人驱策。”常明笑盈盈地收下银票,也不计较是谁算计他们,能让他们逃出这么多人的势力,自己都不必忌讳。常明略一颔首道:“要单你一人也就罢了,你们这么多人,一下弄进来了,难免有人闲言碎语,说我培植势力居心叵测。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三日后,我覆海帮会招收门人弟子,我会给你们个推荐。至于,成与不成,那就由不得我了。”说到这儿,常明脸上的笑意也渐渐褪去。夏虎见此,连忙躬身道谢,施施然退去。
客栈厢房中,夏虎端坐首位,下面六人席地而坐,你一言我一语。
“这他么的执事太坑人了吧,二百两纹银才有推荐,他咋不去钱庄抢钱啊!”不知谁抱怨了一句,其他人尽皆附和,“就是,他也太贪心了,二百两银子才听了声响。”大周战乱多年,物产贫瘠民生凋敝,普通人一月二十个铜子就能过的很好了。一两银子买个丫鬟是绰绰有余,二百两确是一笔巨款。夏虎敲了敲案上的茶几,肃声道:“那常明这次非但不贪财,还少见地厚道了一次。”地上六人看向夏虎,满脸惊愕与不解。夏虎接着道:“他覆海帮的入门推荐,确实值这个价。我估摸着他常明确有扶植我们为其刀俎的想法,只不过不想太难看罢了。本以为只有三两个名额,其他人要去赤旗会和药王帮试试水的,没想到,呵。。。”岳韶此时疑问道:“虎哥能否细细说说?”夏虎道:“覆海帮招收十五岁以下少年,经过选拔合格者,是为外门弟子,每人能选一门内功心法,一门武技进行学习。单就这两点看,没点儿关系,想进覆海帮是难之又难。”樊云奇道:“覆海帮难道不怕武功秘籍外泄?那常明就肯定我们会为他效力?”夏虎见樊云此问,呵呵一笑:“入门前各人的关系,他们自然有所调查,有能力泄密的人看不上那些秘籍,或者说泄了密他们也不会追究。而那些没能力的吧,覆海帮随便一个弟子出来就能像碾臭虫一样碾死。”夏虎顿了顿,接着说道:“至于为他效力?我们通过他的门路参加考核,带的就是他的烙印。重要的不是我们怎么想,而是当权者怎么想。我们实力不济时自然要为他和他那一系高层效力,实力强起来也只能依附他们获取更多好处。要不然,一时不慎卷入看不见的旋涡中,可就不好翻身了。”六人听了夏虎一席话,登时有些目瞪口呆,进个帮派还有这么多道道。夏虎也不理会发呆的众人,吩咐道:“这两天好好休息,三天后争取一起加入覆海帮!”
“是!”
三日后清晨,将杂物包裹丢在客栈厢房中,一行七人轻装向覆海帮走去。早起的鸟雀快乐地鸣叫着,而越往前走,原本静谧的大街小巷却越是嘈杂。熙熙攘攘的人群横亘在堂口的街道上,路上不停有马蹄声传来。一个个马车也缓缓驶来,七人不费多少工夫就挤了进去。门口停着一辆精致的马车,马车旁一个满脸油滑富商样中年人,拉着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正和常执事唠着嗑。那中年人一手按着小胖子的背,和他一起向常执事鞠躬;另一手从兜里拿出了一个鼓囊囊的袋子。“乒乒”的声音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下发出些许声响,中年富商布满横肉的脸上肉痛之色更加明显。常执事打着哈欠,迷蒙的睡眼此时才漏出一点精光。他点了点头,将袋子收入囊中。略一转身就看见了夏虎一行人。常执事哈欠不断,挥手一指一个在门口侍立的青衣弟子,七人和那弟子尽皆了然,七人便默默跟着那弟子进入了一块场地。只见那场地上有二十个少年赤身露体,相互厮杀在一起。那青衣弟子这才出声道:“登记完信息,身家清白的贫民子弟都要在这儿进行一场厮杀,二十个人只有一个能过关,你们是常执事特别关照的,往这边走吧!”说罢,引着众人来到了后堂。青衣弟子一边引路一边接着说道:“下一关是摸骨,有武学天赋的留下,没有的淘汰。”一个转角,几人来到了后堂,后堂中间只摆放了一个案几,案几前端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老者面前的少男少女排成了一个长长的队列。青衣弟子低声说道:“看见了么?那是我们黄岩大师,绰号'黄金瞳',能通过摸骨判断武学天赋,天赋这玩意关系到内功的修炼,气力再强也是常人,在有内功的武者面前面前也算不上什么。”众人不由再次朝老者那看去,只见老者面带微笑,抓着一个小姑娘的手,不停地抚摸,咳咳,摸着骨。那一脸正色的样子,完全无视小姑娘满脸的羞红。
众人带着问询的目光看向青衣弟子,那青衣弟子也略显尴尬,转而说道:“常执事的话到黄老这儿就行不通了,我的职责已经尽到了,就先下去了。”说罢,青衣弟子转身向门口的方向走去。此时的众人,包括夏虎在内,心里都泛起一丝涟漪,毕竟不是谁都能保证自己有较好的武学天赋。小胖子许千山尤为耐不住,拉扯了下那弟子的衣袖,急问道:“这位大哥,我在门口看了个胖子,他也是要摸骨的么?”青衣弟子蹙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还好他养气功夫做的不错,只冷声道:“那是城中金碧坊李掌柜的独子,叫李元鑫。是要跟着常执事打下手的,自然有所不同。”说罢,也不管众人径直离去。七人也只有心怀忐忑地排着队列。
半个时辰后,终于快要到轮到夏虎了。站在夏虎前面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约莫有个**岁,虽然还未长开,但姿容俏丽可见一斑,只是脸上的冷色如寒霜般不可动摇。那黄老刚伸手过来,小女孩就冷声道:“我姑姑说了,要摸骨就好好摸,别起什么歪心思,免得哪根手指迷了路,找不到家在哪里!”那黄老闻言身上不自觉冒了一身冷汗,仔细地打量着小女孩,道:“原来是周家小姐,周小姐要摸骨,知会一声,小老儿还不主动上门,还要在这儿排劳什子的什么队啊?”那周小姐继续冷冰冰道:“姑姑说了,帮有帮规,内外皆有法度,我也不能例外!要摸骨就快摸,别废话了,后面人都等急了。”后面半句话这才显出符合少女年龄的稚嫩。夏虎不急细细体味语气里的娇嗔,就被少女的话惊起,朝黄老连忙拱手道:“不急不急,二位继续。”少女冷哼了一声,嘟囔道:“又是一个软蛋。”夏虎面戴微笑神色如常,后面六人却隐有不忿之色。夏虎右手微抬,众人这才平息。
“上上等,周姑娘天资,比之你姑姑也是不遑多让啊,哈哈!”黄老摸骨结束,略有奉承道。小姑娘却不理他,离开后堂向正厅走去。黄老也是无奈,他年轻是本也是武学奇才,奈何因故伤了根基,现在年老体弱,只剩下经年的阅历。若非如此,一个总舵外物长老的侄女也敢在他面前吆五喝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