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里,微风轻拂,一座白玉砌成的亭台里。
“这……”姜槐眉头紧锁,这里似乎不是坟墓,更像是一个方外之地。
“姜小桃,”姜槐刚刚叫出声,就察觉到手心里空荡荡的。
悚然一惊,又哪里还见姜小桃的身影。
这种情况是姜槐没有想到的,想到他和黑仔都没在姜小桃身边,姜槐不禁有些焦急。
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有没有危险?
姜槐吸了吸鼻子,不觉空气中一缕雾气吸入。
这浓雾有古怪!
等等,这,这是灵气,这么浓郁的灵气,要知道整个华国境内也只有极少的地方还有稀薄的灵气。
即使如此,这种地方也被称为洞天福地。
亭台下有一泊池水,几尾红鲤不时跃起,姜槐能感觉到这是真实存在的生命。
不见日月,不分昼夜,整个都是白茫茫的,和姜槐体内小世界不同的是,这里更真实,或者说生机勃勃。
从姜槐吸入第一口灵气以后,脑海里的吊坠就开始不断汲取空气里的灵气,这是吊坠本来就有的特性之一,姜槐倒是不怎么担心。
有些遗憾的是沐白陷入了沉睡,不然还可以问问,兴许这家伙能知道些什么,姜槐没有闲情逸致去观赏池子里的红鲤,他现在急切想要找到姜小桃。
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有多大,姜槐心里闷闷的想到。
亭台外有一条小径,姜槐一步踏了出去。
啵……
一声轻响,姜槐再次消失。
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百花谷里的气氛渐渐变的躁动起来。
刚刚那一幕,在场的人都看见了,那个红衣女子确实消失了,也再没出现过。
也就是说,这扇门的确可以通到另外一个地方。
白发老道和老和尚相视一笑,他两人又怎会看不出青色巨门里溢出的,正是天地之间最精纯的灵气。
两人互道一声请,近乎同时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巨门上亮起两团光芒。
紧接着,魁梧壮汉裹挟着一娇媚少妇,也冲进门里。
一时间,道佛两门弟子联袂而入。
除了那十五名不苟言笑的男女,青色巨门外再无一人。
“头,我们不进去看看?”一麦色皮肤的短发女人抬头看着身前高自己半头的男子,促狭笑道。
“我接到的命令是守在这里,里面的事情和我们无关,”身高足有一米九的男子刻意板着脸,没去看女人的表情。
“是,保证完成任务,”短发女人“啪”的一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都听好了,我们存在的意义是完成任务,守卫国土,其他一切都和我们无关,”男子沉声喝道。
十五个人化作十五杆标枪,迎着初生朝阳,神色肃穆。
姜槐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屋子里,头顶是一块蓝白条相间的篷布,中间吊着一顶昏黄的灯泡。
一缕光线从玻璃窗户照了进来,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制相框里,是一家三口的照片。
“爸、妈,这,这是怎么回事?”姜槐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切正是记忆里的那个家。
姜槐惊慌失措的从床上跳了下来,而后一头栽倒在泥巴地面上。
“嘭,”地面被撞出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坑。
姜槐更迷茫了,这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只手,是他的左手,可为什么会这么小,姜槐又伸出右手,还是很小。
我,我变小了,姜槐惊诧的说不出话来。
“槐娃,哎哟,咋滚到地上去了,快起来,妈看看哪里摔坏了没。”
就在姜槐惊疑不定的时候,他的身体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抱了起来,回过神的时候,眼里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妈,”姜槐哭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确实很想她。
年轻妇人轻揉着姜槐还沾着泥土的脑袋,心疼道:“摔疼了吧,妈给你揉揉,不哭,槐娃是男子汉咧,不哭不哭啊。”
“妈,”姜槐缩进妇人怀里。
“嗯,妈听着了,不哭了啊,快穿好衣服,吃了早饭要去学校报名了,槐娃也要上学了,去学校了可不许哭,老师和同学会笑话的。”
“嗯!”姜槐重重点头,语气有些哽咽。
穿好衣服,姜槐推门走了出去,连通卧室的是厨房,一个英俊的男人手里正端着两盘菜,一盘炒土豆片,一盘炒鸡蛋。
见姜槐看着自己,男人脸色一板,喝道:“看啥,还不去洗脸,洗完脸吃饭。”
“爸,”姜槐开心的叫了一声。
男人一脸纳闷,这小家伙怎么了,平时可难得给自己好脸色。
“爸,”姜槐又叫了一声,他真的太享受这种感觉了。
“行了行了,别叫了,”男人不好意思的说道:“快些洗脸,洗完吃饭。”
姜槐很快洗好了脸,水冰冰凉凉的,吃饭的时候,姜槐闹腾个不停,他的手不时摸过男人的胡子,妇人的手心。
暖暖的,犹如真实般存在。
这要不是一场梦就好了,姜槐记得六岁那年整个洞子村就活了他一个,此后,他一直做着同一个梦,却从来没有向现在这般温暖过。
吃过饭,妇人牵着姜槐去村里的小学报名。
姜槐上学了,一起报名的还有许多小孩。
一年级
二年级
三年级
又是一个报名的日子,姜槐要上四年级了。
教室外的四合院里,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看着姜槐,咯咯笑着。
“姜小桃,”姜槐目露惊喜,自然而然的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小姑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直到姜槐一脸着急的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泡泡糖给她,小姑娘这才破涕为笑。
小姑娘不叫姜小桃,她姓蔡,叫夭夭,是村里蔡家的女儿。
从这一天开始,蔡夭夭就喜欢黏着姜槐。
私下里,姜槐还是喜欢叫她姜小桃。
眨眼间,姜槐在这梦里待了六年,他十二岁了。
如果真是梦,姜槐也不想醒来,况且这不是梦,姜槐越来越觉得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他喜欢现在这样,满世界都是暖暖的气息。
上初中了,学校在镇上。
姜槐认识了一对姐弟,姐姐叫李菲儿,弟弟有点黑,叫李小逵。
初三的时候,姜槐等着姜小桃升初一,可姜小桃,不,蔡夭夭辍学了。
她妈妈病了,花了很多钱,她家再没有钱供她上学。
姜槐有些失落。
高三毕业那年,姜槐十八岁,他也辍学了,是没考上。
姜槐变的有些叛逆。
爸妈送他去了市里的技校学炒菜,他不愿意,他想学电脑,两年的时间,他在网吧里玩了足足两年的游戏。
姜小桃,不,蔡夭夭去粤州打工了,走的时候没告诉他,姜槐有些生气。
年底的时候,姜槐和爸妈说,他要去粤州打工。
姜槐如愿去了粤州,早起,上班,打螺丝,下班,打游戏,睡觉,又过了五年。
蔡夭夭结婚了,不是和姜槐,是和湘州的一个男人结婚了,姜槐发短信送了祝福,躲在宿舍哭了一宿。
又五年,姜槐三十岁,家里给张罗了一门亲事。
新娘是本地人,叫柳虹。
很快,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姜槐他爸觉得叫德胜挺好听,男孩就起名叫姜德胜。
姜槐四十岁的时候,姜德胜九岁,不听话,皮的很。
姜德胜十九岁那年,和已经五十岁的姜槐打了一架,从那以后就没有再回来过。
后来。
姜茂死了,也就是姜槐他爸,享年七十三岁。
第二年春天,宋茹跟着去了。
姜槐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柳虹在姜槐六十六岁的时候死了。
只剩下姜槐一个人了。
这一天,太阳照常升起,姜槐紧搂着一张全家福,没有再能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