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遥…原本只打算认识一下龙暄。
她认为龙暄的实力很不错,毕竟出门在外,有个朋友总是好的。
只是,面前这两人一言不发,也太无趣了些。
而且她还发现,龙暄表现得实在紧张…
记得当初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是这样。
是自己长得难看吗?
莫非是自己笑得不给力?
想到这里,白凤遥便笑得愈发灿烂起来。
于是那本就不十分明显的给人以温暖的微笑变成了明媚的阳光。
仅仅只是稍稍改变了嘴角上翘的弧度而已,竟能有如此大的变化?
实在是登峰造极,达到另一境界了!
龙暄的头皮开始发炸,血液也开始冰冷。
这是心理压力太大,感知到外界威胁足以致命的缘故!
又是野兽一般的本能…尽管这只是自己吓自己…
龙暄觉得,只要自己在这儿多呆一刻,恐怕就会拔剑!
他会杀人!
但他的确知道自己无法动手。
所以他只有逃,逃得越快越好!
龙暄被迫认为,这是白凤遥发动攻击前的预兆了!
至于袭击的理由?笑话!在龙暄的眼里,这种人杀人根本不需要理由。
在龙暄的幻梦空间的记忆里,这种人笑得越灿烂,他们的对手就死得越惨!
而白凤遥现在,就笑得比那些人灿烂得多得多得多…
于是他站起,一把拉起辰巧儿,甩下所有妖晶…
走了,而且走得很快!
“呃——我还没说完呢……”白凤遥刚想同类型开始正经地套近乎,就发现楼下扭头便走,一句话没上来,就又咽了下去…
“真是个怪人!”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便轻轻摇头,有带上不自觉的温和的笑,走上了…二楼。
与此同时,辰巧儿正被龙暄拉着奔跑。
龙暄的脚步,需要她一路小跑才赶得上。
“少爷,怎么?你好像…很怕她?”她调侃道。
龙暄面色一黑:“放肆……我怕谁?”
辰巧儿没有回答,反而微笑着吹起了口哨。
龙暄本就紧张不已,经辰巧儿这口哨声一激,顿时虎躯一震,菊花一紧…
这是怎么回事?是自己真的害怕,还是…尿急?
不不不不不不…
龙暄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尿急?这对于先天武者而言,真是天大的笑话!
于是龙暄开始没来由的火大!
怒不能解决问题,龙暄自是非常清楚的,于是他从不怒,从不急,仿佛他命里天生就没有这种情感。
但不由自主的,他这回竟真的体验到了。
至于发怒的理由…他还没想好。
辰巧儿肉眼可见的,龙暄的脸迅速地充血胀红起来,在头顶形成了蒸腾而上的白气…烟?
气的冒烟了?
辰巧儿张了张嘴,再说不出一句话,那悠扬的口哨声也刹那而止。
东域有天宇山,自然是整个华夏妖物最多的地方了。
南域有云滇池…呃,这个暂且不提。
至于中域,也有妖物横行的蟠龙谷。
说是“谷”,倒不如说是“裂缝”更为合适。
总之,整个中域,都为之分为两半。
而蟠龙谷的深处…那充满死气的地方连妖兽都不敢去…
进去就出不来了。
但在外谷,绝对是妖物与猎妖者的天堂。
至少…阳光还是照得进来的,植物也长得不错。
而在外谷的某棵大树下,辰巧儿颤抖着手,艰难地将手中的“幽蓝”长剑举平。
“可以…休息吗?”辰巧儿咽了口唾沫,定定地看着龙暄手中的烤肉。
这是新鲜的妖兽肉。
她很饿很饿很饿…
都是那个什么白凤遥,害得少爷神经质,饭没吃饱,哪里还举得动剑哟!
手很酸…真的很酸…
这是要断了吗?
可显然,装可怜对龙暄是没有用的。
龙暄不得不承认,只要一个人,他还有呼吸,有心跳,就无法摒弃所有的情感。
同情,龙暄有。
愤怒,龙暄也有。
他终究还是个人。
正因如此,他对辰巧儿的要求就更严格。
如果辰巧儿不幸死了…龙暄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他觉得,她就像妹妹。
所以他,对她所做的一切,都出于本心,不需要理由的。
即使再强大的人,也不过是天地间的刍狗。
即使强如火兽,还是被镇压在云滇之下,不得自由。
而那些与天地同寿的化神,也莫名绝迹。
龙暄自己尚在挣扎,他内心常常充满危机感。
进化,也来自生命的危机感,而根本,不过是为了活着,或者…为了自己身边的人更好地活着!
龙暄细细地吃着手中的烤肉,全然不在意来自辰巧儿的幽怨目光。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单纯地想要活着的人必须付出更大的努力。
生存斗争,人活一世,岂不是生来就受苦的?
辰巧儿咬了咬牙:他是在公报私仇吗?
一粒石子飞来,击中她右小腿上的麻筋。
“啪”
辰巧儿应声倒地。
“站桩要用心。”
“你这样教我,没有半丝实用性,如何杀人?”辰巧儿抱着完全发麻的右腿,羞怒道。
“杀人?对,剑桩不是用来杀人的,而是自保的,是一切剑技剑感的基础,如果你连剑桩都站不好,也就舞不动剑,所学其他的剑术也不过是徒有其形,根本杀不了人的。”龙暄冷笑。
辰巧儿还欲反驳,却观龙暄一摆手道:“也罢,既然你不愿学剑桩,那便不学,我教你基础十二剑术,你看好了。”
辰巧儿双目一凝,心道:“嗯?要学真功夫了?”
她看见龙暄一剑一剑地挥动起来。
平凡,还是平凡!
每一式,每一招,都完全不连贯,根本没有什么玄妙的感觉,破绽百出。
特别是那一记冲剑,虽是迅若闪电,猛若奔雷,但也实在太直来直去了些?
莫非他不愿将真正的本事交出来?
辰巧儿顿觉心乱如麻。
龙暄将剑式演完,转身看见辰巧儿的表情,便知她不欲学习,不免轻叹一口气。
“你以前都没有习武吗?”
辰巧儿闻言愣了愣,点头道:“是的,家族里不允许女子习武,即使是我的身份,也只能拥有最基本的强身术而已…”
“怪不得…”龙暄长叹道,“这基础十二剑,其中横六剑,纵六剑,是万千剑术之始,包含了最基础的剑道真意……”
辰巧儿:“嗯?”
“我本欲教你由简入繁,以后神妙自见,可你既如此执迷于招式…”龙暄倒提着云纹,“我还有一套太极,你可看好了!”
这一套剑法,辰巧儿终究是看出了一些名堂来。
浑圆如意,神妙自然。
但也仅止于此了。
辰巧儿实在想不通,这样慢吞吞的剑究竟有什么杀人的威力?
恐怕还没斩到别人,自己就先授首了吧!
这回她倒干脆,直接开口:“慢慢吞吞,如驴拉磨,不学!”
正在舞剑的龙暄瞬间火大了。
抬手将辰巧儿手中的“幽蓝”吸摄而来,然后用力掼出,蓝光划过,斩断无数巨木,深深斩入一侧的山壁,独余剑柄在外。
可,那本是极脆的山石之壁受到如此巨大的打击,却为何无一丝裂隙?
“这也不学,那也不学,我看你是无心学剑!”
“我,要学你在客栈斩那刺客的绝杀之剑!”辰巧儿针锋相对,并不畏惧盛怒中的龙暄。
“哦?”龙暄的表情变得很古怪。
他走到那山壁前,二指轻轻捏住剑柄,那幽蓝的长剑便缓缓从石中抽出。
剑身依旧光洁如镜,毫无卷刃与磨损的迹象。
长剑微颤,犹在轻吟。
“这简单…也不简单。”龙暄的目光突然变得阴森,他轻拂了一下幽蓝的剑身,“这是剑道中最差的剑术…只要快就可以…当到一定境界的时候,别人看到剑光,就已经判定生死了,是生之剑,也是死之剑…”
辰巧儿开始大笑起来:“最差?怎么可能?我可亲眼看见那样的威力!”
她从地上站起:“兵器,岂不天生是用来收割生命的?”
常人很难想象,一个如同谪仙的女子是如何说出这种血淋淋的话来的。
但龙暄看到了,而且…辰巧儿说得很自然,甚至,她大笑的时候,带着神圣的喜悦。
这是恶魔的笑。
龙暄手中的长剑开始久久不息的嗡吟。
看来它是想要饮血了。
于是他笑了笑:“的确,长剑是饮血的…”
说完这句话后,他歪过了头,想了想后又说:“我想说个故事。”
他很郑重地寻求她的同意。
“什么?”辰巧儿疑惑道。
“从前,有一种大鸟,名字叫做鹏,它的背有不知几千里那么长,张开双翼后天空都会被遮住,它要飞上九万里那么高,飞半年的时间从北海飞到南海去。”龙暄道,“当它飞在天空的时候,地上的麻雀看到了,它说:‘我最多飞到屋檐就要掉下来了,大鹏鸟为什么要飞那么高,飞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呢?’”
辰巧儿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它应该不明白鹏的志向吧?”
龙暄摇了摇头:“不是它不明白,而是眼光。层次,决定了眼光,不同的眼光决定的不同的观点,所以世界都不同了。”
辰巧儿咬了咬嘴唇:“你是在嘲讽我么?”
龙暄:“不,我是觉得,无论如何,我都愿把最好的交给你,所以我希望你能记住今天你所学到的,至于那一式绝杀的一剑…根本就没有什么剑诀,只是无数的杀戮所带来的一种本能的出剑。”
辰巧儿闻言身躯一震。
“是我的错,教你的太平凡也太深奥,不是现在的你所能理解,但我觉得只要你能记住这些招式,以后自然就能够运用,能够理解…”龙暄抬头看向天空,并顺手将长剑递回给了辰巧儿。
辰巧儿接过长剑,抚摸着凉滑的剑身,久久未语。
龙暄接着道:“所以接下来你应该自己修行,我…教不了你什么。”
辰巧儿:“你要走?”
龙暄:“嗯。”
辰巧儿:“……或许吧,我的路并不因该带上其他人的。”
龙暄:“我希望你能活着。”
辰巧儿:“…我会的,可是,最后问一句,你跟天榜十九的白凤遥是什么关系?”
龙暄:“……关系?”
“你们…不会有…你为什么那么怕她?”
龙暄怔了半晌却想不出什么回答的话,只好顾左右而言他道:“天榜是什么?”
辰巧儿突然感到很无言。
“天榜就是年纪不过百的先天武者的战力排行,白凤遥排第十九。”
“哦…”龙暄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就几乎可以确定了,那个白凤遥是在扮猪吃老虎,她明明非常厉害,却要装出一副病的快死的样子…”
龙暄一边说着,头上一边冒出了冷汗。
(…怎么办?看排名貌似很强的样子…)
“而且。她还经常对人微笑,给人以好感,还做出一些损己利人的事来收买人心,她的脸比面具还假,却显得比神女还圣洁,但我认为她应该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龙暄双目失神,口中喃喃自语。
辰巧儿抬头望天,突然觉得自己的少爷开始变得极其不靠谱。
“白凤遥在帝城可是出了名的好人唉,就算是收买人心,可也不会所有人都是傻子啊,就没有一人能看出来?”
龙暄:“……正因如此,才知道她的恐怖!”
好人!
龙暄感到自己的头皮都炸了起来。
白凤遥居然是出名的好人!
这太恐怖了。
龙暄的冷汗已经流到了脖子里。
“她就没什么敌人吗?”
“唔……貌似没有。”辰巧儿想了想道。
龙暄咽了口唾沫:“…居然连敌人都没有,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难道她已经暗中干掉了所有同她作对的人吗?这样…”
辰巧儿闻言忍不住再抚了抚手中的剑,锋锐的剑刃让她带着手套的肌肤都感到一种冰凉。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但为什么那个冷静到极点的家伙现在却同疯了一般?
紧接着,她看见龙暄的身体突然腾起,紧随着七道电一般的剑光。
然后…一只没有毛的大鸟从高空坠落。
这是一只…先天妖兽。
这家伙没疯!
辰巧儿咽了口唾沫,一个疯子,是绝不可能斩出这么惊人的剑气来的。
龙暄,终于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他越紧张,对周围有威胁物体的感知也越强。
这只鸟不过是路过而已……
就这么被干掉了。
于是乎…
(晚餐有着落了。)
龙暄与辰巧儿的想法出奇地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