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古城侠谜（三）
面积有限的店堂少说也有七八十人，闷热、嘈杂，汗味、狐臭味充斥着狭小的空间。这是一间电器专卖店，摆满了各种家用电器。神色仓皇的人们一个个脸对着脸、肩挨着肩，熟人之间相互打着招呼，互不认识的陌生人在经过了短暂的眼神交流后，也渐渐地放下了戒备，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起来。中年老板守护神般地立在门口，并且还不时地向人们报告外面的动静。
两人默默站在人们中间，听大家七嘴八舌谈论着与花大姐有关的话题。
“真的下来了吗？不要又跟上次一样，虚惊了一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伯对消息的真伪提出了质疑。
“千真万确，人都死了好几个，还会有假？”与他背靠背的一位长发青年转过身来，他应该就是那群狂奔报信人中的一个。
“都有谁？”老伯打破沙锅问到底。
“具体名字不清楚，听说一共三个，都是在街上碰到的，等到人们发现时，已经没救了。唉，死的那个惨呀，一个头颅碎成了八瓣，脑浆流了一地，两个被开膛破肚，心肺肠子全没了。前一个发生在龙城大道，另外两个好像、好像，呵，对了，就在练兵场附近。”他说得有根有据。
空气顿时凝固了一般，人们一个个脸色铁青、心情沉重。
“可是你亲眼看见的？”成宇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人放声大笑：“怎么可能？我要是亲眼见到，还有命站在这儿跟你说话吗？”
“那你是怎样知道的呢？”
“听来的，怎么了？”
他一时语塞。
“道听途说，不足为信。”老伯捻捻颔下的花白胡子，说话慢条斯理，“我小时候也听说过花大姐如何厉害，什么吃人不吐骨头，打个照面就口鼻流血、非死即残，可几十年间从来没人亲眼见过，后来渐渐就没人提了，近两年这样的说法又在市面上传来传去，不知是怎么回事。”
这话立刻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
“对呀，眼见为实，耳听是虚，在没有弄清真假之前，千万不要见到风就是雨，吓了自己不说，还搞得大家不得安生。”
“有些人胆子本来就小，给你这么一弄，以后怕连上街买菜也不敢了。”
可持相反看法的人也不在少数。
“话不能这么说，听来的不一定就是假的，亲眼见到的也不可能全都是真的，花大姐的传说也不是现在才有，祖宗的祖宗就是那样说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有些事是很难说清楚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一番凝聚人生智慧的说话，竟然出自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之口，让茵茵不禁刮目相看。
两拨人渐渐产生了矛盾，前者嘲笑后者胆小，后者则反讽前者狂妄，说你们有本事就现在出去。起哄的声浪震人耳膜，直到老板出面干预，才慢慢平静下来。
少顷，一个年轻人探头进来告诉说：“没事了，花大姐根本就没来。”
人们这才笑逐颜开，一个接一个地陆续离开了。
出门时，成宇告诉茵茵：“听说龙城公园今晚举办游园活动，有兴趣不妨去看看。”
“我们一起去吧，在那里或许还可以遇到龙振和常宁他们。”
“不了，我爸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在一个街口分手后，她一人独自朝公园走去。
这时，天已渐黑，街上的路灯也亮起来了，公园门口一带更是一片灿烂辉煌，彩灯高悬，乐声悦耳，参加游园的人们，有的成双成对，有的拖家带口。为了放松心情、减轻压力，她也随着络绎不绝的人流，进了霓虹闪烁的大门。
走完水泥大道后，人流分成了三股，沿着左中右三条小路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耳畔忽然响起了几个小孩的对话。
“走，我们去看演出，好不？”
“不去，不去，除了唱歌就是跳舞，没意思。”一个清脆的声音出于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游园，游园最好玩。”
“好，游园，走，游园喽，游园喽”孩子们喊叫着，一窝蜂地踏上了通往左边的路。
她会心地一笑，跟了上去。
公园左侧的空地布置得犹如一个童话世界，哪咤、葫芦娃、蓝精灵等中外卡通人物形象分外惹人眼目，周围的几棵树木全都挂上了五颜六色的小彩灯，星星般地闪耀着，再配以轻松欢快的音乐让人生出梦幻一样的感觉。
以水池为中心，人们密密匝匝地围成一个大大的圆，她进去时，第一个节目刚刚开始。
“第一个节目——钓鱼。”主持人，一个秀气优雅的窈窕少女用婉转的声音宣布，“每次五十个人，有意参加者请来报名。”
见响应的人屈指可数，她又重复了一遍。
“姐姐，我们一起去好不好？”一个脆崩崩的童音在身边响起，茵茵的手随后也被人轻轻地拽了一下。
低头一看，发现正是那个虎头虎脑的男孩，一双明澈的大眼亮闪闪地仰望着她。
“走。”她心头一热，拉住他的手就往前挤，后面还跟着他的四五个小同伴。
他们刚刚从窈窕少女手中接过钓竿，忽然醒悟过来的人们蓦地从四面八方冲了上来，乞讨般地齐齐伸出双手。
“我要，我要。”
“给我一根。”
“别抢，别抢，一个一个来。”秩序渐乱，两个少年见主持人接应不暇，立即自告奋勇上去协助。
这不是龙振和常宁吗？茵茵喜出望外地叫着两人的名字往前挤，可是费了不少力气，还是无法突破挡在前面的人墙。
由于相隔较远，又加上过分嘈杂，两人并没有听见，直到发完了钓竿，才发现满头汗水来到旁边的茵茵。
“你也来了”龙振眉眼间挂着笑容。
“你一整天去哪了？害得我俩到处找。”常宁的表情却似乎有点严肃。
她刚说了个“我”字，便被窈窕少女打断了。
“多亏你们帮忙。”女主持朝两人露出浅浅的笑意，随后递来两根钓竿，“给。”
“算了，不说也罢。”待两人再次追问时，她却又改变了主意。
“有什么说出来，别窝在心里。”龙振见她欲言又止，劝慰道。
“好吧。”她将父母吵架，妈妈离家，遇见成宇，以及后来躲进电器专卖店的经过简略地说了。
“没来就吓成这样了，真是的。”常宁对人们的恐惧颇有微词。
“不能怪他们，谁也搞不清是真是假，这段时间接二连三地出事，大家的神经都变得十分敏感脆弱，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受不了了。”龙振对此则表示理解。
“对呀，花大姐那么厉害，哪个敢不当回事？老实说，我当时也挺怕的。”她说的是心里话。
“或许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常宁沉吟了片刻，突然说出了惊人之语。
“阴谋？不会吧？”她对此不敢苟同。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说花大姐下山，可每次都没来，会不会有人故意制造紧张，目的就是要把龙城搞乱。”他对自己的观点作了进一步的阐述。
“快，鱼都要给人家钓鱼完了。”一直待在身边的小男孩催促茵茵道。
他们跑了过去，加入到钓鱼的行列，人们手持钓竿，几十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那个低矮的大水池。
“预备——开始。”窈窕少女指挥大家把钓竿甩出。
茵茵瞅瞅一眼便能见底、连鱼毛也没有一根的水池，又看了看手中那支光有鱼线鱼钩没有鱼饵的钓竿，不禁感到好笑，可想到这只是一个游戏时，便也怀着娱乐的心情跟大家一样将钓竿甩了出去。
然而，奇迹发生了，手中的钓竿很快便有了鱼儿吞钩的感觉，而且力道还似乎越来越大，水池也霎时变得波浪涌动，大大小小的鱼儿在水中畅游、跳跃。
“快，快。”
在旁人的一再怂恿撺掇下，她将钓竿猛的拉起来一看，下面空空的啥也没有。
“慢了，慢了，再来。”
她红着脸，又一次把鱼钩甩出。
旁边，龙振和常宁的遭遇也跟她一模一样，小男孩以及他的同伴就更不用说了，起落三次全是空的，气得他接连骂了几句难听的话。
庆幸的是，像他们如此倒霉的毕竟只是少数，许多人不仅钓到了活蹦乱跳的大鱼，有的甚至还不止一条。
少女主持被这样的场面惊得目瞪口呆，她无法相信发生在眼前的事情是真的，因为水池的水已在事前放干，里面“畅游”的也只是一些可以自动张口闭口的塑料鱼，钓到鱼的人，可以从她手中领到一份精美的奖品。而如今，原来的设计遭到了彻底的颠覆，一切都神奇得出乎意料，为什么会这样？下一步该怎么做？她心里着实没底，愣怔片刻后，急匆匆地到办公室汇报去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东南西北四个灯柱上的几盏节能灯在瞬间骤然全部熄灭，整个场地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人们一下子蒙了，心慌意乱地相互探询着、打听着。
“怎么回事？这个时候停电。”
“谁晓得，你看那边，那边，还有那边，到处都亮晃晃的。”
“那个小姑娘呢？跑哪了？”
“我在这儿。”少女主持刚从办公室过来，听了人们的质疑后，立即挺身而出，“应该是跳闸了，不要着急，一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