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终南山的官道上,此刻正有一匹马驮着一名白衣男子一路狂奔,新年刚过,刺骨的寒风尚未退去,没想到这男子衣衫竟然如此单薄,也不知道到底是内功深厚到可以御寒,还是单纯的只是为了风华绝代,引得路人纷纷回头。
待到终南山山脚下,这名白衣男子便将马寄宿在一家民宿里,自己将包裹往身上一扣,便风风火火的往山上跑去了。他没有走大道,而是顺着山道拐了一个弯儿,来到了后山,这后山同样有一条修葺的非常整洁的石头山路,只是并无多少行人,看起来极为清幽静怡。
几名同样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女一边扫着山上的树叶,一边小声的说笑着,见到这名年轻人兀自有些奇怪,其中一名年轻人叫住这人道:“唉,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是古墓派的山门,还不到收徒大典的时候,闲杂人等是不得靠近的。”
“哈,我就是古墓派的呀!”这名白衣男子哑然失笑。
“你也是古墓派的?我怎么没见过你?”那个年轻人一脸的警惕。
“我一早就出门做试练任务了。”
“试炼任务?”周围这些年轻人俱是一愣,别看古墓派的《玉女心经》天下闻名,但自从上次收徒大典以后,内功达到后天大成的并没有几个,这还包括许多带艺入门的弟子,因此对于这些年轻弟子来说,基本上谁出门做试炼任务了,大家都会知道。
毕竟古墓派人数并不算多,一传十十传百之下,很多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即便如此,他们还真没见过这名白衣男子,实在是令人好生奇怪。
白衣男子没有对他们多做解释,展开轻功,眨眼间就消失在山道尽头,这速度一下子便吓到了这群年轻人。
“卧槽,轻功这么快?”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约莫一刻钟时间,白衣男子来到了古墓派山门前,还是那样幽深深的洞口,看得人浑身冷飕飕的,心里还堵得慌,门口守卫的少女见到钟神秀先是一愣,接着便喜道:“钟师弟回来了?”
“咦?你认得我?”没人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有些失落,这有人认识他吧,白衣男子竟然还觉着颇为惊异,你说这心情矛盾不矛盾?
“当然,咱们古墓派上上下下所有的人,我都记得。”少女甜甜的一笑,拱手一礼道:“钟师弟请跟我来,我这就带你去见方师叔。”
“好嘞!”白衣男子爽快的一笑,在另一个守卫少女的注视下,跟着那名守卫进了墓门。
古墓里依然黑漆漆的,令人看不真切,不过白衣男子却油然的生出几分亲切,墓道里经常有人路过他的身边,对他投去好奇的目光,对于许多古墓派的门人弟子来说,他都可以说是一个新鲜人。
“钟神秀?!”刚拐过一个弯儿,白衣男子突然听到一阵惊呼声,转过头来一看,却是一丰神俊朗的帅小伙,禁不住便笑了起来:“古天乐!”
没错,这个白衣男子就是从广西千里迢迢赶来的钟神秀!
本来他跟聂飞约好了,要一同坐船去辽东龙凤山寻找“龙魂刀”和“凤血剑”,没想到俩人刚到羊城,聂飞便意外收到了一封信,改变主意准备回老家一趟,钟神秀一琢磨,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回山门交任务,于是俩人一合计,便一起向北方返程。
这一路长途跋涉舟车劳顿,就算俩人内功都已大成,体力上也多少有些吃不消,到了长安后,聂飞就跟钟神秀分道扬镳了,约定了二月底再一起去辽东。
钟神秀在长安通过拍卖行用一枚青骊丹置换了一枚刚好增加十年内力的“混元丹”,也没多做停留,便朝着终南山一路疾奔,那时的他,早已归心似箭。
“唉妈!你小子竟然回来了!”古天乐激动异常,一把抱住了钟神秀,使劲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脸都笑成了一朵花:“我还以为这次‘凌云峰斗剑’等不到你了呢!”
“什么‘凌云峰斗剑’?”钟神秀一脸的迷糊。
“唉,你出门试练的时候,师父没告诉你吗?今年的二月初二,咱们古墓派要跟全真教在凌云峰斗剑。”
“啥?”钟神秀一愣,仔细想了想,似乎走的时候方玉兔的确跟他提过这件事,不过他那时一心出门行走江湖,还真把这件事给忘了,索性这次聂飞恰巧有事使得二人返回,不然这么有趣事情就让他给错过了。
古天乐陪着钟神秀一路走到方玉兔的修炼室前,对他摆了摆手道:“我已经跟师父复命过了,你去吧,我回宿舍等你。”
“你也出门试练了吗?”
“对!”古天乐有些得意的扬起他那一对好看的剑眉,接着似乎觉着自己在这个本门第一个出门试练的人面前得瑟显得多少有些好笑,便又忍不住尴尬不已的挠了挠后脑勺,笑道:“不过我还没完成,这次回来是专门为了参加‘凌云峰斗剑’的,你快去吧,师父可能会考校你武功。”
“考校武功?”钟神秀瞪起了眼睛,在白衣少女的催促下,很是紧张的进了密室里。
坐在台子上拂筝的方玉兔看起来还是那般清冷,面貌衣着与钟神秀离去时别无二样,似乎没有看到跪在地上的钟神秀一般,一直弹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钟神秀的腿都跪麻了,突然把手一挥,一条白色的丝带倏然间来到钟神秀头上。
哇靠!不带提醒的啊!
钟神秀一个“鹞子翻身”从地面上翻身而起,顺手抽出腰间的软剑,唰的一抖,便是三朵剑花绞向古筝后的方玉兔,他可不打算只守不攻,在他的字典里,只有“先下手为强”!
这招逆推出来的“锦笔生花”,与原版略有不同,就连方玉兔看了也是心中暗赞!
不过方玉兔毕竟是天榜的高手,反应速度那是极快,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身子已经飘到一丈开外,接着左手也跟着甩出,又是一条白色长绫飞了出去。这两条长绫就好似两条毒蛇般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而做飞刺状,笔直凶狠,忽而又做缆绳状,柔软飘忽,又或做圈圈状,宛若盘丝,当真是灵活无比,好似活物一般,围绕在钟神秀身周,随时都有可能趁虚而入。
面对这样一位天榜高手的试招,钟神秀恨不得使出浑身所学,剑光或快,或慢,或劈,或削,或刺,或架,于简单中藏有无穷变化,有时翩若惊龙,有时动如雷霆,有时若天女散花,有时若梦幻泡影,脚步连踩,挪移不定,身姿扭动,翩然若仙,或移形换影,或虎跃龙腾,或缩地成寸,或陀螺旋转,近可在方寸间舞动,远可于丈外飞天……
方玉兔本来还只是想试试钟神秀的所学,突然发现自己的《银索金铃索法》已然拿不下他,略一思索,便从墙上抽出长剑来,剑光一抖,电也似的刺向钟神秀的面门,人还未到,剑气已至。
“来的好!”钟神秀一声长啸,冰冷的剑尖上嗡的一声闪烁出一丝青芒,脚踩“大有位”,横移一步便来到“谦位”,身形擦着对方的剑刃滑过,一剑横扫,削向对方洁白的玉颈,狠辣果决之处,似乎并未把对方当作自己的师父。
方玉兔去势不减,身子在半空中倏的停滞,竟然化冲势为躺势,瞬间翻了一百八十度的身,如船下游鱼一般,嗖的一下,从钟神秀身下平行穿过,接着又好像脱离了地心引力,在虚空中悠闲漫步,也不见她在空中借力,便自支起了身子,回身一剑刺向钟神秀。
说起来复杂,其实只是眨眼间的事情。
这是什么武功?
钟神秀大吃一惊,寻常武功无论再怎么精妙,也无非就是蓄力、借力、使力的技巧,说白了就是对“力”的运用,要知道,力的作用都是相互的,怎么可能像她这样凭空而来呢?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天榜高手也见过几个,不管是胥延、仇天辛、鬼母阴姬,还是厉长空和姬罗生,又或者袁家老二,甚至包括地榜的项圣天、盖衣人,都没有这般奇怪的武功。
如此违反物理规律,实在是令他疑惑不解。
不过此时的钟神秀来不及多想,这时候变招已然不可能,似乎是本能的反应一般,直接使出了《夺命十三剑》中的第八剑,移形换影的一剑,剑没出去,人倒是消失在原地,险之又险的躲过这神出鬼没的一剑,接着右脚在地上一蹬。
密室里忽然出现十数条钟神秀的影子,来回穿刺。
夺命十三剑之第九剑,连闪!
“咦?”方玉兔眼睛陡然一亮,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升起了一丝诧异的神色,一手持剑,一手甩开长绫,一个人两条手臂,竟然使出了两种不同的武功,霎时间将自己笼罩在其中,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阵噼里啪啦的金铁交击声传来,等到钟神秀站定身子,方玉兔左手的长绫嘶啦一声碎裂开来,化为一片片白布,飘飘洒洒的落在密室的地面上,同时叮咚一声,长绫上的金铃掉落下来,瞬间变得四分五裂。
呃……
钟神秀一脸大汗,糟糕了,把师父的武器搞坏了。
冷冷的盯着局促不安的钟神秀,方玉兔沉默不语,似乎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又响起了她那清冷无比的声音:“阿秀,你的武功越来越厉害了。”
“不敢,不敢,跟师父比还差得远呢!”钟神秀听了这话,知道这场试招已经结束了,连忙跑到方玉兔身边,将地上的金铃和碎布捡了起来,托在手中,一脸尴尬的看着对方。
“不。”方玉兔摇了摇头,随手接过钟神秀手中的东西,回到台子上,认真的道:“你的内功早就超过了后天境界,只是因为有了些问题,所以才迟迟未入先天,但你在剑术和轻功上的修炼,实则已经达到了许多先天高手也不曾达到的境界,现在,去长老那里领取你的试练奖励吧。”
钟神秀如蒙大赦,赶紧向她请安告退。
目送钟神秀离去的背影,方玉兔不禁陷入了思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