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纪元,3400年7月4日
天空异常的漆黑,仿佛要直直压下,令众生永堕黑暗一般。
在远处的大山中,各代英雄的坟墓高低错落,构成一副杂乱无章的画卷,但是,若仔细感受,你会发现这里有一种亘古永恒的铁律。
阴暗处的寒风杂含着鬼魂的哀嚎,瘦弱的树木在沼泽中瑟瑟发抖,不知名的野兽在相互厮杀。
不详之气覆盖在整个人世间,这无疑是灾难来临前的征兆,不过,小林殇此时却安安静静地睡在外婆家,在梦乡种与表姐嬉戏打闹。
“啊!”一个惨叫声惊醒了林殇,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松松睡眼,抱着表姐送给他的大熊玩偶,打起了哈欠,并向客厅走去。
虽然母亲告诉过他,外面正在进行诺萨赛东一族的家族例会,让他不要出去,不过这迷迷糊糊中听到的一声惨叫无疑是个理直气壮的楔机。
随后,林殇就遭遇到了此生最大的灾难。
他的父亲林弑正在屠杀他的亲人,诺萨赛东一族的高层一个接一个地倒在眼前,丧命于父亲的刀下。
他震惊了,愚笨得可怜的大脑难以弄清这所有的一切,他无比期盼这是一个噩梦。于是,他用尽全力捏自己,好痛!真实得可怕。
那些曾热情拥抱并亲吻过他的舅舅和舅母们在眼前逝去,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然而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独自承受恐惧。
用于驱逐黑暗的烛光,一下子熄灭了好几处,黑暗大规模入侵,逼得正义的光芒无处可退。
父亲的刀在滴血,每落一滴就会让林殇的内心感到被刀绞的剧烈疼痛。慢慢的,林弑走到了诺萨赛东·乔妮尔的身后。
林殇做梦都不会想到,他最尊敬的父亲和最喜爱的表姐会以这样血腥的方式相互面对。
“不要啊!”林殇吼叫道。
父亲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有表姐转头望了他一眼,竟如此凄美。
随后,父亲右脚跨步向前,大腿和小腿成九十度弯曲,沾满鲜血的大手齐齐地握住刀柄,横在空中,对准乔妮尔,寒光从刀尖处析出。
有将近十秒的时间,林弑纹丝不动地保持着这个姿势。仿佛在蓄力、仿佛在强行压制着和眼前女孩的种种温情回忆。
突然,月亮跌了个踉跄,本该柔和的银光经由刀身的反射,变得冰寒无比,直直地刺痛林殇的双眸。但,林殇是万不敢闭眼的,他深怕会提前失去什么。
清风吹来,在十八世纪时被欧洲贵族们所青睐的华丽窗帘在风中摇拽。
这仿佛是个冲锋的号角,林弑的身体动了。
刀锋向前,刺破空气。这一过程虽然经由林殇的臆想,在传达至大脑时已经非常缓慢,但灾难仍将来临。
无往不利的刀锋刺穿了女孩的长裙,接触到那毫无瑕疵的肌肤。
小林殇当时惊恐得几乎忘记呼吸。
随后,林弑继续持刀推进,缓缓进入女孩的娇躯。来自地狱的邀请在乔妮尔体内散播谣言,使得她剧烈地颤抖着。
一丝鲜血从她的嘴角处流出,那本该是一张能勾勒出完美弧线的樱桃小嘴。
借由微弱的灯光,林殇看清了表姐的脸。天啊!她竟真的在微笑,仿若弥留之际的惊世之美,这是告别世界的礼物。
经过漫长得不像话的几秒钟后,林弑的刀从乔妮尔胸部下一点的位置穿透出来。
林殇的心,在那一刻,开始碎裂。
最后,林弑猛地将刀从乔妮尔体内抽出,霎时,空气中喷洒出乔妮尔的一抹月下绯红。
表姐还是死去了,她倒在地上,脸庞非常痛苦。原来,她还是在害怕啊,在死前的那一刻,她仍希冀自己能来救她,而自己却无所作为,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不!!!”林殇发出震彻云霄的怒号。整个喉咙瞬间被喊破,语言系统被迫停止工作。
虽不能发声,但他的体内却热闹了起来,所有细胞都参与到对林弑的声讨中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她可是一个爱你的女孩啊!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她有多爱慕你,你是她的魂、是她的偶像、是她奉为圭臬的存在。
在谈及你的优点时,她能像一个演说家一样滔滔不绝,甚至连你自己都难以发现自己有如此多的优点。
她总是说你在无形之中激励着她前行,总是为你感到骄傲。
你曾带她远足,让她了解宇宙认清自我,并收获了她的爱意。她的爱,是毫无理智的冲动。
她想做你的女人,想要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你。哪怕被世人唾弃,哪怕背受千古骂名。
你怎么下得了手啊,这人世间还能找到一个比她更痴迷于你的人吗?
你真是禽兽不如,竟然让她承受这无尽之痛。
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她在消逝前的那一刻,承受了怎样的悲痛。
她在心中树立起了你高大的完美形象,就好比一座捅破苍穹的云山之巅。可你却亲手震塌了这座不可逾越的高峰,无尽的巨石如星辰般从云端砸落而下,压得她永无翻身之日。
狠,你可真狠!亲手杀死最爱自己的善良女孩。
灯,又灭几盏,表姐的血液流到脚底下,林殇从未见过,好鲜红。凄凉无比。
种种美好往事吞噬了他。
“我们去掏鸟窝吧。”她那时的微笑在林殇心中模糊了起来。
林殇此时的大脑已经彻底丧失了正常意识,他麻木地看着这一切。
当父亲走到外公身后时,他的眼睛中才有了一丝生气。
“你不该让孩子背负这一切的。”外公说道。他的声音即便在临死前还是充满着年轻的气味。
林殇童年中的羞涩大都来自外公,他至今都忘不了外公那副为老不尊的模样。他总是带着自己去看年轻女郎们的内衣秀,有一次还威逼利诱地强迫自己摸那些女郎们的胸。
林殇总是固执地认为,当他再长大些,外公就会给他找一个女人,并一本正经地指导他进行房事。他也由刚开始的恐慌和抗拒转变为期待和接受。
可惜他已经无法再持有这份期盼了,林弑挥刀斩去,那个精神矍铄的欢快老头死在眼前。经由女婿之手,告别世界。
杀了诺萨赛东家主后,林弑的屠刀又对向了他的妻子。
银发飘飘,外婆仿佛重现年轻时的美丽。林殇曾经偷偷看过外婆年轻时的照片,并且确认了母亲的美貌便是出自于外婆。
就像天地下大多数小孩所认为的那样,外婆是慈祥的化身,总是把岁月中的甜蜜送给他,相对于母亲,外婆的爱是没有理智的无限溺爱。
那时,尚且年幼的林殇自然非常喜欢外婆,尤其是做了坏事而遭到母亲训斥时,外婆总能变戏法似地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然而,外婆那么好的一个人也死去了,林弑残忍地在她那饱经风霜的背上留下了致命的伤痕。
往事如风,林殇回忆起了他的第一件衣物,那是外婆亲手秀的,很漂亮,林殇非常喜欢。
然而,在今后的漫长岁月里,自己再也不能得到外婆的疼爱了,林殇感到莫名的遗憾。
放眼望去,整个诺萨赛东一族的高层只有母亲还活着。
她跪坐在唯一还亮着的那一盏灯前,上半身直立着。
在凋零前期,她如牡丹花一般,极其美艳,身上的曲线完美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