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个中午的方正然除了喝足一肚子茶水以外,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最终他还是情不情愿的离开了汇丰茶楼。
回到开纳路六十五号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屋里的气氛完全不对:李丽娜正在教白冰如何使用枪,从她们那亲如姐妹的样子与往日的纷争截然不同;而另一边的许戈与德子正在下象棋。方正然走到李丽娜她们那边。
“这是什么情况,你居然还教起她打枪了?”
方正然一说话才引起大家的注意。
“呦,方大哥回来了。”李丽娜说,“反正也是闲的无聊,不如壮大自己的实力,不论白冰学得怎样,至少以后可以保护自己,免得拖累大家。”
在一旁的白冰听了不干了:“哦,原来你是早有预谋啊,我说你怎么会这么好心叫我过来练枪呢?敢情是为了甩掉我这个包袱啊?”
李丽娜这才忍不住笑道:“死丫头,我跟你开玩笑呢,我的意思其实是想让你加入我们的行动,不然的话,每次行动你只能蹲守老窝了,这样的话你干不干啊?”
“我当然不干了。“白冰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好了,不打扰你们练习了,继续吧。”方正然走开。
他来到了许戈与德子这边。
“回来了?事情有什么进展吗?”许戈问。
“你看我这样子就知道了还要问?”
许戈抬起头看了一会又埋下头观望着棋盘上面说:“愁眉苦脸、苦大仇深、挖心挠肺,心情极度郁闷。”
“我看你倒是悠闲自得、其乐融融、闲情雅致,心情十分畅快。”方正然说。
德子这时也凑过来说:“观棋不语真君子。”
方正然听了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他说:“可以啊德子,你牺牲一个车,居然能把许戈的一车、一马、一炮统统给吃了,我终于发现许戈你也有这么差劲的地方。”
“确实差劲,不过你这是在我让他一车、一马、一炮,并且在他第四次悔棋的前提下看到这样的格局,我也觉得差劲,是吧德子?”许戈笑道。
德子把手中的棋子丢到棋盘中说:“哎呀,这棋没法玩了,不玩了,就算平局了。”
看着站起离开的德子,方正然与许戈大笑不止。
方正然坐到了德子的那个位置,他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居然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娱乐,这还真让我大吃一惊啊。”
“要不然我们该怎么办?对月长叹?椅窗哀怨?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与其那样痛苦的度过,不如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好打发时间。”许戈从口袋中掏出香烟。
“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呢?比如那个神秘白色粉末是什么?日本人下一步又会怎么做?高人究竟是不是敌特的人?这些不都是需要你我解决吗?难道你真以为这里可以待一辈子?”
“我可没说过我对这些事情弃之不管,我只是为了在更好的工作前好好休息一下,因为现在的时间是小丑上台的时间,我们大可不必过于紧张,欣赏之后再做定夺。”许戈又一次表现出高深莫测。
“你又有计划了?”方正然两眼发光。
“目前日本人肯定已经是惊弓之鸟,他们绝对不会轻易行动,而高人那边如果真有什么问题的话,那他也一定正在蛰伏伺机而动,而这个时候恰恰是我们什么也做不了的时候,因为只有他们动起来,我们才能看清楚他们的目的与方向,否则的话就凭我们几个人就算是累死跑死也无能为力。”
“那要怎么个让他们动起来呢?”
“我认为可以从高人那边入手,毕竟他是一个人相对于日本人来说会比较容易应付些。”
“可是他一直住在你们特务处,我们怎么可能进得去?”方正然担心道。
“放心吧,是猫总会闻到腥味的,而我就是这个腥味。”
“你想引他出来?”
“我想我对他的吸引力还是有的,因为抓到我对于他来说可以是大功一件,而我正好就要利用他的这种急切心里跟他玩一把。”
宫本津子走的当天晚上,高人悄悄离开了特务处。由于戴笠将张先义派往负责审问共党一事之后,戴笠就对高人的关注稍微下降了些,这也正好给高人有了可乘之机。
高人趁人不备,跳过围墙,虽然高人身高不高,可是却凭借惊人的弹跳突破了高墙这座障碍物。他出来的目的就是一个,与宫本惠子汇合。
日本酒馆被毁于一旦之后,哪里变成了一片废墟。不过这依旧不能阻断高人与宫本惠子的接头。高人来到这时,眼前的场景让他感到甚是不解。几天前还截然一新,怎几天后就成为了这样的废墟。
他悄悄踏进里面,眼睛不时扫向四方生怕那根房梁或者柱子塌下来把他砸死,地上发出的霹雳啪啦的声音真是让人感到不舒服。
“你还是来了。”突然从一道烧的不成样的窗户背后传出这么一句话,高人吓得差点没晕过去。
“你怎么让我来这样的地方接头?太吓人了。”高人拍着自己的胸脯抱怨。
那人从窗户里消失,转眼她绕道来到了高人的面前。
“这里不是很好吗?多安静。”宫本惠子说。
“坟堆里比这还安静呢?我们怎么不去那接头啊?”高人说。
“好了,不说这种没有用的话了,今天叫你出来是有紧急的事情要和你说明。”
“什么事?”
“你提出的利用大肠杆菌病原体引发的上海混乱,从而我们可以借题发挥的计划恐怕要泡汤了?”
“怎么回事?我说我这两天看报纸也没有发现任何关于难民死亡或者生病的消息。”
“那些病原体根本就没有用上,都被许戈给夺走了。”
“许戈?他怎么会掺和到这里来?”高人表示不解。
“这个疑问我们也无从得知,但是现在已无关紧要了,今天我姐姐不是已经向国民党施加压力了吗?我想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的,只不过我担心的是,戴笠这小子会不会把他藏起来?”
“这个我想不会吧,我看今天津子小姐上门兴师问罪的时候,他吓得够呛,估计他没这个胆。”
“你太小看戴笠了,他表现出来的未必就是真的,再说就算他不敢,他的那些手底下人未必就不敢,现在中国人的抗日情绪十分高亢,他们就算知道许戈的下落未必就会汇报给戴笠。”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插手此事?”
“是的,我的意思是想让你在戴笠的那些人当中寻找几个可以靠的住的人,让他们做你的眼线,这样一来我们的胜算就更有把握了。”
“有道理,不过这需要钱。”高人毫不客气的张口说。
“我们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这里是二十万存款,如果不够我们还可以再加。”
日本人的魄力固然让高人意想不到。
“够了,这么多是他们几辈子都赚不到的。”
“对了,我还要提醒你,今后你的行动一定要注意,我担心许戈会来找你的麻烦,他很有可能已经盯上你了,要是遇上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到特务处门口找一个黄包车夫,你要是想通过他传递消息,你只要出门时伸个懒腰,他就会过来,记住千万不可轻举妄动。”惠子再三强调。
“放心吧,我会注意的,我还等着受封的那一天呢。”
高人揣着钱激动的离去,惠子看了无不担忧:“但愿你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金钱这个如此巨大的诱惑面前,很多人无法把持住自己,哪怕在国家存亡这种严峻事态下,他们依旧一头猛扎进去,头破血流也在所不辞。
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兴旺不仅只靠勇士与谋士,更多是是靠国家里的每一个公民,公民觉悟的高低,眼光的长远直接影响到了国家能够走多长,走多远的问题。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民国时期的中国是一个令人感到痛恨与悲哀的中国,它的被欺凌并不在于它的软弱,也不在于他国的强大,而在于国民的意识问题。当他们看到国门被列强踢开的那一瞬间,他们曾经很愤怒,然而怒火永远只停留在心中,当列强对他们施与丝毫的恩惠的时候,他们便进入了乐不思蜀的状态,感恩戴怀。如此丑恶的嘴脸令人发指。
高手之间的较量,不在于明刀明枪的那种刺激与凶险,更在于同样躲在暗处却十分清楚双方的一举一动。他们的关系如同猎人与狼,双方失去谁都会觉得生活失去了趣味,与此同时伴随着他们的将会是一种能力的丧失。许戈与日本人、戴笠与许戈、戴笠与日本人他们之间的斗争无疑使得熔炉的温度发生骤变。可是舞者的风范在于预知前景艰险,可是依旧保持着翩翩起舞的姿态,脸上的微笑与动作的柔软并不影响他们蓄势待发后的突然一击,旋转中的身姿或许只是为了更好的寻找目标与寻求机会,一切的歌舞升平只为最后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