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躺着的身体动了动,似乎要应声,又似乎没有应声。
他的心矛盾得厉害,此前被地魔的摄魂铃所惑,自己差一点对柔雪做了出轨之事,他一直不知道再见了该如何面对她。他不知道柔雪能不能原谅他,如果有办法回去,告诉她的哥哥,她哥哥会不会一剑杀了他。即便她哥哥不动手,那个终日找茬的侯疾也不会饶了他!但事情已经出来了,他不求她原谅,只求有一个说明的机会……
绿光影影绰绰,躺着的柔弱身体没有动静。她一定伤得太重了,行动也一定很困难。他怜惜地努力凑近窗子,伸手进去,一边提高了声音:“小公主!我是乔冷秋!你怎么样了?”
黑暗里一只手伸了上来,眼看要够着乔冷秋的手了,忽然那躺着的身躯骤然上窜,铜铃似的眼睛摇晃着冷诡的光,如骷髅般的面孔绿得发白,这怪物一把抓住乔冷秋,张开血盆大口就咬将上去。乔冷秋吓得来不及呼喊,急挥起另一只手用力遮挡。忽然吱呀的一声惨叫,那怪物抓着乔冷秋的手即时松开并掉落地上。那断着的手在地上跳了跳,颤抖几下,竟不动了。地面濡湿了一大片绿紫的血。
怪物还在吱吱叫着,破门而出,不知所以的乔冷秋急闪躲石阶一边,被恰巧来寻乔冷秋的瑶儿赶上,瑶儿一甩人骨项链,空中冒出了一串火花,那绿头地妖应声倒地。
“谁派你来的?竟然敢动我的人牲!”瑶儿一脚踩在地妖腰椎处,那地妖吱吱叫着,动弹不得。
没想到这看似柔弱的瑶儿竟有如此手段!乔冷秋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我……我听说吃了人牲的肉可以增加妖力,所以……公主饶我!”绿头地妖叫道。
“谁告诉你的?”
“是地魔告诉小的的。”
“又是这老滑头。”瑶儿松了脚,转过来看乔冷秋的伤势。但见乔冷秋左臂上被地妖的利爪抓出一道血印,登时肿胀。再看地上,绿头地妖的断臂横躺一旁。不由吃惊的问:“你砍的?”
乔冷秋疼得咬牙切齿,嘴角不住的吸气,他从衣服上撕扯一块布条绑住伤口的上部,他不知道这地妖的指甲有没有毒素。瑶儿看起来从没有照顾过人,她凑近观察伤口,那眼神就好象她**冰池里的光屁股肥嘟嘟的横公鱼一般。乔冷秋咧着嘴说:“大公主,你别看了,快告诉我这伤口有毒没毒。”
瑶儿呶呶嘴角,示意乔冷秋自己看。原来那伤口说话间已由红变绿,又由绿变紫,且发出腐臭的味道。他的胳膊也开始酸沉难受,热胀的力量几乎要把他缚在上臂的绷带挣断。有无数个蚁虫咬啮般的刺疼和瘙痒一针一针地直刺向心脏!他的脸色都急绿了,天,这地妖莫不是指甲间带着破伤风毒?
乔冷秋的胳膊不一会儿就麻木了,他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蹲了下去。眼前的人影也有些晃晃悠悠,他知道自己可能是中了地妖的毒,意识正开始慢慢变得模糊。
“乔冷秋,乔冷秋,好点没有?”
瑶儿摇了摇他的肩膀,他的意识开始有点恢复,看到眼前的瑶儿半跪在石板地上,正往手心里倒一缕白色的黏液,那白色的黏液盛在一只造型古拙的琥珀色小瓶子里,随着倒出的动作,白色的黏液流淌在她苍白的手心里,并弥漫着丝丝乳雾。乳雾里散发着一种说不清的郁香味道,这是乔冷秋第一次闻到这么接近人间的香味。
做完这一切,瑶儿把小瓶放在石板面上,两手合起来不停的揉搓,这个动作极其缓慢,瑶儿葱玉般的纤指间冒一缕缕白烟,那烟绕着她的指缝缭绕升腾。然后,她前两手分开,合贴在乔冷秋的手臂上,玉手过处,一缕缕紫烟纠缠绿雾,缓缓从指间溢出,伤口慢慢愈合,肿胀的感觉也渐次消退了。
他感觉自己可以坐起来了,身体也恢复了些力气。“谢谢你,瑶儿。”这一次,他是真的充满感激。
瑶儿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般,说:“你中的绿头地妖的是腐尸毒,这绿头地妖虽然自己身上并没有尸毒,但地人界和地妖界之间经常有无人认领的腐尸,绿头地妖喜欢以腐尸为食,所以他的指甲口齿常含有尸毒,你这仅仅是被指甲划伤,若是被他咬到,中毒太深,我这点药可能还救不了你。”
“谢谢你,瑶儿。”他一时找不到别的感激的话,只能重复着这一句。
“好了,你可以松开你的绷带了。这尸毒是随血肉侵蚀的,你这个绷带根本不起作用。”瑶儿笑了笑,说:“瓶里剩下的你收起来,这两天你还得时不时擦一下。”
瑶儿的笑虽然惨白,但此时的乔冷秋却觉得那白冰清玉洁,无限美丽,甚至觉得里面透着温暖。
他双手接过小瓶,仔细的端详,这琥珀色的瓶子材质不明,却制作得古朴大气,珈色瓶身上,隽刻着无法辨认的文字。奇妙的是,在瓶底有一小片橙色透明的材质,像不小心滴上的水泡,而这个水泡里,却缓缓的游动着一只赤色蚰蜒,赤色蚰蜒虽然如指甲般大小,但须足齐全,绕着那水泡团团转。乔冷秋试着想把琥珀小瓶装在袖口里,却担心这蚰蜒会不会爬出来,一副为难的表情。
瑶儿笑道,“看你刚才对付绿头小妖那么厉害,怎么怕一只小虫子?放心,这虫子几千年前就被施了咒,施咒的人早死了,它永远也出不来了。”
说完,她又幽幽地叹了口气,“听君父说,给我们地宫施仙障的人也死了,看来我们这辈子也出不去了。”
“乔冷秋,反正我们都出不去,你就一直陪着我好不好?”瑶儿忽然开心的笑起来,这疯疯癫癫癫的丫头,悲伤与欢笑可以在两极间随意的切换,真让人捉摸不透。乔冷秋艰难的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