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四年弹指一瞬。
青阳雪继承了父母的容貌:干净白皙的脸庞,厚实中又不失棱角;剑眉下是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睛;鼻梁微挺,与寻常人无异;至于双唇则微厚,至于是能说会道还是沉默寡言,外人则看不出来。
青阳雨也长成了亭玉立的大姑娘,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完美的身材十分高挑,减一分太柔弱,增一分却显肉感。虽衣着普通,但是普通的青色布料仍然掩饰不住其翩若惊鸿、面目粲如画。
前来说媒的人络绎不绝,门槛都快被踏破了。镇子里年轻的小伙见到了她也面色通红。
可是,青阳平夫妇皆回绝了说媒人,而青阳雨也不似儿时那般爱出门。这可让镇子里的小伙们失魂落魄。
让青阳雪感到安心的是,在他十岁的时候,家中又添一口。
“话说,那五百年前啊,西云十六国可不叫西云十六国,此处皆为梁廷王土,可不知为何,梁朝一夜衰败,无人知其缘由,后天下各路诸侯群雄逐鹿,百姓民不聊生。咱们大温太祖皇帝不忍百姓堕于水深火热,遂以布衣之身起事,今日,咱讲的便是太祖皇帝征战天下之事。话说啊……”
青阳雪最大的爱好是拖着邻家小弟小妹去南街的茶馆里听书看戏,躲在酒馆外听江湖人吹牛皮。
古人有云:古往今来,最快最多最乱的消息,都来自两个途径,一是酒,二是女人。
不过青阳雪连被人说毛都没长齐的资格都没有,哪里来的本钱逛妓院?况且,小镇子里没有上台面的妓院,只有“黑作坊”。
这天,他抱着小板凳,坐在茶馆靠门口处。
“太祖起事之时,咱们大温还是无主之物,于是陈国窥窃,率百万雄师来犯。”
“太祖当时羽翼未丰,但太祖皇帝还是大义凛然的站了出来,说服南云八千守军坚守孤城以待援军,然后率领二十轻骑在敌军围城之际出城招暮义军,共召集三万人,可总数四万不到,怎能抵挡百万雄师?”
“正当来犯敌军踌躇满志,准备围城强攻之际,”
说书人卖了个关子,喝口茶,然后才缓缓说道:
“星陨天降,坠于敌营中,昼有云如坏山,当营而陨,不及地尺而散,吏士皆厌伏!”
“太祖遂出城痛击敌军,以区区四万之众,破敌千里,白袍染血千里赤!”
茶客们直呼惊奇,
“天命之子,天命之子啊!”
可是也有人觉得不可思议,
“星陨天降?此事当真?”
面对众人对太祖的崇拜和疑惑,说书人轻抚长须,一脸得意的说:
“这你就不懂了吧,传闻太祖受仙人指引起事,途中太祖又屡受仙人青睐,太祖可谓是天选之人。”
底下又掀起了谈论:
“这世间真有仙人?我看是世人杜撰之事,太祖皇帝绝非仙人所助,能以四万之众破百万之敌实乃太祖皇帝文韬武略。”
“这位老哥,岂能如此草率断定世间并无仙人?”
“诶,我看是老刘随口说的,世间哪有仙人,多半是道听途说,鬼晓得是从哪个老人家那儿听来的哦。”
“此言差矣,正所谓空穴来风,说不得有人就见过呢。”
“是啊是啊,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曾听说有仙人从天而降,有铁树一夜花开,有人曾横剑截断天河水。”
“切,好像我没在外见过世面似的,我只看过江湖侠客快意恩仇,仙人?听都没听过。”
……
青阳雪把白嫩的小脸拖在手上,淡定地听着众人谈天说地。
他原先本是本着信则有不信则无的态度看待神仙佛陀之流。可是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动摇了。
可是,仙家缘法何处求?
想到自己的死亡,即使是六月炎日,青阳雪不禁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冷颤。
还有前世妻女,说忘却前尘,可是前尘又怎忘?!
求得现世周全,也寻前世过往!
一颗小小的种子在青阳雪心中埋下,会长成参天大树还是半路夭折,一切皆看浮世造化。
……
安泰镇附近有一座名为马华山的高山。这马华山高达上千米,与附近的小山丘形成了分明的落差。对于附近的人来说,马华山确实是少见的高山了。
傍晚时分,天空中闪过一抹流光,一颗“流星”从苍穹之上划落,坠落在马华山上。
碎土沙石裹挟在滚滚的黑烟中,喷涌而出,向山脚下散去,被流星的火焰点燃的树木也冒着浓烟被推到高空又径直落下,激起漫天尘土。
伴随流星坠落的那一声“砰”的响声和大地的震动,惊天动地。轰隆隆的巨大声响向四周压去,振聋发聩的响声传进了四周的村庄和城镇。
正在茶馆里谈论仙人之流是否存在的众人听到“嘭”的一声巨响,皆是一惊,几人吓得拿不稳茶杯,响起了几声茶杯摔裂的声音,可是又被回音所淹没。
众人慌忙走出馆外,只见马华山浓烟四起,问起惊慌失措的回家的路人,才知是天降流火,砸向马华山。
这可吓坏了刚刚说世间无仙的人,他哆哆嗦嗦,双掌合十,坐立不安: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神仙老爷莫生气,莫生气,草民嘴贱,该打!”
说完还真朝自己嘴上狠狠地来了两下。
众人皆胆战心惊地跑回家,街上一片狼藉,尽是些单只的鞋子和散乱的头衣。
街头的店铺也立马收拾东西,关了店铺。
又乱又冷清。
至于百姓早就将大门紧锁,纷纷烧香拜佛拜神拜祖宗,以求平安。
青阳雪赶到家的时候看见父亲不断在门口张望,顿时心中一暖。
青阳平看见了儿子,立马跑到儿子身边,牵着他的手脚步匆匆地回到了门内。
“吱嘎”
青阳雪家的门也被父亲青阳平关上了。
在大厅里,青阳平压低声音,低沉而又严肃地说:“这几天都乖乖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听到了吗!”
青阳家五兄弟姐妹异口同声地说道:“听到了,爹爹(父亲)。”
但是此时青阳晨转着他那双贼溜溜的眼睛,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
“嗯,好好听话。”青阳平刚一说完就看见了青阳晨的小动作,张口便要训斥他,“晨儿,尤其是你,别带着你的弟弟瞎跑,雪儿、雨儿,你们俩最懂事,给我好好看着他们三个。”
“好的,父亲。”“知道啦,爹爹。”
“要记住了,这几天没事不要乱走动。”青阳平又叮嘱了一遍。
入夜,外头天气晴朗,天上繁星闪烁,本该是孩童和少年们躺在草地山坡上看星星的好天气,可是外头一只人影都没有,加上支离破碎的马华山,气氛显得十分诡异。
因为家里不大,所以青阳雪和两个弟弟共睡一屋。
最小的三弟早就入了梦乡,哈喇子都流了点出来。
青阳雪双手枕头,睁着眼睛,深邃的眼神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呐,大哥,你睡了吗?”青阳晨爬到青阳雪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没呢。”青阳雪盯着房梁,淡淡的回了一句。
青阳晨又问:“大哥,你天天扎马步练功,肯定很厉害,要不明天带我去山上看看呗。”
青阳晨边说还边眨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青阳雪。
“想都别想。还有,别装可怜,天太黑,我看不见。”
“哼,坏哥哥。为什么就不让人出去嘛。”青阳晨撅了噘嘴。
“一座那么高的山被撞得七零八碎,你说上面的东西危不危险?小心明天我告父亲去。”青阳雪吓唬他。
青阳晨的脸上交织着似懂非懂和害怕的表情,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早睡早起身体好,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说罢青阳雪打了个哈欠,翻过身睡了过去。
大概一炷香多一点的时间后,青阳晨又悉悉索索地爬了起来,缓缓爬到青阳雪身边。轻轻地将嘴放到青阳雪耳边:
“大哥,大哥,你睡着了吗?”
青阳晨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青阳雪醒来。于是穿好衣服,偷偷下床,踮着脚走向门口。
可是当青阳晨走到门口时突然发现,窗户外透进的月光下有个高大的人影。青阳晨刚发现时就感到自己像是被提“小鸡”一样提了起来,重新被扔回床上。
然后青阳雪又躺会床上:就知道这小子不老实。这样折腾了一下他应该会老老实实地睡觉了。
青阳雪并不想去一探究竟,不就是个陨石砸下来,最多得到块陨铁;若真是神仙之流干的,那么就更不能去了,此等修为在他这个凡人眼中可算是毁天灭地。
而且,不单单是天,还有人。人心最是毒啊!
又等了半个时辰,确信二弟真的睡着了后他才缓缓进入梦乡。
另一个房间里,青阳雨和妹妹青阳玉一同趴在床上深深地睡着。不过青阳雨的身体渐渐地散发出寒气,白色的寒气慢慢地向外渗透,逐渐弥漫了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