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易逝,乌飞兔走。一晃眼易潇在石屋内度过了两年。在这两年里,易潇把“经脉论”记得滚瓜烂熟,体内真气逐渐增长。除了那手太阴肺经与任脉仍未能交汇,真气已能在十二正经内通行无阻,周游全身。
这日晌午,易潇回到石屋,却见王铎面如金纸,双目赤红,不由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师父,你怎么啦?!”
王铎轻轻点头,低声道:“你来啦,很好,很好……”他似乎艰难咽了一口唾液,又道:“好徒儿,两年前我便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天可怜见,让我遇见你,玄鉴宫得传衣钵,我可以安心去见师尊啦!”
易潇如中雷击,鼻子一酸,眼泪哗哗流了出来。师徒二人两年来形影不离,王铎对他视如己出,他亦早把王铎当成世间除父亲外最亲最近的人。哪知此时王铎突然间说便要死去,叫他如何不伤心?
他想:原来那日师父传我炼气法时,说“我不能一直陪伴你,等你长大总要自己应付各种麻烦”,当时还以为他要继续云游四方,却不想竟是应在今日!
王铎无力地一挥手,道:“你不要哭,好生听我说……《天宇真经》虽然无招无式,但这炼气法却能夺天地阴阳之造化,修炼起来进展神速。一法通,万般皆通,假若内功练到极致,哪还在意甚么招数?”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有一处关键你须牢记在心,刀枪剑戟之术可挑一二试之,但凡高深的内家或外家功夫,其炼气法门有异,不得妄学!”易潇含泪应诺。
王铎脸色忽然红润起来,悠悠说道:“那日我对你说过要办的两件事,其一是前往天赐谷寻一个人,当面说上只言片语,了却一桩心事。这事如今要你帮我去办……”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来,又道:“你练功三年,再持此信物去天赐谷找张凌玥,那时江湖中的宵小之辈已奈何你不得,张凌玥见到玉佩,想来亦不会为难你。”
易潇听他让自己去找被称为“谷主夫人”的张凌玥,又说“了却一桩心事”云云,不由大为惊讶。那玉佩通体碧绿,却有个豁口,又极不规则,不像人为切割,除此外并无甚奇特,便说道:“徒儿遵命。那另外一件事又是甚么?”
王铎勉强笑笑,道:“那便是收你做徒弟啦!我天性好静,不常在江湖行走,竟险些误了师门大事,幸得在此遇见你,算是功德圆满!”
突然他喘了几口气,挣扎道:“三年内不能让人知道我已死……见到张凌玥,便说‘若有轮回,愿侍左右……’”说到此处,话音便即中断。虽保持坐姿,却已油尽灯枯,羽化登遐。
易潇大哭一场,伤心之际,只呆坐在王铎遗体前,一动也不动,直到半夜又累又饿,竟趴在地上沉沉睡去。翌日醒来,精神恢复许多,却又流泪不止。
当下拾了一堆干柴,便在石屋里将王铎的遗体火化了,又将盛水的瓦罐装了骨灰,以石块在墙壁处垄一石冢,恭恭敬敬磕了九个响头。
待一切停当,忽然想起,方才石屋内浓烟滚滚,却几乎不见往外飘散。心中诧异,便又回到石屋,仔细观察四周。只见石冢左侧的穹顶上,有个天然的孔洞,离地两丈余,径长数尺。
这石屋内光线不足,易潇从未留意这孔洞,不由好奇心起,当下足底发力,跃上石壁,借着石壁上的棱角,两个纵跃便到了洞口。他探头往里望去,黑乎乎一片,看不到尽头。
此时石屋内余烬未灭,灼热之气皆聚集于此,呼呼向洞里灌进去,憋得他难受之极,只得先跃回地面。心道:“难怪如此,这石洞却像个烟囱一般!”
等地上的木炭烧得差不多,捡了一根较长的木棒点燃,其余用脚踩灭,先让浊气排空,便又攀到洞口,径直钻了进去。
那孔洞原来并非直立,而是有个缓坡,一直向前延伸。先时仅容一人爬行,到后边易潇已可猫腰前行。过不多时,突然一下子开阔起来,竟是个石室,火光中隐约能看见两旁的石壁,较之外面的石屋宽阔不少,但前面一片漆黑,似乎尚未到达边际。
他又摸索着行走了一会儿,只见远处有一缕天光照进洞中。等到走至跟前,才发现那光亮是从石室顶上的风洞透下来,情形和方才爬进来的孔洞相差无几。
这时木棒已燃烧将尽,易潇扔了木棒,借着风洞的光亮细看四周,却已经到了石室的尽头。人若再要往前,恐怕便只能从风洞钻出去。
那风洞从下往上看,像是个悬垂的大喇叭,下宽上窄。此时一丝阳光斜照进洞中,打在石壁上,形成一个指甲大小的圆点,熠熠生辉。
易潇暗暗称奇,不知那石壁上为何材质,竟能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晕。当下便欲凑近细看,哪知脚步一动,眼前便是一黯,甚么也看不到。
易潇心中一惊,便收回脚步,真气运转,暗自戒备。可他一退回原位,那光晕又投入眼中。他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一动也不敢动,静静盯着前方,心想不管你是人是鬼,便先比一比耐力!不料那光晕却迅速黯淡下来,眨眼间没了踪影。
易潇揉了揉眼睛,凑过去一阵摸索。但除了触手一片冰凉的石壁,并无甚异样。
正在这时,风洞外边传来“喀喀”几声岩石碰撞声,易潇大吃一惊,自己身处洞中可无人知晓,这风洞出口位置不知在何处,莫要让人自外边以重物堵死,岂不还要摸黑爬回去?
当下更不犹豫,纵身跃起,攀上风洞,双脚在岩壁上左右点了几下,已蹿至洞口来。
一出洞口,只见一个白衣人正在洞口往两旁搬石头,似乎想将洞口扩大一些,好增加光照,方便进洞去。
那人没料到洞中突然蹦出个人影来,定睛一看,便即叫道:“原来是你这小杂种!”伸手便朝易潇胸前抓来,却不是李承谷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