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迪娅进入到城里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把所有骑士团成员都召集过来。吩咐他们先一切照旧,从亚伦那里要过风暴鸟的飞羽,她得先和那两个人讨论过后才能决定接下来的事情。
“如果不是你未雨绸缪提出‘一人一票’的原则,这次的危机根本不可能这么顺利地解决。”克劳迪娅把自己一路上的总结的想法先说出来,“如果没有这样的决策形式,我当时根本就不可能这么果断地把指挥权移交给阿丽克西斯,或者他们任何一个人手上。除了有像之前那样被背叛的顾虑之外,还有的就是对他们的性格和能力上的不放心。”
“我们当时不在现场,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听这说话的语气,应该是让娜帮雷登转述的,“不过,亚伦在到达这里之后,很多事上也是集体讨论,大家共同投票决定。就目前来看,效果挺不错的。”
“我好像没和他提过这件事啊?”
“是我跟他提的,就说我们之间办事也是这种模式。”
“那他就这样乖乖的听你的话了?”克劳迪娅无奈扶额,自己手底下的第一大将,怕不是就要被人拐走了,“我觉得他现在对你有点盲目崇拜了,你说什么他就干什么。”
“我这个人可是一向很讲道理的,从来都是以理服人。”也知道她是在开玩笑,雷登说,“亚伦也有自己的一套评判标准,自己认为不对的事情,可不会那么乖乖地遵守命令。”
“确实,从这个优先建造城墙的行为来看,他确实是这样的人。”点了点头,克劳迪娅同意了雷登的话,“敢于根据现实情况自己下判断,这是他最大的优点,其他人还在暂时做不到这个程度。”她又想起了维奥拉当时欲言又止的样子,如果是换成亚伦的话一定会反驳她吧。
摇了摇头,克劳迪娅决定开始正题:“我现在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关于半人马这里的组织建设到底应该怎么办?现在形势发展的太快,我有些不好把握了。”
“主要还是想听听雷登的意见喽,别把我也给扯进去嘛。”这是让娜在表达自己不满,“反正我既没人手,又没想法,只是一个传讯工具而已。”
“你要是当时也一起来学写字,不就能当个书记员了嘛。”克劳迪娅早就熟悉了让娜的脾气,调笑她道,“目不识丁的人是没有地位滴,让娜同学你要好好学习呀……哦对了,我们这次谁做书记?事先声明,刚刚跋涉完这么长的距离,我手头上可没几张羊皮纸了,之后还得派上其他用处呢。”
“是是,这次我来写,我来写。”让娜模仿着雷登无奈的语气说,“你早就等着这一出了吧。快点开始,既然是你提出来的,自然是你起头。”
“那我就说了,学你的方式。”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克劳迪娅抛出了第一个要讨论的问题,“我们应该怎么定义半人马的‘人权’?你们也应该看到了,随着清醒程度的不同,他们对身周一切生命的破坏力先是一个上扬再又下降的过程。这样一来,就不能简单粗暴地把他们分成‘觉醒半人马’和‘野生半人马’,对待他们的态度也要改变,不然又会酝酿出危害整个大平原的危机来。”
“还好你当时反应及时,不然你就比我还早成为‘魔王’了。”说是自己提不出意见,让娜还是借助通讯的便利抢先发言,“你现在不是分得很清楚吗?‘骑士’、‘预备骑士’还有’野生半人马‘,实际上‘预备骑士’和‘野生半人马’当中还可以分出一级吧,哦,雷登也是这么觉得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这是在听雷登的叙述,在他说完之后,转告给克劳迪娅:“分出一级来,叫作‘学员’或者‘学徒’,囊括了威胁程度上升,再下降低过‘野生半人马’的那一段。”
“那这样一来,‘预备骑士’和‘骑士’不是没有什么区别了吗?”对于这样的分类标准,克劳迪娅有些不解,“这当中没有明确的分界线,就要把他们分成两级?”
“量的区别也是区别。而且这种定义是我们自己加上去的,并不是天然就存在的,当然会很模糊。”雷登理所当然地说,“如果以后有了可以测量、量化半人马体内玛娜暴走程度的方法,那就可以准确地定出一个数值,把这样的标准变得更合理,更科学。”
“你说的也对,就先这样定下来吧,就叫做‘学员骑士’?”
“分出一级不是我先提出来的吗,怎么又是他对了?”稍微抗议了一下,让娜又说道,“直接叫‘学员’吧,这个阶段他们并不能遵守最低程度的七美德,还是要和‘骑士’区别开来,差别对待。”
“差别对待?这话居然是从你的嘴里讲出来的,雷登?”这个想法虽然和她不谋而合,但克劳迪娅还是笑着嘲讽他,“又是分阶层,又是差别对待,你变啦。”
“我们‘人人平等’的目的是为了我们自己,如果对方只想着拿刀子捅你,那我们自然也不可能和他们谈‘平等’的问题。”知道说这个话题会让这两个人多少有点想法,雷登还是要解释清楚的,“比起野生半人马,学员更需要杀无赦。因为他们一旦反叛出去,会和我们的路线产生天然对立,手上又握着丰富的知识,是必须要在第一时间里,想尽一切办法消灭的敌人。这一点你应该是最有体会的,克劳迪娅。”
“我下手可没你这么狠……好吧,虽然说出来会让那一千新成员心惊胆战,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尽管之前想方设法地保护他们,可克劳迪娅确实认同雷登的观点,“这堵墙既是围外面也是围里面,亚伦应该只能理解前者,但你我主要想的是后者。”
“哇,你们两个真是丧心病狂,杀自己人说得好像杀只鸡一样。”让娜笑嘻嘻的这样打岔,“要是真让他们知道了你们的想法,怕不是当场就要逃之夭夭了。”
“让娜,你应该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打断了克劳迪娅的叹息,让娜用严肃的语气说,“但他们终究会成为骑士,不是吗?”
“这也是让我有些为难的地方。”被戳到痛处,克劳迪娅也只能承认,“对于这种‘苗子’,到底应该秉持什么样的态度呢?”
“‘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按这样的方法来办吧。”虽然有原来的世界的经验,但雷登还是觉得对于半人马这种天生的反生命分子还是要严格一点,又加了一句,“小错可饶,大错不行,而且小错的机会也只给两次,一旦有第三次,按照大错处理。”
“大错到底怎么处理?”让娜这样问道,这场面弄得好像是她精神分裂,在自己反驳自己。
“吊在城门口,悬尸示众。”既然已经判断为敌人了,自然要对他们像冬天般寒。
让娜看了看雷登,张口欲言,又放弃般地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对,也只能这样做。”随后把雷登的意见转告给了克劳迪娅,她也表示同意。
“我这里再提个意见。”雷登又补充道,“从野生半人马到学员,再到预备骑士,最好把他们算作一个批次,一批改造完成,再去处理下一批比较好。”
“这样一来就可以最大程度降低学员偏离道路的可能性。”知道这也是考虑了她的态度,让娜赞同地点了点头。
“虽然会降低一点效率,不过安全为上嘛,我也不是杀人狂魔。”具体执行还是要靠克劳迪娅,想想其中也添不了多少麻烦,也投了赞同票。
等到雷登把这一部分的内容记录完,克劳迪娅再根据他记录的东西,写出了一个大致的总纲。
“你打算把杀无赦的态度,我也传达给他们吗?你就不怕你的部下想对你有意见?”看到克劳迪娅写的内容,让娜立刻嚷嚷道,“哪怕他们这些人没意见,这里上千半人马在晋升之后,还是会知道这个内容的,他们会没有意见,没有想法吗?”
“到时候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吧。”
“认真回答我,不然我就要对这个投反对票了。”
“我只是觉得,如果他们在晋升为预备骑士之后,不能认同这个态度的话,那就也说不上是一个合格的预备骑士了……”想从这个方面来解释,但又有些觉得不对,克劳迪娅摇摇头,决定让某个能说得更清楚的人来讲讲,“你投反对票也没用,雷登他应该是赞同的,你可以问问他,他能讲得更明白一些。”
“你会赞同她吗?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立刻把火气转移到雷登身上,让娜用手指戳着他的脑袋,“你要明白,万一有人不理解,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我知道你是在为她担心,担心有叛徒闯出祸来,会让那些已经察觉到她的存在的魔法师痛下决心去消灭她。不过你先别急,听我说完。”捏住让娜的小手不让她乱动,雷登郑重地说,“如果克劳迪娅所做的真的是为了半人马的全体利益,是为了他们所有的个体都好的事情,那就不应该隐瞒自己的政治主张,掩盖自己的行为准则。既然相信自己的道路是正确的,这样的未来是美好的,那就更应该把它放在太阳底下,让时间来证明这一点。”
“这样以来,就会不可避免的出现叛徒。”让娜皱眉道,“实际上学员期的半人马,还没有那种识别正确对错的能力,预备骑士的心理状态也同样不稳定。他们可能会走出一条理性又混乱的道路,会有很多人追随着他们去的。”
“实践出真知,克劳迪娅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不然她哪来的这么强的信心?”对于让娜形容的这种情况,雷登无所谓道,“虽然骑士的考核标准是心性,是没有办法直接观察出来的东西,但实力的高低是和它挂钩的呀。如果他们的道路是正确的,那他们就更强大,就能战胜克劳迪娅,如果不能,就乖乖低头。不愿也好,强迫也罢,不认同这条道路之前,可不会放他们离开。”
“这听起来和那些魔法师的行为没什么差别。”
“那些魔法师会教普通人魔法?”
“那如果克劳迪娅的道路是错误的,又没人打得过她,那她不就越走越偏了?”
“你搞错一件事情,让娜。”雷登凑近道她眼前,盯着她的眼眸说,“尽管在不同的领域有不同的做法,但有一点还是相通的。这个世界并不是你强大了才变成‘正确’,而是因为你‘正确’了,所以才强大。”