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瘸子和大老赵,昨晚喝了很多酒,睡得很沉。被人叫醒,赶过来时,看着这些尸体,吓得满脸是汗,浑身哆嗦。
”感情是那路高手好汉出手,帮了咱十里堡镇呢?‘’张驼子扯开嗓子在雪地上吼,问着。
“马贼是我们杀的!‘’箭楼上传来了回答声,带着几分稚气和怯然。
“呀?大侠?‘’
众镇民们赶快循声望去。
那有什么大侠,只是村里熟悉的面孔。十三个小家伙一字排开,威风凛凛,腰间插着长刀,仰着小胸脯,目不斜视。
当中一个身背猎弓的正是元天,其他的面孔熟悉得很,就是平时爱搅蛋调皮,人厌狗嫌的半大小子们。
在银民的注视下,众少年一脸骄傲,竭为装出大人的模样。
有几个家伙,还把皮袄的前襟敞开,单手叉腰,目光望向遥远的天际。
那神色,说不出的英雄寂寞。
身上的羊皮袄上,血迹斑斑,脸上带着杀气,晨曦的阳光照耀下,仿似十三尊战神一般。
我家那个每晚尿炕的娃儿怎么也在上面?
我家那个整天偷麦芽糖吃的小家伙也会杀马贼?
那个不就是俺家的娃么?他不是喜欢偷鸡摸狗的不孝子么?
他们都会保护镇堡,勇杀马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众镇民的目光中尽是呆然,彷徨,惊愕。
看着,再打量,再看。泪水慢慢的从脸上流下,哽咽着。
孩子长大了,真的长大了,是个带种的男人了!
箭楼下,密密麻麻的镇民们静了下来,注视着自己的孩子,泪流满面。
”周木水,你昨晚死到那去了?‘’
一声吼叫打破了平静,一个扎着条长辫子,摸约十七八岁的姑娘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冲着站在城头上的小少年周木水大声的吼。
少女胸脯起伏,一双大眼睛几乎能瞪出火来。她没看到众镇民围着的尸体,但跑过来却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小弟站在城墙上。
小弟一夜末归,能不让人担心么?
”你还站在上面干什么?快滚下来,看姐姐我不抽死你!‘’
少女咆哮着,指着城墙上的周木水骂。
周木水吓得脸色一变,刚要爬下来,但看到岿然不动的众兄弟们,他又恢复了神色,涨红着脸对姐姐摆着手道:“我昨晚办的是正事,你一个丫头儿不懂!‘’
”哎呀,还丫头儿?‘’少女气得嘴巴都翘了起来,抄了把铲子就向城头冲去。”我非打死你不可,丫头儿!‘’
众镇民纷纷闪让,十八具尸体赫然出现在面前。
脚步在尸体前收住,看着血肉糢糊的尸体,再抬头看了看城头上的弟弟,这个尿炕虫说的正事莫非就是杀马贼?
”死人,我的妈呀!‘’
少女的铲子一扔,重重的跌坐在雪地上。
”是个男人!‘’
众少年纷纷向周木水竖了竖大拇指。
”都下去吧!‘’
元天率先跳下城墙,向镇民们说着昨晚发生的事。
众少年也快步走下箭楼,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爹娘。
这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不知道爹娘知道了,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可是,大家都围着元天,听他说话。
众镇民听得尽是错愕和骇然,听到惊险处,发出陈陈的低呼。
昨晚,十里堡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要不是元天率领众少年奋勇杀敌,今天站着不是镇民们了,而是马贼了。
众镇民们听完后,纷纷回头望向莫掌柜和胡瘸子,张驼子他们,这些当家作主的老爷们简直是引狼入室,这还不如小屁孩们顶事呢。
莫掌柜昨晚饮了很多酒,还没醒呢。
当众人在议论纷纷的时候,却见莫掌柜正悠悠晃晃的披着件老羊皮袄走来。
他打着酒嗝,哼着歌儿,正打算到镇中心的旗杆下晒晒太阳,吹一会儿牛逼。
但,却看见那里已经站满了镇民。
那个叫陈小三的马贼正跪在旗杆下瑟瑟发抖,正在接受镇民的审判。
赵铁蛋和莫超抬来了一张桌子,狗剩般了一把木橙,元天就坐木橙上问话。身后站着一排少年,大刀别在腰上,威风凛凛。
商队的队头俞拿柜和杨树昌也赶来了,他们看着一地尸体脸色都变了。
大家都不敢说话,静静的看着元天审问马贼。
其实也没啥审头,就是把事情搞清楚。
到底有多少马贼参与这次屠镇行动,许无敌死后,马贼内部到应是什么情况。
那个陈小三的马贼倒是实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马贼内部的纷争,内讧,行动等内幕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出来。
原来马贼帮有上百号人,共有四个当家,依次排坐,各有各的兄弟,明争暗斗非常激烈。
许无敌在位时,还能压得住。但自从许无敌死了之后,当天就为了争夺大当家的位子发生了血斗,死了十几号人,四个当家分成两派,二当家和五当家是一边,三当家和四当家是一边,于是四当家骚上跳就动了脑子,派遣陈小三打入了俞铁头商队的内部,一路尾随着商队前来,计划夜袭屠镇。
众镇民听罢,轰然而叫:“好险呀!好险!‘’
杨树昌和俞铁头顿时羞愧难当,原本报答恩人一番,结果反而引狼入室,差点毁掉了十里堡。
杨树昌扑通的跪下,两手扇着自己的耳光,乞求着镇民们原谅。
”我以为陈小三是流落异乡的关中人,想行个善带他回家呢,那知竟然是个探子,我真是白活了三十多年,我该死,我有愧呀!‘’
元天知道这确实不是杨树昌的责任,便道:“杨掌柜菩萨心肠,被马贼钻了个空子,所幸咱十里堡镇没有伤亡,反将马贼一网打尽,杨掌柜就不必过分自责了!‘’
杨树昌只好羞愧的站在一边去了。
莫掌柜却有些不满了,望向马贼陈小三,然后又把目光落在元天脸上,道:“元天兄弟,你是怎么发现商队有奸细的呢?发现了,怎么不叫上大伙们一起杀敌呢?咱们一起杀马贼岂不是胜算更大?‘’
元天扫了众镇民一眼,道:“江湖险恶,我只是往坏处想而已,再说了,就算知道有奸细,没有证据,谁又信他是奸细呢?这样嚷嚷,反而被奸细发觉,打草惊蛇藏得更深。昨晚我们也是见机行事,如果奸细循规蹈矩,自然没能察觉了!‘’
众镇民纷纷点头,莫掌柜也点头说是。
商队千里迢迢回来,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家队伍里的伙计拉出来审问吧。
而且元天武功虽好,但毕竟是个小孩,大家未必会听他的话。
以后,还是听从元天的指挥才成。
众镇民心里想。
”大哥,不,大侠!不要杀我!‘’
此时,陈小三正向元天跪下,哭着求饶。
”不杀你,留你何用呢?‘’
元天握着大刀,淡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