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停下,无论遇到何种困难都要一直前行。”在临终前,诺萨赛东·乔薇将可长出盛天大树的勇气种子埋在了林殇的心里。
“我答应您。”林殇道。
得到肯定的回答,乔薇变得无比高兴,她把一双娇美之手爱抚在林殇的两边侧脸上,传达着生命中最后的一丝温情。
她笑了,在仔细端详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她柔情似水地笑了起来,烛光甘愿作为载体,替这对正经历生离死别的母子倾诉彼此的依恋。
大约过了十来秒,有风袭来,烛光浮动。母亲吻了自己,嘴唇对嘴唇,那是彼此最柔软的地方。
林殇的心跳剧烈跳动着,好玄妙的感觉。
“小殇,妈妈爱你哦。”话毕,诺萨赛东·乔薇倾诉完了生命终结前的母爱。
最后一盏灯熄灭了。
或许是怕打扰到刚刚开始休息的永眠者,母亲离去时,林殇没有发出表姐死去时的哀嚎。
黑夜不知不觉中塞满了整个客厅,拼尽气力跑进来的月光传递着从太阳那借来的温暖,像个笨拙的孩子,为已阴阳两隔的母子送上一丝温暖。
母亲真的好轻,简直令人心疼。
他温柔地抚摸着母亲的背,刻意避开那道伤口,并努力克制住泪水。
最后,他停止泪流,狠狠地转头,怒视着父亲。
“不错的眼神嘛,像只狮子。”林弑带着赞许的口吻说道。
“为什么?”林殇问道。
“只有娘们和窝囊废才会试图通过三言两语获得答案。”
“那我只能动手了。”话毕,林殇踏血而来,一拳袭向父亲。
这是他的立场,心中的那座高山已经倒塌,他必须亲自去清理。
“你还太嫩。”话音未落,林弑就瓦解了林殇的进攻,并将其打飞出去。
不能就这么倒下!带着前所未有的决心,林殇发起一遍又一遍的进攻。
最后,天亮了,整整一晚,林殇发起了八百次进攻,却毫无效果,真的好无力,自己竟如此弱小。
“明白自己有多渺小了吧。”说话间,林弑一脚踏在林殇的脑袋上。
“软弱的你,什么也拯救不了,甚至于拼上性命都无法给敌人造成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
父亲的话语里透析着冰寒,让林殇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被自己奉为圭臬的男人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简直是突如其来,令林殇无从抵抗。
“林弑!”林殇大喊一声,抑制不住眼角的泪水,拼命呼喊道:“时刻把爱与微笑留给家人,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你不配!”林弑冷冷地说,眼神中满是鄙夷。
“嗡~”地一声,林殇呆住了,父亲竟如此狠心。
“你是我的耻辱。”话毕,林弑缓缓离去。
就当父亲的身影要消失于晨曦之前时,林殇大吸一口气,吼道:“那倒也无所谓!”
天上的云端被震得停了下来。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林殇双眼满是血丝地说道。
“那就来吧。”林弑转过头来,极度兴奋地吼叫道:“带着对我的仇恨去变强,无论是我的项上人头还是你想要知道的答案都在远方等着你。”
“好!!!”林殇扯破喉咙地叫道:“从今以后,我们断绝父子关系,你是我的仇人。”
“正合我意。”说完,林弑摇着手离去,两眼的眼角处分明闪烁着泪花。
梦境中的时间和现实中的时间惊人的一致。在伊甸园的上空,黑夜已全部褪去,只不过,有一片长相奇怪的云挡住了人造太阳。
一个噩梦结束后,林殇迎来的并非是新的未来,而是又一个噩梦。
在经历灾难之后,林殇莫名其妙地沦为了罪人之子,他被诬蔑成了父亲的同谋,被迫穿上囚服、拷上手铐、戴上脚链。
在一片骂声中,林殇被锁在可移动的牢笼里,推上四周都是高楼大厦的华丽街道,上演着古代的闹剧——游街示众。
世人的情绪非常激烈,因为诺萨赛东一族是在战争年代里做出过杰出贡献的英雄一族,受到世界的尊敬。同时,最重要的是,诺萨赛东一族在地球上也相当有影响力,许多大大小小的势力都和它有利益上的合作。所以,诺萨赛东的所有高层在一夜中陨落这种事对于世界而言,属于灾难性质。
没有能力捉住林弑,无知世人在劣根性的驱使下,把滔天的怒意发泄到其年幼的儿子上。
一个个臭鸡蛋附带着一把把腐烂蔬果向林殇砸过来,他无处可逃,也无须逃避。
这种疯狂的日子似乎永无休止,每天都有新的方法来折磨林殇,就连太阳也被戳瞎了眼睛,散发出比以往任何时期都要炎热的温度。
要活下去!林殇的心中依旧只有这个信念。
白天,他忍受世人的无知与悲哀,夜晚,他靠着吃死老鼠充饥解渴、靠着满是排泄物的烂衣服来御寒。
要活下去,这个念头越发的强烈,表现出的倔强如风暴中的孤独小船一般,令人钦佩。
月落日升,又是崭新的一天。
按照规定,这是游街示众的最后一天,明日,林殇即将被流放。
得知这个消息的世人恢复了逐渐减弱的“正义感”,甚至比一开始还更加激烈,就连小孩子也大量涌现。这是要把自己彻底当做反面教材了吗?林殇苦笑。
首先砸中林殇的是一个高跟鞋,它的主人是一个中年妇女。或许是因为摘得头彩的缘故,这个女人的脸上洋溢着骄傲自满的神情。
然后,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奶奶把一大篮子的臭鸡蛋砸到林殇身上,搞得其满身腥臭。
这种腥臭里包含怒火。因为,这个老奶奶是诺萨赛东的狂热信徒,曾为诺萨赛东做了八十多年的事。
遇此良机,这位老妇人彻底放下虚伪的面具,将从出生不久就开始凝聚起的恶毒怨言全部扔向林殇。
在为期七天的闹剧中,老妇人言行举止无疑最为出众。那是岁月疏忽大意的结果,没机会登上舞台的阴暗一下子窜了出来,直刺林殇的内心。
到达中心街时,有一个小姑娘从林战天的雕塑下跑出来,站到林殇的正前方,有些胆怯地拿起一包垃圾,奋力的向林殇投去。
“妈妈说你是大坏人,要我教训你。”那个女孩的稚气已经出现污垢。
她的年龄和妹妹林雪晴相仿。林殇的心好痛。为什么要教会孩子如何去恨呢?那很不理智的。
几乎是出于本能,林殇的目光停留在女孩身上。
或许是林殇的右眼上粘有一些未干的狗屎,显得非常奇怪。女孩哭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便是女孩的母亲,又是一个内心渺小而身材臃肿的中年妇女。
她当着女儿的面,狠狠地用一条皮带来回扇动着林殇的左右脸。
好可怜啊,林殇在心中对女孩说道。在这样肮脏的躯体里存活了十个月,她应该很辛苦的吧,即使她自己也不清楚。
对孩子的教育显然是重要的,那个中年妇女在扇完林殇后获得一片喝彩。
“就该这样扇这个小杂种。”
“戳瞎他的眼睛。”
“把他舌头割下来。”
“就该好好教育孩子,别让他像这个小杂种一样走入歧途。”
听起来可真舒服,最后一句话。
游行结束后,林殇的军队来了,不过并非来救他,而是来证明自己的立场,毕竟谁也不想被连累。
沉默的时间有些久,林殇望着小虎以及那些深受自己照顾的孤儿们,不禁希冀他们的良知还在。
可惜,让被诬蔑者获得心灵上的慰籍就像是要违背真理一样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