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不甘心就这么输给了龙暄,白凤遥同样挣扎着站起来,尽量使自己能够平视龙暄嘲讽的目光。
但在这时,一柄锋利的剑刃刺入了白凤遥的身体。
她的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之色,以极快的速度转身,挥掌击向了那背后偷袭的人。
她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但她已经没有机会。
“幸存者”很完美地收敛了杀意,成功地将白凤遥置于了死地——如果没有人施救的话。
他敏捷地躲开了白凤遥的拼死一击,看着白凤遥无力的身体颓然倒地,随即,明亮的眼眸看向了同样力竭的龙暄。
他迟疑着,与龙暄默默地对峙了片刻,终于没有出手,转身离开了。
(为什么....)龙暄的心中同样充满疑问,在他看来,白凤遥于林宇晨应该是一伙儿的,但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
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林宇晨绝对不会对白凤遥这样可怕的女人动手。
那么...
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疑问。
龙暄摸向了背后的包裹。
那里,装着他仅剩的用来救命的药材。
“喂,你还有气吗?”
白凤遥艰难地睁开眼,微微点头。
龙暄细细看了一眼伤口的位置,探了探白凤遥的脉搏,才继续开口:“你在最后一刹右移半分,堪堪将刺向心脏的一剑躲了过去,捡回了一条命。可是,就你现在这样的情况,如果没有人帮忙,还是一样会死的啊!”
白凤遥用尽生平气力,瞪圆了她的眼,似乎要将龙暄此刻的面目深深刻在脑海里。
“这就是你所要保护的人么?可以在你背后捅刀子,嗯,对于这样的人,你怎么可以这么信任,让他靠近你背后三步之内,告诉我答案,我会救你。”
白凤遥脸上浮现出痛苦不堪的神情来,她尽力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吐出了源源不绝的鲜血。
白凤遥从来都不敢想象说一句话会这么困难,但是她看见面前这个男人的脸色,知道自己如果说不出答案,他一定不会救自己。这是一个铁石心肠的男人!
不行!我要活着!
这是白凤遥目前唯一的想法。
她咳尽了从喉间涌上来的鲜血,她捏紧了拳头,呐喊着:“如果,如果你明明知道有一场杀戮正在产生,如果你知道有生命正在凋零而不去阻止;如果这个世界都没有人愿意去相信别人,如果,因为害怕被伤害而把自己包裹起来,如果,因为害怕被背叛而率先伤害可能伤害自己的人,那这样的人,是不是一个弱者?是不是!”
龙暄动容了,他本不该相信世界上存在拥有这样觉悟的人,但此刻他发现,面前的这个女人,没有说谎的迹象。
她没有说谎,这是她发自内心的话语,所以,她会被自己信任的人伤害,所以,她才会离死亡如此靠近。
她没有绝望,甚至都没有憎恨,她的眼中只有痛苦,或者说,这是一种源自善良的心的——慈悲。
龙暄像是被某种不可思议的感情所打击,他颓然走进,坐在了白凤遥身边,从包裹中取出了药材,涂抹在了白凤遥的伤口上,开始熟练地止血。
“你知不知道,你打破了我一直以来所接受并且信任的世界观,”龙暄将白凤遥断裂的白绫接上,将她的伤口紧紧缠绕,同时用语言来缓解救治**处的尴尬,“或许,或许你才是强大的,在你眼中,强,弱的定义已经超出了凡人的标准了。”
白凤遥没有说话,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先天的生命力非常可观,但是那一剑入体,剑气伤害了你的内脏,先天境界很难恢复,我有一种方法,只是代价很大。”龙暄道,“如果不用这种方法,没人能够将你救回来。你决定了,就眨眨眼。”
白凤遥毫不犹豫地眨了眨眼。
龙暄微叹一声,手指于前胸结印。
灵愈——再生!
一种奇异的力量在龙暄手中诞生,这已经不再是“真气”的范畴了,道更像是一股“生”的力量。
人类一直在思考生命的意义,在追溯生命的本源。
一开始,生命的最基本单位是细胞,然而细胞具有固定的分裂次数,同样,在经历了分化后,人类的许多体细胞已经失去了全能性了,想要利用这种方法永生是不现实的。
于是在经历了灾变后,觉醒了能力者,人类很快就将这种研究发展到了疗伤上。
在特定的场域下,能量会转化出一种促使细胞分裂分化的生机。
这种场域武技,就是灵愈!
而代价,就是寿命!
想要在必死的局面下存活,就必须付出同样的代价。
“一般先天的寿命大约是200年,而你只有一半。”龙暄做出了解释,“我现在多出了一个疑问,后悔吗?”
在施加了灵愈后,白凤遥的情况在加速好转,她很快就发觉熟悉的力量在自己的身体内凝聚——这是自己的真气。
她再次露出了迷人的笑,就像灿烂的阳光。
“不,我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伤害我,但能够救一个人总会让我开心。”白凤遥沉思了一下,“不过做错事总该惩罚,下次见到他我会给他教训的。”
“教训?”龙暄似乎很惊讶,“你不打算杀了他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人?”白凤遥反问道,“难道死人能比活人更好地创造价值吗,我热爱着生命,怎么能够忍受生命在我手中凋零的痛苦?”
“他差点杀了你,你不恨他?”
“为什么要仇恨?”白凤遥歪着脑袋,“仇恨解决不了问题啊,如果因为仇恨而杀戮的话,这世界会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去呢?”
“难道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这样的吗?”
“所以我才更不能这样做啊,我无法约束别人,但我却能够约束自己啊!”
龙暄第一次露出惊讶的神色,站起身来,对着白凤遥深深鞠了一躬。
“虽然我不赞同你的看法,但我敬佩你的德行。”
“谢谢。”白凤遥躺在地上,“请原谅我现在没有力气回礼,不过能帮忙把我脸上的面具解开吗?”
龙暄闻言,怔了一下,伸手摸向了白凤遥的脸颊。
这是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而面具下的脸,更像是画中的人物。
她不算是美到极致的女人,但绝对是美到恰到好处的女人。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语形容,龙暄觉得没有什么比“自然”更加适合她了。
她用面具的普通,掩盖的出尘的自然。
她不应该出现在人间。
“认识一下,我叫白凤遥。”
龙暄还在发愣当中,鬼使神差地回答道:“我叫龙暄。”
此刻,龙暄从没有想象有那么一个女人能够击破他的心防。
他知道,对她的笑,他再也没有抗拒的可能。
陷入在黑暗中的人类,即使已经完全适应没有光芒的生活,可是,当那一束微光开始闪烁的时候,他们总会不由自主地追逐——直到死亡。
“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你?”
白凤遥摇了摇头:“我觉得应该是林宇晨的意思,但我不清楚他的目的。”
“你确定他们是林宇晨的人?”
白凤遥点点头。
“关于林宇晨这个人,你知道多少?”
白凤遥思考了一下最后回答道:“不是很了解,他似乎一直在进行某种计划,最近他也问了我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莫名其妙的问题?”龙暄皱了皱眉,“他绝对不会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他肯定有某种...阴谋?我觉得,帝城,你应该是回不去了。”
“不。”白凤遥立刻打断了龙暄说话,“我必须回去。这件事情,应该和我的家族有关。”
“从你出现在这个地方,从你必须要救下那个人开始,你已经没有胜算了。”龙暄毫不留情地打击。
“为什么?”
“因为....”龙暄欲言又止。他很想说出这背后其实一直有一个强大无比的怪兽掌控,但这件事一旦被别人知道,那个人也许就多了许多危险。
不知道为什么,龙暄不想白凤遥也受到如此危险。
想了片刻,组织了一下词语,龙暄才开口:“很多事情我不能告诉你,但我希望你能在这一段时间内远离林宇晨。”
白凤遥深深地看了龙暄一眼:“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到这里么?”
龙暄摇了摇头:“我根本没有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但应该是林宇晨让你来的。”
“不。”白凤遥摇头,“我来这里,是因为一个姓龙的人。我不介意你有事情隐瞒我,但我只能说一句话,能够姓龙的人,都在帝城,是一个家族!”
龙暄:“什么?”
“我知道龙姓族人中的先天没有一个叫龙暄的人,我不在乎你究竟是谁,叫什么名字,但是你敢自称龙暄,那就要做好被人找上来的准备。”白凤遥努力撑起身子,“不过你放心,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愿意守护你,因为你救过我。”
“姑娘,你这是在挑战一个男人的自尊心。”龙暄转过身去,“况且,我并不需要任何人守护....你的伤,快要好了?”
“嗯,很神奇的法术。”白凤遥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除了有一点点虚弱,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想要和人交手还是差了一点点。”
白凤遥握了握手:“的确,我现在最好应该修养几天,但是时不我待。我,应该上路了。”
“不,你现在还走不了。”龙暄指了指远方,一个黑点正缓缓而动。
白凤遥随着龙暄的指向,极目眺望了一下,看见的是一位身披黑袍佩戴鬼脸面具的杀手。
可是,打扮成这个样子,就能证明你是一个杀手了?
龙暄轻弹了一下长剑,发出悠长的“叮”的一声响。
“很不幸,他们的反应很快,我的伤还没好全。”
白凤遥转头看向龙暄的右手,虽然焦黑已经褪下大半,但依然不能很好地握剑。
“你先走,我能够拦住他片刻。”
“啊喂,这种你先走,的戏份,已经是好几年前的梗了。”龙暄将云纹交换到左手,“你恢复还要多久?”
白凤遥看了看龙暄的左手,吃惊道:“左手剑?”
“是双手剑。”龙暄摸了摸鼻子。
“给我半刻钟,我就能够来帮你。”
“半刻钟...”龙暄眼皮一跳,“好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