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宗泽发须皆白,满脸慈爱笑容,同传闻中武林第一大善人形象一模一样,只是他身着普通布衣草鞋,却是令人看不出这是九州中最富裕的帮派金银帮的帮主。宗泽见弟子跪拜自己,急忙道:“你二人起来吧。”又走向躺在地上的洪盖,见他已气绝,脸上忍不住化笑为愁,郝重道:“师父,师哥是叫他们给害死的......”宗泽一抬手,打断他的话,众人知道,这位当世六大高手之一的老者倘若要痛下杀机,在场的人没人可以逃得过。黎翀道:“宗帮主,此事说来话长,还请容晚辈慢慢诉说。”钟阳怒道:“你铸剑堂堂主杀死我派长老,还有何话可说?”宗泽忽道:“老夫只道今日百炼山庄中有武林盛会,紧赶慢赶过来,却没想到见到了爱徒的尸体....”说罢,忍不住叹了口气,又道:“我那徒儿如何身死,老夫没见得到,听闻鄙派堂主也是受了伤?”黎翀答道:“正是!”宗泽又道:“武林集会本是好事,之事没想到弄成这番局面.......这样,我爱徒之尸首,须得即刻下葬,耽搁不得,你派堂主也好好休养,两个月后,仍是在此地,召开公裁大会,彼时谁对谁错,好好论证一番,错者,老夫绝不轻饶,如何?”众人见他考虑得处处周到,又能体谅到秦会之的伤情,抑制住失徒之痛,忍不住暗暗赞叹。钟阳等人虽是并不怎么认同宗泽的做法,但还是跟随宗泽离开。“钟兄,二十多年不见,没想到一见面便横生祸端,是兄弟我对不住你啦!”黎翀对钟阳赔礼道,钟阳却只是冷冷地点了点头,黎翀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似对旧友性情大变有些许无奈。
左灵毓对向羽道:“阿羽,咱们也走吧!”向羽望着内厅方向好一会儿,灰心丧气道:“走吧。”三人当即向黎翀告辞,向羽一出百炼山庄,便疾驰而去,左灵毓和袁洵内力皆不及他,因此只能在后面远远地跟着。约莫疾驰了二十里,向羽觉得力竭腹痛,蹲在地上喘着气,又过了些许时候,左灵毓和袁洵才追上来。左灵毓细声道:“累了吧?前面有个小庙,今夜便在那里休息一阵吧。”三人一齐进了破庙,庙**奉的石像已经不成形,庙中一片破乱,显是荒废了许久。向羽同袁洵出去捕捉野味,左灵毓则是清理破庙,捡拾柴火,三人好好饱餐了一顿。袁洵见向羽兴致不高,道:“早知道你便不该下山,到这来可不就受罪了么?”向羽道:“糟了,只顾着与人打斗,忘记门主交代的事了!”左灵毓道;“先前那人道凤凰门过多管理江湖中各门派之事,会引起达摩寺的不满,我真怕爹爹是存心与达摩寺一争高下。”袁洵道:“不会的,门主要我们三人下山,只是为了探查海湖帮,毕竟这几年海湖帮的行事风格着实诡异。”向羽道:“不是还叫我们探查铸剑堂内斗之事么,这个倒给忘了。”袁洵对左灵毓道:“门主若存心要做什么,断然不会让我们三个下山!”左灵毓点头道:“不错。”不多时,已是日落西山,向羽一个下午运气疗伤后,自觉真气已然恢复,便道:“看来我们还得再回去一番,秦会之受伤是一回事,此刻铸剑堂人人心系堂主,而又有多个门派驻扎在庄内,伏血剑怕是要被人觊觎!”袁洵道:“门主千叮万嘱,确要我们留心伏血剑不被他人所夺,此刻看来,确是那些有心之人夺剑的大好时机!”左灵毓道:“你莫要听阿羽胡说,他就是想回去看那堂主夫人。”向羽听到“堂主夫人”四字时内心一阵绞痛,想开口辩解什么,但却是说不出话来,他的确就是有回去看阿雪之心。
袁洵急忙圆场道:“无论如何,伏血剑可不能被别有用心之人夺取,我们还是回去看看吧!”左灵毓虽是心中不大乐意,但架不住他二人的劝说,便也就迈开腿随他二人同去。向羽仍是一马当先,到得百炼山庄门前,只见大门紧闭,想来是掌门人受伤,众弟子慌忙照料,无心把门望风。左灵毓方要敲门,袁洵阻止道:“先别敲门!”左灵毓疑道:“莫非你想偷偷潜进去?”袁洵又道:“若是你敲门,你同人家怎么说?说你是来保护伏血剑?”向羽道:“袁大哥说得不错,倒不如密入山庄。”三人当即飞身上檐顶,那百炼山庄也算是东燕内少数的几座大建筑,向羽见白日中那数十个门派已有大半离去,仅有一些人数较少的帮派驻扎在外堂之中,向羽心忧阿雪,却又不知百炼山庄中的布局,便道:“这山庄我们三人皆不熟悉,不如一人留下监察那剩余的门派,其余二人分头寻找伏血剑所在,我估摸着这帮人过两日便要走,待他们离去,伏血剑之危便少了一大半,届时我们再走不迟。”三人又开始分头行动,阿雪留下照看各派,向羽、袁洵分向两侧而去。
虽是身负保护伏血剑之义务,但向羽还是心存要见阿雪之念想,他在百炼山庄中乱晃了还一会儿,他自己也不知他要找的是伏血剑还是阿雪。忽听得屋檐下有人道:“这药煎快些,堂主吃药的时辰快到了。”又一人嗯了一声,又听得风声大作,显是那人加力扇动蒲扇。向羽心道:秦大哥受伤,阿雪自然是在一旁照料,我待会跟着那送药人,定可见到阿雪!不多时,又听得“咯吱”一声,一名弟子端着药走了出来,向羽匆忙跟随而去,那弟子拐过几间屋子,进得一间大房之中。向羽翻身跃到那大房的房顶上,他内力醇厚,又轻起轻落,是以无人发现。屋内人声嘈杂,显是有着不少人,向羽轻轻扒开屋顶上的瓦片,只见房内簇拥着十几个人,分别是黎翀、常青虎、蛮牛,以及十几位铸剑堂弟子。向羽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搜寻,果然见得阿雪便坐在床边,离得秦会之最近。常青虎忽道:“哟,这药来啦,会之阿,先把药喝了吧。”秦会之道:“哎。”便接过了药。黎翀道:“会之,两个月后的公裁大会你且不用担心,先将伤养好再说。”常青虎道:“是啊是啊,有宗老前辈担保,定是无忧,到时再解释解释,纵然咱们有过错,可也不能全怪在我们头上。”秦会之拱手道:“多谢各位关心,这几日还得劳烦你们多费心......”说到这又忍不住干咳几声。常青虎道:“咱们众人皆先出去吧,让会之好好休息。”众人当下皆好好嘱咐秦会之多加歇息,唯有黎翀嘱咐完后,又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愤恼,似是秦会之做错了什么事一般。
众人掩上房门,屋内瞬时只剩下秦会之同阿雪二人,向羽不忍再看下去,侧过头整个人仰躺在屋顶上,满脸燥热,心道:此时他二人说的乃是夫妻之间的闺房话,我若再听下去成何体统?他虽是这样想,却未离开半步。忽听得阿雪道:“黎师伯怎的对你如此冷淡?”秦会之道:“我告诉他咱们错手杀死上官师叔之事了!”阿雪朝他一看,显是被惊到了,屋外的向羽也是被吓到,他知道秦会之坐上堂主之位必是通过强力手段,令上官腾云等这些对立之人心服口服,却未曾想到他竟然杀死自己的师叔。阿雪道:“上官师叔狼子野心,他身死完全是其咎由自取,可你为何将陆师兄他们也给杀了?”秦会之道:“斩草除根,我若不杀他们,来日我便要被他们所杀!”阿雪质问道:“是不是那朱广陵给你出的主意?”秦会之默然不语,阿雪又道:“你同他是不是有所预谋......你看这是什么?”向羽侧眼一看,只见阿雪拿出一令旗,那令旗上的图案却是不得而知,秦会之显是被吓到,道:“这.....这令旗怎的会在你那里?”阿雪道:“师父去世那晚,你同上官师叔暗约打斗之时,我跟去了!”秦会之被惊的又是连声咳嗽,但阿雪却并不理他,秦会之道:“你....你见到什么啦?”阿雪道:“你说我见到什么啦?我还觉得奇怪,凭你一人,怎敢同上官师叔约战。”向羽听阿雪的语气,约莫是秦会之实现埋伏好,才将上官腾云杀死。又听得秦会之忽的叹气,道:“不错,这的确是我同朱大哥设计。”阿雪道:“你怎的可以这样,师父临终前说过什么你忘了么?”秦会之突然道:“师父临终前可还叫你我结为夫妇呢。”向羽听他这话说的不明不白,有些摸不着头脑。阿雪听他这话后便不再言语,二人在房中静了一会儿,阿雪开口道:“这事.....是我不好。”秦会之道:“你还想着那向羽,对么?”向羽听得此言,心中一片狂喜,又见阿雪不语,显是默认了。
秦会之又道:“阿雪,不碍事的,你我虽然如今并无夫妻之实,你虽然心中还挂念着另一个人.........但....但都不要紧,我答应朱兄加入什么‘明月楼’,只是为了扬我铸剑堂之威...........”他说到此处,已是气喘吁吁。阿雪道:“你累了,便歇息吧,只要你答应不再做有违侠义之事就行了。”阿雪将那令旗交还给秦会之后,便退出房间,显然二人并不是同房而眠。秦会之见阿雪退出房屋,有些失落,手中反复摆动着那面令旗。向羽见得那令旗图案,不由得心头一惊,那上面绘这一只盘卧的猛虎,正是六年前,逼死父亲那群人所带的那个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