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路上,陆寒亭扎进马车便不一言不发。
就连迟钝的月东也感觉出少爷情绪,倒是彩珠被宠惯了毫不在意这些:“少爷执意要打一柄传奇阶兵器,就不担心宗殿和家主老爷责怪你逾制?”
“铁铺现在是小太爷的,要打什么东西也是我的事,他们能说什么。”
“关键是你要求一切标准样式按照陆刀来,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依我看来,应该是想着有没可能给东叔打一柄趁手的兵器吧。”
在车辕上的月东一听,咚地跳到地上:“这可使不得,月东已是家奴如何承受得起这份恩宠,而且……”
“我最烦动不动就下跪的行为了,再说八字还没一撇呢。”陆寒亭微微点着脑袋,彩珠马上心领神会地揽着少爷的脑袋枕到自己腿上,双手轻轻揉着太阳穴。
“我承认我将铁铺看得太简单了,不过既然这世上有传奇阶武器被造出来,那应该就是有迹可循,只要找到这其中的规律便不是难事。东叔,江湖上最出名的兵器是什么?”
“大河剑。”月东脱口而出出道。
“大河剑?为什么我从没听过?”
“江湖上流传一句话:大河面前不言剑。世间所有兵器在那一人一剑面前都只能臣服,可惜天下第一剑客齐东城三年前将那柄绝世名剑抛入瞿塘,世间再难见大河剑真面目,奇怪的是齐东城名声反比以往更甚,少爷你说这事邪乎不?”
齐东城!
陆寒亭对这名字并不陌生,那可是华好一直视为偶像的人物,发誓终有一天要拜入大河门下,几乎就将齐东城夸成天上地下无所不能的人。
“看来也没你们说的那样好,不然怎么会被丢河里。”
彩珠重重地点点头,只要是少爷说的话,她都觉得有道理。
“江湖!”陆寒亭闭着眼享受着柔软双手带来的愉悦,一边轻哼着:“华好脑袋里就是一团豆渣,餐风露宿的漂泊生活难道比现在更自在,他忍心抛起我和野旷,唉哟……轻点。”
彩珠笑笑:“都怪你提野家少爷,还说是肝胆相照的兄弟呢,要他借个账房来使唤使唤,结果到好,送了百两银子过来说请少爷去春风楼吃酒,依我看他是被春风楼的美娘给迷得神魂颠倒了。”
“这不能怪他,咱们陆家的雍锦坊堪比鬼门关,向他借账房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陆寒亭猛然起身,双眼牢牢盯着彩珠。
“少爷……”彩珠惊慌失措地捂住胸。
看着彩珠脸上渐生的红霞,陆寒亭意识到这小妮子想差了,一敲脑袋轻骂着:“想什么呢,你以前在陆家私塾的时候不是常被夫子夸赞吗?”
“少爷要我去西阁算账本?”彩珠惊讶得嘴都快塞下一个鸡蛋,连忙摆手:“不行,彩珠做不到。那些账房先生都是大本事的人,彩珠连想也不敢想。”
“我教你。”
接下来几天,除了吃饭陆寒亭和彩珠都一直关在书房,总是喋喋不休地嘀咕着。
书房里,不时传来陆寒亭生气的呵斥:“……数量啊,在这基础上乘以单价,这才是本项和计,我快被你气死了。这么简单的题你怎么就不会呢,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猪是被气死的吗,少爷。”
“对……不对!再来……”
“少爷,这是什么书?书名都写错了,该是伤郎才对。”
“春宫图,你要看吗?”陆寒亭没料到彩珠竟然将自己藏着的伤狼劲翻了出来,脸色微微一变:“你不怕长针眼就随便看吧。”
“少爷怎么看这些脏东西。”随后便听着吧嗒的声音,似乎是书丢在地上。
月元夜有些担忧地站在书房外:“青老,寒亭这是犯了什么邪症,不出去喝酒胡来我这心怎么反倒不踏实?”
青老一直都谦卑地落后月元夜半步,独臂的手揽着一直黑猫:“好像是教彩珠算数。”
“好像?”
“老头子也不太懂,少爷这似乎和珠算有些出入,这里面又是和计又是倍计,这些我都没听过,兴许是弓老夫子独门算数吧。”
是否独门算数月元夜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别的事:“那也要让寒亭把窗户打开,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要是传出去一些风言风语,对寒亭终究是不好,以后他若是做了家主,岂能服众?”
“如今这栖园就咱们几人,谁能传这些闲言碎语。”
月元夜越想越觉得发生事的可能性很大,几乎没有多的犹豫,命青老去把书房的门窗都打开。
陆寒亭在教彩珠算数的时候,自己也没闲着,不停地在在纸上写写画画,不过无一例外最后都是被丢进纸篓中,看得彩珠心疼不已:“大少爷,这可是阳城宣纸,听说书院学子有佳作时候,夫子才会让那些有大学问的人写在这纸上裱起来,每一张都值十多枚铜钱……”
“不要转移话题,今天你的方程式做不好,别想吃饭。”陆寒亭淡淡地搁下笔,看着已经开始哭丧着脸的彩珠:“小丫头,这可比江湖上的独门绝技值钱多了。换着夫子来教,开口‘上禾三秉,中禾二秉,下禾一秉,问上、中、下禾实一秉各几何’就能把你绕晕。小太爷当年在学校……在书院也是被弓老夫子敲了无数戒尺,才自己琢磨领悟出的,独步天下的秘籍。”
“少爷骗人,以前每次算数课都是跑出去玩了,弓老夫说你从没听过算数,为这事陆怀老爷经常被弓夫子叫去说话。”
“那是少爷我领悟了这独步天下的秘籍,所以才没必要听下去。继续做题,这还只是一元一次方程,等会算二元一次方程了,钱账房的账本你闭着眼睛都能看出问题来。”
自从在铁铺见过大房那废物后,钱生钱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
宗殿忽然将铁铺拨划给陆寒亭,这背后究竟是怎么个用意,是宗殿想要对雍锦坊进行干涉还是怀疑他在账本里做了文章,可是那个连长房长子之位都保不住的废物,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钱爷,您还在为大房废物的事发愁?”旁边秃顶的师爷嘿嘿一笑:“您老也是当局者迷,这事说破天也就一个铁铺的买卖,陆家在蜀州的所有铁铺加起来过百,一间铁铺又能有什么妨碍?况且您是三爷门人,家主真要有什么想法,你让三爷帮你说说情,若这纯粹是宗殿族老的意思,正好也让家主知道有人把手伸到咱们雍锦坊来了。”
“对啊,果然是一句惊醒梦中人。”钱生钱一拍脑袋,抓起面前的算珠子往账本上一压:“这事就该知会三爷。”
小跑着刚跨出西阁连廊,正好与一身黑衣的陆寒亭相撞:“这么快就收到风声出来迎接。”
“你这是……”钱生钱目光从陆寒亭身上移到身后有些局促的彩珠身上,旋即明了过来:“欺人太甚,你竟然带着一个下等丫鬟来西阁,人家说陆少无法无天,感情竟然嚣张到连祖宗家法也不放在眼里,竟然带一个低贱女人来西阁。”
“这是我秘书。”
“什么书?”
陆寒亭好容易嘚瑟一回,结果媚眼抛给瞎子看,只能冷下脸说道:“彩珠从今以后在铁铺账本一事上全权代表我,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决定都等同于我。你的,明白?”
钱生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